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
里面忽然有短暫的沉默,應該是听者有些錯愕,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現在坐在季氏總裁位置上的人是他的前女友,就是幾年前曾經有結婚傳聞的那位。不過那個女人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不僅把偌大的季氏拽進自己的手里,還將他的母親和弟弟都給趕出來了。」
「真的?這麼狠?不會是你道听途說的吧?」
「怎麼會!住院部b棟三樓里住著的人就是季雋彥的母親杜月清啊。可惜一輩子養尊處優的貴婦人,現在中風全身不能動彈地躺在病床上,連廁所都上不了。」
「咦?林小姐你來了。」
林薇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招呼聲,而里面原本熱切交談的說話聲也應聲消失。
林薇拉住林辰,轉過身朝來者淡淡地笑了笑。「何醫生,原來你在這里。」
何醫生也對她微微地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推開房門,房間里兩個年輕的小護士正在忙碌地收拾著東西。
「何醫生。」一個小護士抬頭看向他,親切地說著︰「院長讓我把這份文件送給您。」
明明局促不安,卻仍然裝得十分鎮定。
林薇的目光好笑地從她的身上移到旁邊的那個小護士身上,那個人的膽子明顯更小,一直低垂著頭,連頭都不敢抬。看來是這兩個小護士到何醫生的辦公室里送文件,然後不知道怎麼了就議論起季家的事情來,再然後就被自己在門外听見,最後又被房間的主人——何醫生听見。
「那我……我們就先回去了。」
何醫生明顯不太喜歡她們在自己辦公室里議論別人的私事,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只是礙于林薇這位病人家屬在一旁才不好發作。他眼見著小護士主動提及離開,馬上便揮揮手讓她們趕緊離開。
那兩個小護士大概不清楚林薇的身份,但何醫生自己卻是十分清楚的。當初黎凱安找上門時就把林薇的身份,和他的關系都說得明明白白。即使現在林薇已經不再是季家的大少女乃女乃,可在她的面前議論季家的事情還是有些不妥當。
何醫生一邊給林薇和林辰拉開椅子,一邊對她抱以歉意的微笑。
「她們還太年輕。」
面對何醫生的解釋,林薇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關系。她和季家的關系早就斷得干干淨淨,現在听到就當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吧。
可是……
即便她真的是這樣引導自己的,可是心里的那股不安與難受卻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過來,讓她有些酸澀的難受。
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更何況曜的死還和他有莫大的關系……她怎麼能還將他留在自己的心里。
「林小姐?」正在給林辰看診的何醫生偏過頭的空隙,發現林薇的臉色變得慘白一片,擔憂地輕聲喚著她。
她笑得很勉強,「我忽然覺得有些悶,想出去走走。林辰就先麻煩何醫生了,我等會兒再過來接他。」
何醫生仍然有些擔心她,但在看見她堅持的目光後還是點點頭,專心致志地給林辰做起康復治療。
外面的天空很藍,晴朗得很徹底。陽光有些毒辣地照射在空地上每一個人的身上,好心讓他們都多了些生氣。
林薇慢慢地走在這塊空地上,一路之上都不少住院的病人們,或坐在輪椅里被推著出來,或被人攙扶著出來,或自己獨自坐在空地的長凳上,享受著陽光的美好。
她像是他們之中的異類,仔細看看又不覺得突兀,因為她的臉色十分地不好,比他們好不了多少。
林薇漫無目的地朝前面走著,其實這里也真的不算個壞地方,至少在這里會有平和的心態,所有的功利在生死線上都是浮雲一片。季家的變故,她不是不知道,像季家這樣的a市有頭有臉的富豪家庭,一舉一動都備受媒體的關注。早在白曉筠得到季氏總裁的當天,就有不少的消息流傳出來,更何況第二天季氏就舉行了新聞發布會,正式宣布季氏總裁季雋彥目前仍陷入昏迷,總裁一職暫時由白曉筠擔任。
白曉筠是個什麼樣的人,林薇了解得並不多,但通過那幾次的短兵相接,她知道白曉筠不是個善良的人。對白曉筠做出將杜月清和季雋銘趕出季氏,趕出季家的事情來,她絕對相信。
當年若不是杜月清的強烈反對,白曉筠怎麼會遠赴異鄉,沒能和季雋彥舉行婚禮!現在白曉筠得勢,難道不會新帳老賬一起算得清楚麼!
她沒想到的是,杜月清那樣強勢的人竟然會落到中風臥床的下場。她想象過,也親自動過手,要將季家人整得難過,但眼前真的有這麼一天時,她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高興不起來,忽然覺得如果曜還在的話,說不定會指責她。
她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如果……
黎凱安之前說過的那句話此刻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季雋彥的車禍和景曜的意外有著奇妙的共同點。如果景曜的意料不是季雋彥所為,那麼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太過分了。
假使她沒有對季氏出手,季雋銘就不會背上挪用公款的罪名,也就不至于現在被白曉筠步步逼死。
如果一切都是她恨錯了人的話……
她的腳步徹底地停了下來,面前是一堵緊閉的大門。熟悉的白色,四處彌漫的消毒水味道,她鬼使神差地推開這道緊閉的大門,臉上最後的一絲也頓時消失地干干淨淨。
在門的後面是一道巨大的玻璃窗,而在玻璃窗里面被各種管子插在身上的人正是季雋彥。
那個曾經冷漠地看著她的季雋彥!
光從里面堆滿的儀器數量上,她也能猜到他此時的情況並不好。外界傳聞他還留在重癥監護病房,至今未月兌離險境,當時听聞她並不以為意,只覺得那是為曜報仇。可現在,現在當她親眼看見那個一直存活在她心里的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時,她忽然覺得自己也跟著十分難受,宣泄不出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