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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話.讓我想象出媽媽離開的樣子.瘦弱的她.單手提著包裹.緊握著自己的雙拳.一步步踏上尋找的路.
一個人女人.面對絲毫未知外面的世界.尋找自己的男人……
我不敢想.甚至也不敢去幻想如果那是自己.該擁有多大的勇氣.在茫茫人海中漫無目的的尋找.多少次踫壁.多少次灰心、失望、燃起希望.在落空……在燃起希望……再次落空.
最終在她花光了所有的錢.萬念俱灰.不得不回家的時候.老天讓她.踫見了以前和爸爸一起下鄉的朋友.
媽媽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似得.撲上去問︰「聲毅在哪里.聲毅在哪里.」
那個人被媽媽的樣子嚇到.但還是很有禮貌的讓媽媽起來.他買了很多食物.讓她安靜下來以後告訴她.爸爸當兵去了.
「當兵.」媽媽完全弄不明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當初那些氣勢洶洶的人.就是來抓爸爸去當兵的.怎麼可能.
不解的她.刨根究底的想要問個清楚明白.但是他回答的都是不知道.不清楚.可能是這樣的.
得不到準確答案的媽媽.怎麼可能就這麼不清不楚的離去.
他也許也料到媽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喊來了另外一個男生做證明.在兩個相熟的人面前.媽媽最終選擇了相信.其實也只有相信這一條路可以走.
相信之余.媽媽隨口說了句︰「女兒和我都好想他.」
這句話讓他們兩個大男人瞬間臉色大變.媽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懶得去深究.她想問問爸爸部隊的所在地.然後寄點東西和信件給他報個平安.
可他沒有給媽媽知道的機會.留下︰「當兵是靠部隊自己分配.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來.」這句話後.便扔下媽媽匆匆離開.
沒有辦法.在這個無依無靠、無親無故的城市里.媽媽最後只能選擇回家.帶著善意的自我欺騙回家.告訴外婆︰「我本來不想回來的.可是因為我受傷了.才迫不得已回來的.」
她在外婆不懂的眼神下繼續說道︰「我找到聲毅了.可是聲毅去首都里的部隊里面當兵了.他說過最遲三年就會回來.然後把我們一家子都接到城里去.住大房子.一輩子都不分開.」
那一年.媽媽二十一歲.我剛剛滿一歲.她如花的年華正在後退……所有人都知道.步入二十歲以後的女人.都在慢慢變老.沒有哪一個女人.有很多個三年可以揮霍.
「後來呢.後來爸爸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我舌忝舌忝有些干干的嘴唇.說出心中的疑問.
「他回來了……在村莊里的人.都忘記他的時候回來了.」外婆低頭笑了起來.那笑瓖滿了諷刺的味道︰「帶著他的兒女和妻子.」
「兒女和妻子…….」我有些愣住.
「那是你倆歲的時候.最愛到處玩的年紀.他帶著妻兒來這里旅游.」外婆揉揉眼楮︰「來我們這個破山村里旅游.多好的借口啊.你媽媽看到他那一家子的時候.心有多痛啊……」
「那媽媽沒有上去和第三者爭論嗎.」
「爭論.第三者.」外婆輕笑著搖搖頭︰「那個女人和他結婚將近七年.孩子都已經有五六歲了.」
結婚將近七年.孩子五六歲……這樣的意思.也就是說媽媽才是第三者.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怎麼會這樣……」
「在下鄉之前.他就結過婚了.只不過他沒有和任何人說.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人啊.單單看表面是看不出個所以然的.狼心狗肺的東西往往就活在身邊.而他身邊的朋友.也都是明明知道他是結過婚的人.卻偏偏忍著不告訴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你媽媽一步步往火坑里面跳.」
「媽媽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要是能這麼算了.多好.阿香雖然心里疼.但是時間久了不管什麼傷口都會愈合.可是你爸爸他不願意就這麼放過她.找著各種機會不停的纏著和她說.他會離婚.會和你媽媽結婚.到最後被那個女人知道.她每天深夜來這里威脅我們.為了不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讓我們家丟臉.你媽媽不停的掙扎在她們之間.她是活活被逼瘋的啊……」淚水從外婆的眼角滑落.砸在地面上.
「外婆……」我緊緊握緊她的手.讓她明白還有我.
外婆輕輕嘆了口氣.苦澀的繼續說道︰「你媽媽其實真的很苦.在村莊里面.真的忍了很多很多.要是我當初勇敢點.帶著她和你離開這個地方.她也不會被逼瘋.都怪我.怪我自私.舍不得這祖屋.馨馨.你不知道你媽媽死之前的樣子啊.她哭著說她好恨啊.好恨自己愛上了那個男人.她就死在我懷里.是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也是我看著她離開這個世界的.」
「對不起.外婆……」外婆的話.讓我的心糾在一塊.我沒有想到我曾經一度厭惡的媽媽.會有這麼一段往事.內疚的心情混雜著一絲莫名的痛楚充塞在我的胸中.驅之不散.
「馨馨.阿香其實很愛你.她一直都很後悔她在不清醒的時候.對你做的事情.所以她才很少回家.她就是害怕自己克制不住.沒有哪個當媽媽的.不愛自己的女兒.」
「我知道.」
有幾顆淚水掉落在我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我不由低頭看它.它晶瑩剔透的就像一滴水珠.可是她是淚水.包含著心疼的淚水.
我想過關于自己爸爸的無數版本.卻怎麼也沒有想象到實際上是這樣的.我懂得媽媽的悲傷.因為愛是來過.走過.痴過也恨過.傷過後才會懂.一切皆是錯.
恨何嘗不是因為愛而所產生的.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里的.即使忘記了他的聲音.忘記了他的笑容.忘記了他的臉.但是每當想起他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