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里飄著朦朧的小雨,林薇一身黑衣連撐著的都是一把黑傘,站在冷清的墓地中央。舒虺璩
參加的人不是很多,僅僅林薇和趙檸,還有不請自來的黎凱安及跟在趙檸身後的那群黑衣保鏢。
林薇靜靜地望著那張浸濕在雨水中的面容,他還是那麼淡淡地微笑著,一如既往,剎那間讓她有片刻的失神,仿佛那個人還在她的身邊,並沒有離她遠去。
曜……
她的手輕輕地撫上被瓖嵌在墓碑里的照片,她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她一般。他的葬禮,她沒有通知其他人,僅僅通知了一直對他情意深重的趙檸。不是她刻意要讓他走得冷清,而是她知道他向來都不喜歡太過于吵鬧,她知道他也同樣不喜歡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如果是他選擇,也許他更願意選擇每天都能看見初生的太陽。
只是,他們都一樣,為生活為其他所迫不得不選擇沉溺在黑暗里,久而久之也就忘記了被陽光沐浴全身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曜,你知不知道?我在你的墓碑旁邊種了很大的幾株薔薇,來年的夏天它們就會迎著陽光開出漂亮的花朵。你曾說過你最喜歡的花是薔薇話,我知道你說的是我,我就是你心里的那朵薔薇花。現在,我將這一大片薔薇花送給你,就像是我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讓你永遠都不會再寂寞。
曜……
眼淚從紅腫的雙眼里滴落,她的眼淚似乎已經變成了這漫天的細雨,怎麼也落不完。
和她相比,趙檸卻是冷靜許多。她的手上握著一朵雪白的玫瑰,等待著牧師做完最後的程序後,便將手里的白玫瑰輕輕地放在景曜的墓碑面前。
整個過程中,她都面無表情,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我要走了。」
等到林薇將牧師等人送走之後,趙檸才拿過身後保鏢的傘,慢慢地朝她走過來。
「走了?去哪里?」林薇和趙檸並不是熟識的好朋友關系,只是因為景曜而互相認識,但現在景曜已經不在了,對于林薇來說,趙檸仿佛是另外的一個親近的人,此時听到她提出離開的話語,瞬間覺得有些接受。
趙檸淡淡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落在景曜的墓碑上。「你忘記我始終是趙氏的繼承人,在a市已經逗留得太久。上次為了審訊季雋彥的事情動用了上層的關系,于是我的行蹤就被家里的老爺子完全掌握了,看見沒?」
順著她的眼神示意,林薇也看見不遠處還停著兩輛全黑色的車。
「老爺子的人?」
趙檸點點頭,有些無奈地說︰「就算我不乖乖地回去,也會被押解回京。為了讓自己少吃點苦,還是順了老爺子的心意比較好。畢竟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深愛的人,再也忍受不了失去另外一個。」
听她再次提及景曜,林薇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似乎開始蠢蠢欲動。她半揚起頭,望著傘外如梭的細雨,默然地朝趙檸露出淺淺的笑容。
趙檸失去景曜,還有家中的老父親,而她呢?失去了景曜,她還剩下了誰?
「對了,」走了幾步的趙檸忽然又停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只是用很輕的聲音在說著︰「這次回去我就會結婚了。」
這個消息太突然,林薇被驚在原地,一時之間連要說的話都差點忘記。
「你甘心嗎?」
趙檸依舊望著前方,留給林薇一個堅強的背影。「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如果對方不是他,那麼是誰就都沒有關系了。與其是這樣,不如按老爺子的心意,嫁一個對家族有利的丈夫。」
如果想要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那麼未來的丈夫是誰都已經無所謂。趙檸話語里透露出的絕望,林薇很清楚,假若不是早就知道趙檸對景曜的心意,說不定此時此刻也會當趙檸從前是和景曜逢場作戲。
有時候,傷心不一定會表現出來。那個人,深留在心底的那個人只要自己記得,只要自己珍惜就夠了。
細雨未停,像是誰傷心的眼淚,一直綿延不絕。林薇撐著傘,望著趙檸遠去的背影,還有緊隨她離開的那兩輛黑色的車。
失去了趙檸這樣的靠山,她想要幫景曜再討回公道就更加艱難。可是,不管前路怎麼艱難,她都要用盡全身的離去。
那個讓景曜無辜枉死的人,她不會放過的!
一雙關注她的眼楮在不遠處閃現,雖然只能夠遙望她的背景,但眼楮的主人明白她被壓抑在心底的不甘與憤怒。
季雋彥將車停在有些遠的樹林旁邊,他特地詢問到景曜下葬的時間和地點,果不其然在這里看見林薇。
又是很多天沒有再看見她了,現在站在細雨里悲傷的她更顯得瘦弱。
他很想,把那樣的她溫柔地擁進自己的懷里,好好地呵護,好好地照顧,再告訴她,就算景曜不在了,她都還有他。
可是那些話,他怎麼能說得出口?就算他現在說出口,恐怕只會招惹她更多的憤恨。
雨中疾馳的風帶來深深的涼意,他下意識地模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這是他幾天前才得到的禮物,是林薇送的,準確的來說,是林薇在去年他生日時送的。
當王姐從衣帽間里抱出這一堆堆的未拆封禮品袋時,他只是出于心里的疑惑將它們都留下了。沒想到一個一個地打開後,淪陷的是他的心,他的記憶也隨之逐漸蘇醒。
他記起來,現在脖子上的這塊格子圍巾是林薇去年給他買的生氣禮物。她當時媲美朝陽明媚的笑臉,對晚歸的自己奉上了這塊圍巾。那個時候的他卻十分不屑地將它丟在地上,絲毫沒有考慮在他身後的她會有多傷心。
他只記得,此那一次後,她似乎都沒有再送過他任何東西。當然他也沒有送過她的東西,似乎連生日都沒有給她過一次。如果……如果那時候他多問過一句她的生日是多久,也許他就能知道她是誰。
可惜那時候的他,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負累。而現在他才知道,她並沒有對他死過心,她將每個生日紀念日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只不過都放在衣帽間里,不曾再送過給他。
每個口袋上的標簽,每個口袋里的賀卡,那些熟悉的娟秀字體漸漸模糊了他的眼楮。
如果上天能夠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會把她緊緊地抱進懷里,還要告訴她︰「婉妍,彥哥哥來接你了。」
可是技術很發達,卻沒有人研究出後悔藥。
那些幼時的誓言,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泛黃變成從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