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秦壽不得不皺起眉頭,如果只是竇天宇口才好,也就罷了。可他所說的,和田詩晨幾乎不謀而合,讓秦壽隱約感到不安。
「既然田詩晨敢把幾十億流動資金給你,說明目前你是她信任的人。」竇天宇隱喻悶笑,奸邪之氣極濃,還有對于田詩晨的贊嘆。
氣場到是做足了,誰見了竇天宇這個樣子,都不免認為這是個難纏的家伙。可他自認為很有文化,很有氣場念叨文言文。「好手段。信之于人,必先服人先信。」
一時想不起那是出自小學哪篇文章的段句,總感覺原句不是這樣的。猛然,秦壽想到一句古言。「信人者人必信之。」
實在忍不住,秦壽笑了。竇天宇這家伙擺氣場裝學問,一時想不到原句就胡編亂造,差點把秦壽都給唬過去了。
「先別笑,等我說完,你還笑得出來,就算我今天跟你浪費口舌。」冷言冷語。竇天宇還以為秦壽不相信他,是嗤之以鼻的輕笑。
惱火皺眉,但依舊心平氣靜訴說︰「商場如戰場,我們這麼做,也是田涵逼的,怪不得誰。」
他的鬼話,秦壽就當听笑話。從來到這里,秦壽就沒有承認過知道他跟田詩晨里里外外的暗斗。以防萬一隔牆有耳,所以秦壽無論回答或者提問,都很委婉。「竇總,我不明白,能不能說清楚點?」
「從我們那晚鬧矛盾開始,你就已經被人盯上。」故作聰明人,擺姿態,繞圈子。說半句,非要留下半句,竇天宇就他娘的喜歡裝深沉。
就算沒事陪他侃大山,秦壽的耐心有限,直接打斷他自滿享受的感覺。「能說明白點嗎?」
「我們才鬧矛盾,你和田詩晨去吃宵夜就有人故意找茬,在局子里,你的腿……」竇天宇越說越鎮定自信,連隱晦的浮燥也消失了。這個細微變化,秦壽看得清清楚楚。
倘若竇天宇說謊,變化絕不會這麼快。秦壽不得不認真聆听。「正常邏輯,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找人干的。所以這口黑鍋,讓我給背了。」
「這麼說,真不是你找人干的?」秦壽不置可否。「你是說,這些人都是田總特意安排的。我和田總去吃宵夜,田總故意安排這初戲,就是做給所有人看,還讓我吃虧?」
「不是田詩晨。」讓秦壽意想不到,竇天宇居然迭口否認。秦壽松了口氣的同時卻又疑惑皺眉。「是沈孝天。」
照竇天宇這麼說,沈孝天才是叫人找茬的真正幕後黑手。可和他無怨無仇,難道就因為那晚揍了竇天宇一頓,就觸及了他的利益?這也太可笑了。竇天宇開始濤濤不絕,講得興起。
「沈孝天也是星輝集團的一個股東,簡單點說,這次爭權奪利,董事層也在暗斗,他是田詩晨派系的人。這麼做,听上去有些飄渺,但是事實。
第一,會讓所有人包括我這邊派系的股東認為我心胸狹窄,成不了大氣。詆毀的負面效果有多大,不用我說你也清楚。
第二,可以明確拉攏你。你的作用本來不大,不論輕重大小,任何人都能當作棋子使用。當時,詆毀我的目的更大,你只是一個後備棋子。但是,我沒想到沈孝天做事這麼周到,暗中以我的名義兩次找人廢你。
在都渝碼頭那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消息一傳出,所有人都更加確信是我,也更令人認定我心胸狹窄。」
講的的確很飄渺,跟秦壽所知道的,完全不同。竇天宇沒有打斷思考中的秦壽,他想讓秦壽消化。
但秦壽反應的速度超出竇天宇的預料,當既就問道︰「你知道有人讓你背黑鍋,為什麼不站出來解釋?」
「能解釋清楚嗎?節骨眼兒上,越解釋,就越描越黑。這個道理你不應該不懂,所以這口黑鍋我背定了。」輕呡茶水,遞給秦壽一根中華。
點燃,吞雲吐霧。秦壽興致索然。「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似乎不是我感興趣的事。」
竇天宇穩重的淡笑,依舊習慣性不直接回答秦壽。「壽司店那晚,沈孝天為何跟田詩晨一路出現?原本是來跟我談判的,是我故意拉上你。有些事在當時不好讓你知曉,所以田詩晨先走了,最後還把你支走。」
的確像這麼回事,田詩晨先行離去,又發短信叫秦壽離開。竇天宇並沒看見秦壽的短信,卻能說出大體意思,說明他心中有數。
秦壽不免疑惑,這事被竇天宇三言兩語,搞得蹊蹺,迷霧重重。
「我們談判,根本沒有太大意義。無非就是叫我收手,把有些該還的東西還回來,我也叫他們別做得太絕,一切都是他們逼的。事情既然發展到這一步,誰都不可能說收手就收手。所以第二天,公司就被砸了,不是我干的,是田詩晨和沈孝天自導自演。」
竇天宇說歸還的東西,應該就是這兩年被他暗中轉走的流動資金。但他又一次強調顛覆了秦壽的認知。「田總自導自演?自己砸自己的公司?」
「不然怎麼有理由讓星輝集團總部的核心員工休假一個月?其余下屬子公司,工廠,或者其它特殊的部門沒有總公司的指令,自然人心惶惶,認為公司是不是要垮了,他們只關心會不會失業,所以下面必定大亂。」
說到此處,竇天宇像是想起什麼,頓然道︰「如果我沒猜錯,田詩晨肯定也跟你說過星光集團一天不運營,就會虧損。沒有流動資金,最先著急的,不是她,而是我。還有站在我這邊,原本支持我的股東,都會要求我停手。」
厲害,一直以來,只知道竇天宇能力過人。沒想到,他洞察因果關系,也遠比常人。如果膽量在大點,竇天宇絕對算得上人中龍鳳。
同時,秦壽的心,漸漸泛起陣陣波瀾,難以平息。竇天宇句句都能和田詩晨所講的對接,如果不知道他們是敵對關系,誰都會以為他們是一伙的。
事件愈發的撲朔迷離,秦壽真有一種被利用的錯覺,希望只是錯覺。
「竇總,有點不對吧。按你說的他們來和你講談,就算想支開我,也泛不著田詩晨離開把我叫走。直接對我明說,叫我離開就行。這不是多此一舉?」
「做戲做得真,才能讓你相信。才好放心的把流動資金暫時交給你保管,因為田詩晨誰也不放心,包括沈孝天,在好的盟友,也存在利益的不信任,何況這麼大一筆錢,出不得半點閃失。誰也冒不起這個險。」
「笑話,我一個小人物何得何能……」
秦壽正要反駁,竇天宇今天第一次打斷他,搶先解釋。「就因為你沒權沒背景,只是個小人物,突然多了這麼多錢,才不怕你卷錢跑路。賬戶中突然多出這麼大一筆錢,你難道就不慌?
這是正常人的心理,如果交給其它人保管,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這筆錢就沒著落了。田詩晨的計策不僅失效,她們父子從此也將一無所有。」
听到這里,秦壽的心越來越不好受。自己難道真的只是田詩晨利益的一顆棋子?這段時間,田詩晨所表現出的友好,甚至親呢,都是假的?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只為了培養一個暫時信得過的小人物,保管流動資金。
秦壽面無表情,幾乎沒什麼破綻。可心里卻不好受極了。須叟,秦壽展顏輕笑。「很好听的故事,既沒證據,完全憑空猜測推斷。今天受教了。」
「我的確沒證據,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自信滿滿的竇天宇,面帶笑容,沒有敵意,也沒有浪費口舌的沮喪。
「竇總,難道今天叫我出來,就只是說這個故事?」
搖頭又點頭,竇天宇說完,神態又恢復到隱晦的浮澡不安。「說這些,只是要你看清田詩晨的真正用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希望你能給自己留條後路。」
「呃?什麼後路?我一個小職員,能有什麼後路,也做不了大事。」
竇天宇一眼就看出秦壽打起了退堂鼓,事先聲明不可能幫他任何忙。「放心,跟你說這些,沒打算讓你做什麼,只是要你認清形勢。你想過沒有,鬧得這麼大,為何董事長田涵和我爸都沒親自出過面?」
依舊小心回應,秦壽可不想露出馬腳。「為什麼?」
「我們雙方,無論這次誰輸誰贏,哪怕傷筋動骨,始終也會在公司佔有一隅之地,因為我們有後路。那條後路,就是替罪羊。」
最後三個字,深深觸動了秦壽的心神。也是第一次在竇天宇面前,默不吭聲,神色凝重。
「我們有我們的替罪羊,田詩晨派系的替罪羊,就是你。」
轉念一想,秦壽覺得真的很可笑。居然被竇天宇的話牽著走,不得不承認,竇天宇的口才好極了。秦壽冷著張臉,語氣非常不善。「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不許侮辱田詩晨。」
田詩晨對秦壽的真誠,絕對不是裝出來的。用心,能清晰感受。故事听完了,秦壽起身就走。「竇總,茶你自己喝,牛逼吹了一下午,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