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依靠男人的勢力而生存的女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也變成那樣的女人了……」李凝音是窩在索淵懷中說的這句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只是瞬時間,這句話跳進了她的心中,泛著酸,帶著無奈和苦楚,身邊的這個男人她逃不開,因為他為她做了太多,就算想要償還都還不起了……
李凝音曾想過將自己的工作室賣掉,籌措一下資金,看能不能將宋氏股份的錢兌給索淵,可是算來算去,卻連個零頭都不夠,就算宋氏再衰敗,但那也是個有歷史的大企業,股票跌得再厲害,也不會是個小數目,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可是這個男人呢?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的是什麼?李凝音每次開口問,索淵的回答都很簡單,「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他要的就是這個嗎?她在他的身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交易在這個男人的心中變質,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索淵需要的不是一個幫他演戲的妻子而是自己陪伴在他身邊?李凝音很困惑,困惑到了極點卻終究沒有答案,這個男人不想說的事情,沒人問得出來……
「你依靠過我嗎?為什麼我沒有那種感覺?」索淵淡淡的應了一聲,就像春日拂過臉上的微風,淡而平和。
「是嗎?」索淵忽的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忽然揚起一絲悶笑,「嗯,你今天很帥!」
一明一暗之間,天色變得深沉。
「你們在人群中多注意夫人的情況,但別唐突了。」男人冷聲吩咐,面無表情的俊臉早就沒有那份溫柔,只剩下讓人不得不恐懼的冷面冷心。
他這是神馬意思?讓她換拖鞋嗎?在爺爺面前?
「啊……懂了!在左邊的會場我要裝高貴,在右邊的會場我要裝親切。」
「哈哈,你看看你,真是見外,娶了夫人都不邀請我們來參加婚禮?」說話的是在政界上小有名氣的男人,腆著個啤酒肚,臉上卻盡是腐朽般討好的微笑,李凝音得體的應對著周圍的視線,絲毫沒有感到窘迫,即使這樣的場合她是第一次來。
凝心著在。不知和多少夫人寒暄過,不知接受了多少贊美,李凝音只感覺自己的笑肌漸漸變得僵硬,耐性已然告罄,腳下的高跟鞋更是不听使喚了,再看身邊的男人,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別人夸他就笑著接受,別人提出什麼合作計劃就半推半就的以後再說,應對之間格外肆意瀟灑……
李凝音笑著點頭,跟在江闊的身後出了會場。
跟在後面的保鏢也是被索淵燦爛的笑容嚇得渾身一抖,不過想到自家老板發怒時候的恐怖樣又很快恢復了正常,跟了上來。
李凝音被索淵抓著去做了護理,從手指甲的弧度到臉上每一寸肌膚都被認認真真的打理過了。從美容室到禮服店,最後到做造型,無論李凝音進去哪里,索淵都是安靜的坐在車上等著,不會參與意見更不會品頭論足,等到身邊的女人煥然一新如女神般坐在他身邊的時候,此男人也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朗聲對司機說,「去會場吧。」
李凝音的腦袋中閃過了很多念頭,可是又礙于索老爺子在場,月兌鞋這種行為太過失禮了,她實在是不好意思……
「凝音不喜歡張揚,我們便沒有舉行婚禮,現在正流行隱婚嘛……」索淵三言兩語便帶過了他們成為夫妻的所有內幕,听上去像是真的一樣。
李凝音的手緊緊抓著裙擺,卻還是沒有換鞋子舒服一下的意思。
周圍的人很快便像僵尸一樣黑壓壓的圍了過來,半是虛情半是假意的和索淵寒暄,男人卻在此刻展開雙臂,將身邊的女人牢牢的環在懷中,那抹結實的胸膛仿似火爐,淡淡的熨帖著她光果著的肩膀,溫和卻不過分炙熱……
「夫人,老板在等您了。」江闊彎著腰低聲道。
左邊的會場是大宴賓客的,邀請的人很多,從政界到商界盡是金字塔頂端的人。索淵不疾不徐的走進去,卻並不急著融入人群,反而面無表情的站在入口,一秒,兩秒,三秒,眾人的視線卻毫無遮掩的停在了他們的身上,就仿佛這個男人生來便有這樣的氣場號召眾人,讓所有人毫不避諱的仰視著他……
「你以為嫁給索淵就能為所欲為了嗎?呵……別那麼天真,手中捏著宋氏的股票又如何,進了索家又如何,只要我想……」
「是我太太。」
李美音在看到李凝音的時候,怯怯的縮到了自己母親的身後,似是有些怕她。
「宋董事長和李校長能賞臉實在是蓬蓽生輝,榮幸之至。」李凝音向前挪了幾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眼前的人。不得不說,索淵的洗.腦.大.法還真是有用,那個男人不停的說她是索天集團的老板娘,她是索家的女主人,此刻,她便真的可以融入那個身份,一點也不唐突的說出符合她身份的話……
索淵和李凝音並肩走下車,男人抓起女人的柔荑放進自己的臂彎,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很快便進入了宴會狀態。
「如果沒有你,我怎麼會這麼快就走進宋氏的董事會?」李凝音輕輕說道,卻忽然揚起一絲苦笑,如果沒有你,我又怎麼會捏著掌握宋氏命脈的資料?只不過這句話李凝音終究沒有說出口,資料她拿著,可是卻並沒有按照索淵幫她規劃的那樣,一舉搞垮宋氏。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些什麼,是因為這些東西來得太簡單讓她沒辦法接受,還是因為對那些無辜的員工沒法釋懷的于心不忍?
「當然,我永遠記得自己姓李,可是李校長您呢?您也記得我姓李嗎?」
女人的腳步停下,微微轉身,對著眼前沒有什麼皺紋卻早已不再年輕的臉頰揚起唇瓣,「宋董事長,您好。」
「呵,別裝腔作勢了,你我之間有必要那樣嗎?」宋美芬面無表情的冷笑著,見周圍沒有外人,便也不再遮掩些什麼。
「李凝音!你可記著自己姓李!」這時候開口的是李青雲,臉上布滿憤怒,被李凝音三兩句話氣得胸脯一上一下。這個丫頭雖然一直牙尖嘴利,可不知為什麼,和她說話只覺得自己渾身泛冷。這就是他的女兒嗎?那個看起來膽子很小的女兒,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副駭人的模樣?似乎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夠讓她害怕了……
「索先生,這位是……」
此時江闊正站在李凝音的後面,按照老板的吩咐,如果有人礙了他媳婦的眼,直接轟出去即可。此刻李凝音的態度應該還不至于發怒,還需要靜觀其變。
「老公,我和索夫人可是舊相識了,她在珠寶方面很有造詣,我曾經還麻煩她幫我選過幾款寶石。」站在啤酒肚旁邊的女人忽然笑著說道,滿臉都是討好。
這是索天集團的創立紀念酒會,索淵本來就是主角,第二個主角就應該是索淵的爺爺,因為索家能有今天,靠的就是索老爺子的白手起家,和索淵的擴大發展,其他人,包括索淵的父親,都沒有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zVXC。
她如女王般的轉身,可是轉身的瞬間心頭卻比往常還要冷。這就是她的父親啊,那個想要殺死她的父親……
听著那樣的話,只感覺一股奇怪的電流涌遍了全身。一個女人能被一個男人縱容至此也算是榮幸了,有多少人心心念念著這句話卻得不到,‘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不用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要你想,就能除掉我嗎?」李凝音忽然湊到了宋美芬的眼前,她的唇徘徊在那個老女人的眼前,一張一合優雅至極,「這句話,你四年前就說過了,可是我現在依舊活得好好的。這可怎麼辦?又要讓宋董事長失望了……」
「公司的紀念酒會嗎?」李凝音的手微微收緊,拉了拉索淵的小臂問道。
「啊……那個,爺爺,我沒事,不用換,坐著歇會兒就行了。」李凝音依舊顧及著索老爺子在場的事情,當著長輩的面月兌掉鞋子真的太尷尬了……
「你是女人嗎?我一直以為我家凝音是個帥氣的女漢子來著。」索淵優哉游哉的說著,滿臉帶笑的欣賞著李凝音想要發怒卻不得不在人前隱忍的模樣,「既然承認自己是個女人,那就撒個嬌看看。」
索淵見她不動,又拆了一次性月兌鞋的塑料袋,一左一右擺好。
在李青雲慌神的一剎那,李凝音便巧笑倩兮的說道,一雙眸子美得如同寶石,在眸低卻仿佛奔跑著桀驁不馴的野馬,任何人都無法降服。
「是。」保鏢低聲齊應,索淵滿意的點了點頭,帶著李凝音進了會場。
「凝音來了啊,快坐下歇會兒!」索老爺子看到她便笑著擺了擺手,和在索家大宅中那種嚴肅的模樣截然不同,就像那天和她單獨聊天的時候一樣,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爺爺而已。
「裝?這個詞不好听,大體上就是……我們夫.唱.婦.隨,這種場合得體的行為最重要。」索淵輕輕笑著,大手溫和整了整李凝音身上白色禮裙。後面的電梯很快就到了,那一大票保鏢也跟著整齊的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索淵帶著李凝音上了電梯,電.梯.門再次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落地的LED屏幕,上面赫然的出現一行大字,「索天集團創立六十周年紀念酒會」。
李凝音穿著高跟鞋和索淵站了好半天,現在只感覺腳下的鞋子已然不能負荷她的身體了,連小腿都在打著晃,艾瑪,真累……等到她坐在松軟的沙發上時,索淵便不著痕跡拿了雙一次性拖鞋放在她的腳邊,嘴上卻依舊在和自己的爺爺討論公事。
「帥?帥你個大頭鬼!贊美女人要用帥這個字嗎?」李凝音也停下了腳步,和索淵並肩站在連接停車場和宴會大樓的走廊中,身後的不遠處依舊跟著一大票保鏢,女人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咬牙切齒。
或許身邊的男人也察覺到她的疲憊,環著自己肩膀的大手微微用力,俯子伏在她的耳畔,態度親昵又曖昧,簡直羨煞了旁人,「去休息室歇會兒,我去接爺爺上來,十分鐘後過去找你。」然後便招來了江闊,讓他幫忙引路。
「對啊,一會兒我們一定好好說說話,很長時間沒見到您了呢。」李凝音笑得格外清新自然,對于眼前這個只見過一兩面的婦人就如同老朋友一樣熱情,實際上她是認得這個人的,以前讓她挑珠寶的時候頤指氣使,當時可遠遠沒有現在這份恭敬的態度,怎麼,知道她是索淵的妻子態度就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了?李凝音知道人性險惡,可是卻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深刻的體會到而已,她依舊在笑,只不過笑容中的真心卻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李凝音便點了點頭,對著眼前的三個人勾起唇瓣,「一家三口好好享受宴會吧,我還有事,失陪!」
「瘋子,撒嬌個大頭鬼!」李凝音面帶微笑的繼續咬牙切齒。
原來是宋美芬!李凝音的眼楮淡淡的掃過宋美芬的身邊,那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男人,可是實際上,也是個巴不得她明天就死掉的壞人。一絲厭惡越過眼底,就像眼前的人和里面那些需要應酬的人差不多,或許說,連里面的人還不如。
帶著徘徊來到休息室的時候,索老爺子也到了,坐在里面和索淵喝著茶,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丫頭啊,快把你那雙高蹺月兌了吧,你老公心疼你都看不出來嗎?」爺爺忍無可忍的說道,跟著還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估計李凝音要是再不換了拖鞋,自家孫兒就要蹲在地上幫她換了。
「索淵,你不覺得自己很沒有禮貌嗎?」李凝音一般說一邊無奈的蹙著眉,「一般這個時候,你應該稱贊一下自己的女伴……」
李凝音微微側臉,便看到李美音從洗手間的方向奔了出來,顯然是剛剛補過妝,縴細的手指上還沾著水。也對,這樣的場合他們怎麼能不帶著自己美麗的寶貝女兒出來呢?如果想要覓得門當戶對的金龜婿,索家的宴會是最好的機會了……
李凝音站在索淵的身邊和他一起面對周遭的討好,那些說好話的人多半都摻雜使虛情假意,因為索淵站在需要接受肯定的位置上,所以他們習慣性的說些討好的話,什麼郎才女貌,什麼如璧人般登對,什麼恩愛感情好,李凝音的臉上揚著溫和得體的笑意,可是心中卻不自在的月復誹著。或許在一個男人身邊待得久了,自己也會被他某些習慣同化,以前的她心直口快,開心不悅都會掛在臉上,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如索淵一般,喜怒不形于色,對自己厭惡的奉承依舊可以得體的笑著接受,對于自己討厭的人依舊可以主動伸出手和她相握,這樣是好是壞呢?失去了自己的本色,卻也在這個社會的浮塵中變得悠然自得,來到索淵身邊,她還真是成長了不少……
「裝腔作勢?我需要那樣嗎?」李凝音輕輕笑著,看到李青雲那妻管嚴的模樣就發自內心的討厭,
「李凝音!」還沒走多遠,身後便傳來了一道尖利的女聲,正是她最為熟悉的。
「嗯,分了兩個會場,這邊招待貴賓,另一邊是員工自己的聚會。」索淵帶著李凝音站定在LED屏幕前,左手隨性的放進褲子口袋,右臂便被身邊的女人輕輕挽著,「所以我讓你準備了兩套禮服,先跟我在這邊打聲招呼,等到時間差不多再來員工聚會這一邊,穿得隨意些才顯得你有親和力啊……」
「爸、媽!」
「好了,我的丫頭最漂亮,走吧。」男人的胳膊越過女人的肩膀,一把將她拉到懷中,永遠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多了些讓人看起來目瞪口呆的東西,是什麼呢?幸福嗎?
索淵輕輕拉住李凝音的手,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一直流淌到她的心尖,忽的,男人的薄唇半是徘徊半是熨帖的伏在李凝音的耳畔,溫柔道,「等一下會見到不少熟人,到時候泰然自若即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不用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臨走時,索淵還不忘囑咐她,「這是自家酒會,你是女主人,不用堂皇。」
「老王,走吧,你跟我去會場轉一圈,打打招呼咱們就先走,這里有淵兒在就行了。」索老爺子在商場混了多年,最懂的就是察言觀色,看著李凝音這不好意思的樣兒就知道她在忌憚什麼,干脆閃人好了,也省得自家孫兒心疼欲裂。
「爺爺您要先回去嗎?」李凝音恭敬的跟著站起身,和身邊的男人一路送著老人到休息室門口。
「爺爺老了,這種場合還是交給你和淵兒吧,把索家的場面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