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長遠那里出來,顧清苑就去了李嬌那里。
走進房間,看著到處凌亂,各種破碎,沒有一處完好,好似被經歷了一場戰斗似的房間,還有那不時傳來的怒吼,嘶喊,完全無法接受,崩潰的叫聲。
「這不可能,不可能,遠哥那麼愛我,怎麼會害我,騙我,還…。還對我種蠱,我不信,我無法相信,剛才那都是假的,假的…。」
「夫人,夫人,你冷靜一下,夫人…。」
高嬤嬤看著李嬌激動,狂躁的樣子,臉上滿是擔憂,眼里全是悲憤,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顧長遠做的,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夫人,他真不是人呀!
看著李嬌那好似天崩地裂,整個世界都崩塌似的反應,這就是死去活來的愛情,這就是付出一切所得到的結果嗎?
一個女人違抗父親,無視女兒,甚至沒有自我,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給一個男人,全心的愛著他,相信他,依靠他,菟絲花般的活著,把自己的命運交由他人掌控,就已經注定了結局不會是喜劇,有的只是淒慘,悲慘,還有如李嬌這樣的毀滅般的結果。
「大小姐…。」高嬤嬤感覺有人,轉頭當看到是顧清苑的時,出聲,可還沒說什麼,李嬌就猛然沖到顧清苑的身邊。
「顧清苑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吧!是你的計謀,是你…。一定是你給遠哥吃了什麼藥,才讓他說出了那番口是心非的話的,對不對?你是想報復我這這個母親對你的漠視,想看我生不如死,所以,才設計讓我看那一切的對不對。」
顧清苑低頭看了一眼,被李嬌狠狠掐住的胳膊,抬眸,看她慌亂,好似自己否定,她立馬就會死去的表情,淡淡一笑,「母親以為是,那就是吧!」
聞言李嬌眼楮一亮,卻又馬上沉了下來,「顧清苑,你為何要這麼做,在你父親面前囂張,看我痛苦。如此算計你的父母,你真是大逆不道,心腸真是歹毒,」
「是,父親,對你一往情深,愛護有加。母親,你身體康健,萬事無憂,只有我這個女兒是個不孝的逆女。」
顧清苑清冷道︰「如果這才是母親所以為的現實,那,母親可以忘了今天的事兒,還和以前的十幾年一樣無憂的生活著,感動著父親的寵愛,忽視著外公的擔憂,無視著女兒的存在,活在自己那美好而虛幻的世界里。」
「只要,你身體身體里的蠱不存在,只要你昨天身體上的痛不再出現,你可以按照自己所以為的方式繼續活著,沒有人會干涉,也不會阻止,當然,身體上的病痛也要自己承受著,沒有那個人人出替你痛,包括那個愛你愛的要死要活的,我的父親,他也只是看著,只是看著。」
顧清苑說著,看李嬌神色巨變,卻還是不接受,因為她看著自己眼神是怒火,而不是其他。
顧清苑看著眼里漫過冷光,「怎麼?不相信自己愛錯了人,看錯了人,不相信那個口口聲聲說會護你一生,愛你一世的人,竟然是那個要致你于死地的人?」
「無法接受你對外公以死相逼求來的因緣,最後卻以如此可笑,可悲的結局收場嗎?」
「顧清苑你給我閉嘴…。」李嬌戾聲怒吼,伸手就要對顧清苑的臉頰揮去,卻被顧清苑輕易攔下,握著李嬌手腕,看著她惱恨的表情,冷聲道︰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卻選擇看不見,選擇不接受,你固執己見的緣由是什麼?是因為顧長遠如此對你,你怕心痛,心寒,心死了。還是,為你自己識人不清,違背外公,卻給自己選來一個禽獸不如的男人,感到丟臉了,沒面子,感到自己失敗了?害怕承認,不甘認輸。」
「所以,你強硬,固執的認為,顧長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女兒設計的,那,你身體上的痛苦呢,你這一身怎麼也醫不好的病,是怎麼會事兒?昨天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又是怎麼回事兒?都是夢,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有人在設計你,算計你嗎?」
「那,你以為算計你的人是誰?是那個從小把你捧在手心里,不舍得你受到一點委屈的人。」
「是那個在你選擇那個男人時,在你以死相逼時,明知道你的選擇是錯的,卻擔心你因達不成心願,會去死!還是違背自己的心意成全了你的那個人!」
「是那個看著你在成婚後就開始逐漸變得虛弱的身體,被病魔纏身忍受病痛無法解月兌的樣子,他為此擔負了十幾年的愧疚,自責,心痛的人!」
「是那個為了給你治病,為了怕你胡思亂想,連給你看病都是偷偷的人。」
「是那個為了怕打擊到你,就算明知道你選擇的那個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暗害的人,卻還擔心你如現在這般要死要活的,忍著心里的痛對那個男人和顏悅色的人,你的父親!」
「李嬌,你以為是他在算計你嗎?還是那個,從出生因為不是你想要的兒子就被你厭棄,無視,冷漠對待的你的女兒?」
「你的父親,你的女兒都對不起你,那你呢?你又對得起誰?」
「在你出生直到現在三十多年的時間里,你可有一絲想過孝敬你父親?身為女兒,你的孝敬之心在哪里?」
「在你生下你女兒的直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里,你可有過一絲想過要好好撫育成人?身為母親,你的慈母之心,又在哪里?」
「李嬌,在你的一生中,在你的心里,除了愛顧長遠,你還會什麼?你能做什麼?」
「李嬌,人的一生,除了愛恨,還有責任。你的老父親,護了一輩子,你沒想過為他養老嗎?你的女兒還在襁褓的時候,你沒想過,要用心的把她養大成人,成家育兒嗎?你除了想做顧長遠的好妻子,就從未想過成為一個好女兒,好母親嗎?」
是沖擊,是懵懂,是痛擊,很多從未想過,很多從未感受過,明白,不明白的,清楚的,糊涂的,傷,痛,愛,猶如一本書,記載了李嬌的幾十年全部的生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容回避,無法掩蓋,一清二楚的記載著,記載著她的無知,天真,愚昧。
李嬌搖搖欲墜,巨大的沖擊,顛覆性的話語,抹殺了她人生的全部認知,淚如泉涌,眼里是毀天滅地般的悲戚,看著顧清苑,顫抖道︰「那些都是真的嗎?都是真的嗎?」
「是,都是真的。你傷了你父親,恨錯了你的女兒,愛了不該愛的人。」
顧清苑不想在這最後關頭,因為一絲的不忍,給李嬌她想要的那根稻草,讓她再縮回象牙塔內。
顧清苑話落下,李嬌最終承受不住暈了過去,人倒了下去。
高嬤嬤一驚,「夫人…。」疾步跑過來。
顧清苑卻已伸手接住,托著李嬌不讓她摔下,低頭,看著李嬌蒼白的幾近透明的臉頰,還有那滿臉的淚珠,眉頭皺了一下。
「小姐,把夫人給老奴吧!」
「走吧!扶夫人過去躺下。」顧清苑沒松手,只是淡淡的吩咐道。
高嬤嬤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眼里溢出喜色,趕緊道︰「是。」
扶李嬌躺好,顧清苑看著正在給李嬌蓋被子的高嬤嬤,淡淡道︰「照顧好夫人。」說著頓了一下,「她身邊不要少了人。」
「是,老奴知道。」高嬤嬤明白,顧清苑這麼說,心里也是擔心夫人她胡承受不住會做傻事兒吧!雖然小姐說夫人時很冷清,可心里對夫人還是很在意的。
看著高嬤嬤看著自己時,那欣慰的神色,顧清苑不想解釋說什麼,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顧清苑靜靜的站在小亭子里,看著眼前的風景,可美麗的精致風景,卻入不了她的眼,低頭,伸手,撫上心口,眼里閃過疑惑,迷茫,看到李嬌被傷害至極絕望的表情,心里為何會覺得很不舒服呢?
李嬌和前身的關系很不好,而自己穿越而來本身對李嬌更沒有任何的感情,會管她也不過是因為外公的關系而已,可,那樣的感覺會什麼會有呢?是因為血緣關系的原因嗎?還是…。還是因為在內心的最處,前身也曾經深深的期盼過母愛呢?想此,顧清苑露出一絲清晰,卻又那麼遙遠,無法觸及的笑意,是呀!那個孩子不希望被父母疼愛,只是有的幸運得之,而有的卻只有血緣,卻無情分。
不遠處,顧清苑略帶感傷的表情落入夏侯玦弈的眼里,面色不動,眼眸卻沉了下來,想起,顧清苑剛對李嬌說的那些話,眼里風雲轉動,深沉莫測,抬腳走近。
走到顧清苑的面前,停住,站定,看著只到自己胸前嬌小,縴細的女子,明明是那麼柔軟的一個人,可在某些時候總是能爆發出,令他意外的堅韌,決然,狠戾還有溫情,至純至性,恩怨分明,卻又狡猾奸詐,難以掌控,看著,想著,夏侯玦弈眼神漸漸變得不明,為何會有如此多變,有難以琢磨的女子呢?
顧清苑抬眸,看著夏侯玦弈看著自己時,莫測不定的眼神,伸手撫著自己的臉頰,輕笑道︰「世子爺,因為臣女太過傾國傾城,所以,看的轉不開眼了嗎?」顧清苑說完,自己笑了起來,有的時候自夸的感覺也不錯,最起碼真的能讓自己的心情好些,雖然,听著的人也許會黑臉吧!可,這次自己好些預料錯了!
顧清苑看著一只大手緩緩的撫在自己另一邊的臉頰上,那溫暖的溫潤,讓顧清苑微怔。
手下微涼的柔軟觸感,亦是讓夏侯玦弈眼神微縮,表情卻一如往日的清淡,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柔和,「顧清苑,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為一個男人,你覺得那是錯誤的嗎?」
夏侯玦弈的問題,讓顧清苑回神,眼里劃過精光,听到自己對李嬌說的話了嗎?而,這就是他對那番話的理解嗎?那,在他的心里是否也認為,無論那個男人做了什麼,女人都不能反抗,都要逆來順受且繼續的愛著那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守在那個男人的身邊,這,就是他心里對于夫妻的概念嗎?
想此,顧清苑慢慢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冷笑,可也就一瞬,在抬頭眼里只有古井無波,波瀾不驚的清冷,看著夏侯玦弈,顧清苑緩緩搖頭,「不,臣女不覺得一個女人全心全意愛著一個男人是錯的。」
「是嗎?」夏侯玦弈聞言,眼里閃過什麼。
「不過,當你的全心全意,換來的不是全然的守護,只是不屑一顧時,如果還繼續你的全心全意,那,所謂的付出不是你無私,偉大。而是,無腦,傻逼。」顧清苑說完,感到附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僵硬了一下,顧清苑心里閃過冷笑。
「你所謂的全心全意又是什麼?」
「以心換心,身心唯一。」
顧清苑這句話出,夏侯玦弈狹長的雙眸深沉,暗涌,翻動。
顧清苑看著夏侯玦弈,慢慢退後一步,避開他的大手,轉身離開。
決絕又淡然,干脆且決然,看著,夏侯玦弈的大手不自覺的握了起來,手心里那抹柔軟好像還在,可卻已經讓人感到遙遠不可再次觸及,「身心唯一」顧清苑這就是你要的嗎?
此後的兩天,顧清苑都沒看到夏侯玦弈,顧清苑亦沒問起他的去向,只是每天都去看看李嬌的狀況,看李嬌在醒來後,就開始不吃不喝亦不言不語,只是不停的流淚,讓人知道她不是一個對什麼沒感知,沒感覺的人。
高嬤嬤每天苦口婆心的勸解著,開導著,可李嬌卻是一副什麼都听不進去的樣子。
顧清苑淡淡的看著,看著李嬌那萬念俱灰的眼眸,淡漠道︰「人生有四味,喜、怒、哀、樂。」
「喜時,你可以歡天喜地。怒時,你可以大吼大叫。哀時,你可以絕望哭泣。樂時,你可以感受美好。每一樣都是人生,可以放肆的大笑,也可以哀傷的大哭,這只能是情緒,卻不能讓它決定你的生死,喜時你活,哀時,你卻要死,那只能說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悲劇。」顧清苑說完,李嬌眼簾微動。
「特別當你的人生的悲劇,是被人有意制造出來的,那,你的死不但是悲劇,還是一個笑話,這樣你也接受嗎?」
「母親,如果你真的執意求死,我不會阻止,亦可如你所願。」顧清苑平淡且冷漠道。
「小姐…。」高嬤嬤不敢置信的看著顧清苑。
「明日,是為你治療蠱毒的最後時間,如果你要放棄的話,那個機會將永遠不會再來,就算你日後後悔了,想治療了,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所以,我希望母親能想明白,是生是死,你自己來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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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的,昨日狠勁兒的吃冰,今日大姨媽造訪,那個痛,嗚嗚嗚…。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