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雋銘當然也看到了林薇目光中的疑問,他默然地點點頭。舒 杜月清提起的這件事是的確存在的,不過作為商業上來說,joc方面的提議並沒有什麼不妥。
「語晨你要好好做,有什麼不懂的多跟鄭總學習。」杜月清愛惜地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對她囑咐︰「我也會讓洪麗盈多幫助你的。」
沒想到還能憑空掉下來這麼大的一份好處,稅語晨自然是受寵若驚。「媽放心,我會好好學習的。」
她肆意地朝林薇笑著,極為開心。
林薇付出那麼多的心血才能鑄造今天的季氏珠寶,卻被杜月清一句話就否定。
不是季家人,就不能掌控季氏珠寶。
也許從一開始,杜月清就沒有對她放心過,不然就不會是洪麗盈的暗中支持者。
她走得很辛苦的路,別人卻走得很順暢,即使不甘心這是命運的安排,但總歸人與人之間的確是不一樣的。
林薇低垂著頭,看著稅語晨臉上洋溢著得意神色,從她身邊徑自撞擊走過。
「所以呢?」
公園里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旁邊,幾株桃花正開得熱烈。粉色的花朵被女敕綠的新芽襯托著,無一不在宣示著春日的到來。
連偶爾吹拂過臉頰的微風都是暖暖的。
林薇和景曜並肩走在小路上,身邊不停有人來來往往。
這樣的暖日天氣,像這樣的小公園里聚集了不少出來曬曬太陽的人。有年輕漂亮的妻子,有深情款款的丈夫,還有他們之間牽著的可愛孩童。
一家人,真好。
景曜微微側過頭,看向身旁的林薇,接到她的電話後他就趕了出來,她卻要求在這里見面,說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沒有什麼所以。」林薇也偏過頭,對他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容。風將她的果色絲巾吹起,遮住了半張清秀的臉龐。
被困在季家大宅里太久,她都快忘記了,春日里的空氣是如此清新與美好。正如她所說的,她很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沒有季家,沒有季雋彥的空氣。
愛得痛了,所以學會放手,不得不放手,縱使並不甘心。
「我不會放棄季氏珠寶的。」她說得很肯定,景曜看向她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擔憂。
有時候,太執著並不是一件好事,一如她當時下定決心跟季雋彥回國,現在不就得到惡果了嗎?
小公園的桃花林外就是長長的堤壩,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河邊栽種的柳樹都還沒吐露新芽,反而是桃花耐不住高溫,先行開放。
不過在一片蕭索的樹枝里,能見到那一樹樹粉色的花朵,也是一道別樣美麗的風景,帶給人們對于未來的希望。
堤壩上有父親帶著孩子放風箏,各式各樣的風箏在湛藍的天空里飄動著,為單調的藍色涂上五顏六色的圖案。
林薇坐在堤壩上的長椅上,景曜遞來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可事情到現在,似乎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林薇低頭抿過一口咖啡,很甜,一如往常的適合她的口味。
「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須得到季氏珠寶,我可以放棄季雋彥,可是不能放棄季氏珠寶。」
听到她這樣的堅持,景曜眼中的擔憂加深了一些,他刻意地放輕了語氣,裝作不怎麼在意地追問︰「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對季氏珠寶有這麼深的眷念?」
「如果你能放下季雋彥,那麼也可以不必在乎一個季氏珠寶,我們可以去你愛琴海邊上的小鎮,開一個小店。」
很難得听到他說出這樣的直白,林薇卻只能苦笑。是的,之前所有的羈絆都是因為季雋彥,如今她連季雋彥都可以放棄,還有什麼是不能放下的。
在季雋彥的眼里,林薇只是個嗜錢如命的卑賤花刺,可在景曜的眼里,她卻只是個為愛情偏執的傻女人。
不過景曜很少會有這樣直白的時候,他總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等她自己的幡然醒悟,然後伸出雙臂,將受傷的她擁進懷里,用自己的溫暖為撫慰她受傷的心。
「唉……」
林薇望著那片平靜無波的河面,長長地嘆過一口氣。
「季氏珠寶的前身是蘇氏珠寶行。」
得到答案的景曜略微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原來如此,所以林薇才會對季氏珠寶如此上心與執著。
「現在你準備怎麼做?」景曜挑挑眉,詢問道︰「要和他說清楚嗎?」
可是一旦說清楚之後,也會有許多事為之改變。
林薇搖搖頭,她不想去說清楚所有的事情,因為她害怕面對已經深愛著白曉筠的季雋彥。 假如曾經的一切都是愛麗絲的夢境,那麼就讓單純善良的愛麗絲永遠都留在夢里,不要染上現實的丑陋。
「我想和他再談一次,如果他堅持不肯把季氏珠寶給我,那麼我絕對不會同意離婚,並且適當的時候,我也許會采取其他的措施。」
說到這里時,林薇的笑容染上了苦澀的味道。「現在是他比我著急,因為白曉筠回來了,要是讓人知道的話,不管他們之前是不是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關系,都會被冠上婚外情,不忠的帽子。他如果是真的珍惜白曉筠,就不會這樣做,讓白曉筠變成人人喊打的小三狐狸精。」
「並且他也不會讓季氏的聲譽蒙上陰影,季氏是他的心血,也是季家的祖業。就像蘇氏珠寶行之于我的意義。」
對于她的分析,景曜贊同地點點頭。他的這個徒弟到底沒有選錯,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他抬頭看向天空,上面的五彩斑斕中有一條長長的大魚正在迎風招展著獨特的身姿。
「就快到你的生日了,想要什麼?」他避開那個沉重的話題,改為談論這個較為輕松的話題。每年林薇的生日,都是他們兩個人度過的,包括去年已經嫁進季家的時候。
林薇在季家沒有過生日,季雋彥沒有問過,她也就沒有提過。而杜月清似乎像是忘記一般,還是從不曾在意過,總之季家人的生日里唯獨沒有她的。
也沒什麼好悲傷的。
她還記得去年的時候,其實她還是默默地期待過,也許季雋彥會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雖然她明明知道季雋彥不是那樣浪漫的一個人,可她還是有過那麼一絲的盼望。最終帶著生日禮物,出現在她面前的,是風塵僕僕趕回來的景曜。
「嗯,我要好好想想。」林薇揚起頭,裝作認真思索起來︰「手袋,這個太便宜了,鑽石項鏈也太便宜了……」
她喋喋不休地念叨著,無非都是嫌棄那些東西對景曜而言太便宜了,不停地變幻著。
景曜寵溺地看向她,想著生日禮物的林薇在他看來十分可愛,言語間又出現了一些小女兒的嬌態,只對他一個人表露的嬌態。
「曜,都怪你。」林薇忽然轉過頭來,對他狠狠地埋怨起來︰「那些東西對你來說都太便宜了,我要很貴很貴的,要你很費力才能得到的。」
「嗯,再想想。」
他攬過正在撒嬌中的林薇,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听著她的「無理取鬧」。其實他都明白,當一個人願意肆無忌憚地對另一個人撒嬌時,她對他就沒有任何的心防,視為他為最親近的人。
很多話不必非要提出來,因為一旦提出後,先前微妙的平衡都會被打斷,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的守候,默默的寵溺。
「我最想要的,是可以快點接到林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我,還有林辰都好好的。」
林薇靠在他的肩上,在一堆無意義的「埋怨」之後才緩緩說出這段話。
景曜了然地笑了笑,輕輕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兩個人望著平靜的河面,安詳而美好。
微風從他們的身後吹過,卷起一些早逝的桃花花瓣,在半空中打著旋兒,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跡。
堤壩上不遠處的小孩轉動著手里的線柄,天空里的風箏隨著風越飄越高,身影也越來越小。 小孩喜出望外地拍著雙手,線柄因此掉落進河水里,而天空里的風箏掙月兌了線的限制,一下子就飄得更遠,飛進了雲層里。
所謂的執著與放手,無非是看那條線是否還在,一旦線斷了,那份牽絆也就不復存在。
放手容易,可找回卻是很難。
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前半句,但後半句卻很少會有人想起,一如此時的季雋彥。
他還沒有明白,他現在揮霍的是什麼,而有些東西一旦被揮霍光了,就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