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地透著灰色的亮光,整座城市還陷入深深的睡眠中。舒虺璩路上偶爾有早起的路人,因寒風而抱緊雙手,慢慢地快速行走著。
今天的天氣十分異常,都已經進入六月,但絲毫都沒有熱起來的跡象,反而一早一晚很是凍人。再這麼下去,某天下起大雪也不奇怪了。
一盞接著一盞亮起的燈光,將寒意漸漸逼退。城市在這一片柔和的光亮中開始逐漸喧鬧起來。
車子在沿海公路上疾馳著,敞開的車窗不斷地灌進疾風,吹亂那一頭秀發。
林薇穿得很單薄,卻並沒有要關上車窗的想法。
又是這一條路,今年她已經經過了三次。第一次的時候她的身邊還有那個人的溫柔笑臉,而第二次時她已經滿是心急與不安,現在呢?原本應該高高興興的路,她無論如何也笑不起來。
路燈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初升的太陽從海平面以下露出半張臉,照亮面前不斷翻涌的海浪。驚濤駭浪,和此時的她一樣,都是難以平復。
一大清早地,季家大宅就被人按響了門鈴。
王姐偷偷地看了眼臉色不佳的杜月清,這才慢慢地朝大門走去。
「你……」看見來人後,她明顯地皺了皺眉。她還以為會是誰這麼急迫地到季家,不過見到是白曉筠後她雖然心里不怎麼樂意但也釋然了。
自從季雋彥被卷入謀殺景曜的案件里,季家就沒有一天清淨日子。各路媒體記者不是打電話就是堵門口,這兩天才剛消停,沒想到大麻煩精白曉筠又上門了。
王姐很不喜歡白曉筠,不單單是因為林薇的緣故,更因為當初是白曉筠自己消失的,將那時的大少爺傷得那麼深,現在又出現算個什麼意思。
王姐散發出來的敵意,白曉筠看得很清楚,不過現在不是和她計較的時候,白曉筠要得到的是杜月清的歡心。她刻意地撫模著自己仍舊平坦的肚子,她自信能夠進到季家的門,因為她還有這個終極武器。
果然,當杜月清看見來的人是白曉筠後,臉色隨即就緩和過來。季雋彥和林薇離婚了,稅語晨又搬回了娘家,整座季家顯得空蕩蕩的,沒有人氣。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會希望那個林薇再回到季家,她可沒有忘記到底是誰將季雋彥弄進警局的!
要不是雋彥攔著,她一定會讓林薇在a市徹底地混不下去。她不是只會在家享福的富家太太,當年和丈夫一起打拼天下,又協助年幼的長子繼承家業,這中間的風浪可不少也不小。
她的目光隨著心里的想法看向一旁仍舊悠閑吃早餐的季雋彥,不由地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當初白曉筠主動上門,她還以為雋彥的心里有白曉筠的位置,卻不曾想到如今白曉筠都已經懷著他的孩子了,他卻遲遲不提結婚的事情。
有股寒意竄上她的脊背,難道……
她被自己的推測驚得忘記放下手里的刀叉,目光凝重地看著季雋彥。他不和白曉筠結婚,是因為忘記不了那個林薇嗎?可是林薇不僅欺騙了他們關于她的出身,讓季家平白無故地惹來大笑話,更是不遺余力地想把他扯進謀殺案里吃牢飯。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進季家的大門,更別提是做她的兒媳婦。
不準,說什麼她都是不準的。
「伯母。」
他們母子之間的暗涌瞞過了季雋銘,卻是沒有瞞過白曉筠。季雋彥和杜月清之間不和,這點她早就知道了,可現在她也沒有辦法,季雋彥不發話,她也只能借助杜月清的力量。天底下總歸還沒有不疼孫子的女乃女乃!
听到白曉筠的呼喚聲,杜月清立即柔了眉眼,輕聲地對她說著︰「曉筠來了,一起吃早飯吧。」她話音剛落,沒有等白曉筠的拒絕就徑自扭過頭,對王姐吩咐︰「紅珍,快給白小姐放一副碗筷,就放在雋彥旁邊的那個空位。」
那個空位……
王姐腳下忽然停住,她的目光看著那個空位,季雋彥用報紙遮掩住的眼神也在偷偷地望著那個空位。他們都似乎還能看見她那張明媚的笑臉,一如牆頭上開得熱烈的薔薇花。
「麻煩了,王姐。」白曉筠倒是沒有客氣,沒等王姐擺上碗筷,自己就坐到那個空位上。
她努力模仿起從前真情時的一顰一笑,溫柔地看向身側的季雋彥。
「雋彥,今天不能陪陪我嗎?」
她語氣很卑微,又帶著無盡的委屈,如果換成以往的話,季雋彥也許會心軟。可是現在,他看著坐在那個屬于林薇的位置上,卻怎麼看都覺得是虛情假意。
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這些年她在國外究竟是怎麼生活的。他對她的所有都容忍了,但對林薇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容忍。那時的他以為是厭惡,如今才想清楚了,那是赤/果/果的佔有欲,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會對她特別的挑剔。可惜這個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沒有任何的動容,白曉筠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意與不安,依舊可憐兮兮地對他說著︰「雋彥,我知道我今天突然過來讓你很生氣,但是……」她吸了吸鼻子,連杜月清都帶著憐憫的目光看向她。「但是你已經很多天都沒有見我了,我倒是可以忍受,只是孩子總不能一開始就和你生疏。」
「對啊,雋彥,反正這些天公司也沒有什麼事情,你就陪陪曉筠和我的乖孫。」
杜月清見季雋彥對白曉筠的話不為所動,著急地附和。白曉筠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的白曉筠是a市人人贊賞的新晉珠寶設計師,還懷著雋彥的孩子。無論從哪里來看,她都應該偏向白曉筠這方。
季雋彥不耐的目光從報紙上移開,他橫蔑過一眼白曉筠。他以為覺得白曉筠善良懂事,可現在看來應該是自己太愚蠢了,知道怎麼討他母親的歡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善良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