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第四百四十三章 雨疏雲淡撩清夢

作者 ︰ 苡菲

「奴婢也不知道,怡嬪娘娘昨晚開始便身子不適。§看§書§就§百§度§因著宮門鎖閉,娘娘怕驚動了皇上皇後,不允奴婢驚夜攪擾六宮清淨,唯有強忍著。天明時分,癥狀已經緩解,只是腰部有些酸脹。只是娘娘依舊不放心,便讓奴婢去請曹御醫來瞧瞧,誰知道……」丁瀾顏面啜泣不已。

弘歷只覺得胸口塞滿了污濁之氣,深深的吁了一口氣,才沒有因為脹滿而瀕臨窒息。「去瞧瞧究竟。」

「是。」蘭昕看了薛貴寧一眼,示意他趕緊前頭帶路。丁瀾紅腫著眼楮隨在薛貴寧之後,匆匆忙忙的往回趕。

曹旭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是他親手將藥丸從瓷瓶里取出來的。亦是他親手交到怡嬪手中,看著怡嬪以溫水吞服下去。明明是保胎的藥丸,怎麼會致使她滑胎?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當曹旭延再度為已經見紅的怡嬪請脈時,他驚悸的心漏跳了幾下。

分明是用過落胎藥的跡象,這怎麼可能,難道是他的藥出了什麼問題。曹旭延緊忙打開方才的小瓷瓶,正預備從里面再去一顆藥丸出來查驗,卻正巧皇上皇後走了進來。

「微臣給皇上皇後請安。」曹旭延猛的跪了下去,因著心慌與力道過猛,手上的瓷瓶一下子磕碎在地上,刺破了掌心,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蘭昕只看了一眼,便覺得蹊蹺不已。「你掌下是什麼?」

曹旭延沉著眉頭,憂愁道︰「回皇後娘娘的話,是臣家傳的安胎藥丸。因著怡嬪娘娘有孕,沉刻意做了些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之後的話,曹旭延不敢說,他是懷疑這藥丸被人做了手腳,里面沒準兒擱了什麼「好東西」。

且讓曹旭延十分驚惶的則是,無論說與不說,他今日或許都難逃一死。畢竟怡嬪的胎一直是他照顧,而有服食過落胎藥物的脈相,旁的御醫一瞧便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了。

果然,弘歷十分疑心︰「既然隨身備著安胎成藥,何以不給怡嬪用。怡嬪的龍胎一直都是好端端的,怎麼可能一夜不適,天明就會滑胎。」

不知道為什麼,蘭昕總覺這件事情是一個圈套。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色陰冷無奈的曹旭延,再看一眼床上已經疼的暈厥過去,面無血色的怡嬪,心里隱隱有些疼。好似這些事情不光是朝著龍胎來的,反而和她月兌不了干系。

但如今,太後已經身陷囹圄,她又怎麼還能運籌帷幄,用更加卑劣的手段,殘害皇嗣性命呢?

「皇上,容臣妾問曹御醫兩句。」蘭昕總覺得,若事情是沖著自己來的,便是舉薦曹旭延這一遭了。到底和怡嬪沒有多少聯系,只是她比較可憐,無辜的慘遭牽累。

弘歷頷首,兀自尋了一處坐下,沉著陰戾的臉子,靜靜的听。

「曹旭延,本宮問你,怡嬪究竟為何會小產,當著皇上,不許你有只言片語的不實之詞。更不許隱瞞。你要知道,你身為怡嬪的安胎御醫,未能盡心保全皇嗣,已經是不可饒恕的死罪了。倘若你還有半點隱瞞,本宮必然要你身首異處,連帶著曹家一應的族人都得死。」

微微有些愕然,弘歷不解蘭昕為何說這樣的重話,莫不是她覺其中有什麼端倪。只是曹家與富察家交好,能令她這樣不念昔年的情分,必然是有些理由的。

曹旭延鄭重的抬起頭,猶豫不決的樣子,讓人看著有些心疼。意識到可能是自己的藥出現了問題,曹旭延便已經認命了。他知道自己是再不能為皇後效力了,可也不能連累皇後。且說,能在他藥里做手腳的人……他不想害了那個狠心無情的人。

「臣……替怡嬪娘娘用藥後,娘娘便月復痛難忍,見了紅。臣再替娘娘請脈,覺娘娘身上有……被用過滑胎藥的痕跡,正是這藥,致使皇嗣……不保。是臣……糊涂,竟然未曾覺,臣……配錯了藥。」曹旭延不知道這樣的說辭,皇上皇後會信幾分。

可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心里總算是安寧。

蘭昕有些哭笑不得,配錯了藥,豈非是無稽之談。漫說是宮里的御醫不會粗心至此,就算是鄉野郎中,什麼是安胎藥,什麼是落胎藥難道也不會分麼?更何況,他還是替皇家安胎的御醫,職責所在,難道會糊涂的用自己的性命來冒險麼?

「本宮說了,曹御醫不可有一句不實之言。看來你是不把本宮的話當回事兒了。」蘭昕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咬牙切齒的將自己的花盤底兒踩在那按著一堆瓷片的手掌上。

曹旭延吃痛,只覺得瓷片快要刺穿了手掌,可他硬生生的挺著,咬牙不動。直到額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冷汗涔涔往下落,他也紋絲不動。

蘭昕懸了一口氣,冷嘆道︰「曹御醫有這份骨氣,便該好好為自己打算。宮里頭不缺御醫,沒有你,自然還有旁人。可是曹家若是出了你這麼個膽敢謀算龍裔的惡毒罪人,恐怕到頭來沒有誰會有好下場。你最終想要保全的人,也會因你而死。」

這是讓弘歷有些陌生的蘭昕,她鋒利,她深沉,她陰戾,她甚至讓人看上去懾心。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弘歷沒有說話,亦不預備說些什麼,仿佛蘭昕已經心中有數了。

「薛貴寧,你去,請院判曹秦川來。」蘭昕凜眸道︰「既然是曹家的藥方子,想必只有曹家的人最清楚。」

「。」薛貴寧連忙退了下去。

蘭昕這才抬起了自己的腳,誠然道︰「曹御醫是死過一回的人,許是因著這個緣故,你也並不怕再死一回。但本宮今日要把話放在前頭。倘若你真的膽敢勾結外人,謀算怡嬪的龍胎,本宮就賜你死罪。要帶你入寶親王府的叔父陪你一同上路。你听清楚了麼?」

「皇後娘娘。」曹旭延連連搖頭,痛苦致使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是臣一時糊涂,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皇後娘娘賜臣一死,不要連累臣的族人。皇後娘娘開恩。」

「怎麼個一時糊涂?」弘歷不禁插話道︰「是連同旁人打落朕的皇嗣,還是你方才所言,僅僅是配錯了藥?」

「臣……」曹旭延知道,無論是哪一種說辭,都是不成立的。若說是自己糊涂配錯了藥,豈非是把皇上當小兒哄騙了,欺君之罪,更加罪無可赦。若說是受人指使,那皇後舉薦了自己侍奉在怡嬪身側,豈非連皇後都難逃干系?這樣的話叫他如何敢說。

蘭昕輕輕嘆了一聲,慢慢的走到皇上身側,附耳道︰「臣妾以為,有錯之人並非曹旭延,他一則沒有動機,二則沒有必要,三則亦沒有這個膽子。何況他醫術精良,若真存心害怡嬪的龍胎,定然有千萬種微末不易被察覺的法子。甚至有令怡嬪難產,母子俱損的陰毒法子。

卻為何要走這一步看似證據確鑿,實則卻最是蠢笨的法子,豈非是嫌自己命硬了。倒是存心為禍之人,將皇上與臣妾看得太透徹,知曉一旦出了此事,曹旭延必然會死,無論是否與他有關。」

听完這席話,弘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起初他是有些不明白皇後的凌厲從何而來,這會子總算是有了梗概,蘭昕是疑心此事乃太後所為,才會如此的怨懟至極。是呀,太後真真兒是不安分的,那些隱藏在宮里頭的血滴子,也是真真兒的可恨至極。

明白了蘭昕的意思,弘歷沉吟不語,只是以深邃的目光示意蘭昕看下去。這戲碼絕對很有看頭。

曹秦川的到來,成了打破僵局的一計耳光。讓眾人听了響不說,還驚了心。

「你這不孝子,你竟然膽敢做下這不知死活的惡事,是我沒有好好教你,亦怪我不該將你舉薦給皇上皇後。你到底受了誰的指使,為何要害怡嬪月復中的龍胎?」曹秦川一計耳光抽打在曹旭延臉上,那架勢仿佛是要將對方置于死地。

赫然五指印分明的臉頰,高高的腫了起來,嘴角也滲出血漬。曹旭延重新跪好,依舊是澹然憂愁︰「是藥弄錯了,並非受人指使,院判大人恕罪。」

「你三歲便識得百余種藥材,五歲便能將本草綱目倒背如流。你會弄錯藥材,你豈會這樣糊涂。」曹秦川咄咄相逼。

蘭昕輕咳一聲,凜眉道︰「院判不必心急,皇上與本宮面前,你只是院判,不是慎刑司里的嬤嬤,犯不著動手動腳的失了分寸。」

「臣該死,請皇後娘娘恕罪。」曹秦川斂去了凶狠之意,顫巍巍的跪下︰「旭延乃是在臣身邊長大,猶如嫡親子一般。怪只怪臣教子無方,竟讓他如此不堪,請皇後娘娘責罰。」

冷笑一聲,蘭昕從容的對上曹秦川的眸子︰「曹御醫自己都沒有承認,倒是曹院判承認得快。你怎知一定是他所為,怎就早早替他認下了罪狀?是你盼著他從你眼前消失,還是你盼著他替你扛下所有的罪責?嗯?曹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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