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謝靜琪的話,三太太的又驚又喜,又愁又憂。
喜的是第一件事,八小姐沒有被二太太的人害死而是被一個意外的人救了下來,目前是安全的,雖然二太太存了壞心,八小姐卻因禍得福,不用替七小姐出嫁給張家鋪子那邊的人。
憂的是她們要怎樣才能離開謝府,謝太夫人又是否會放了她們一房人出府,這都是棘手的事情。
見著二太太或喜或憂的神情,謝靜琪多少知道她心里是怎麼想的,她性子是個與世無爭的,但骨子里卻是個剛烈的,這一點既不像三太太也不像三老爺,而是像已過的謝老太爺。
她的性子如若不剛烈。上一世也不會因為堪受辱而自盡。
存在于謝靜琪身體的性格,恰是兩種極端,如若能將兩種性格相融合,定會是個能干的主,只是沒有人來點破她,也沒有人給她機會,而這一世不一樣,謝靜婭卻給了她一種可以爭取的希望,一種能通往自由的光明道路。
「娘親,女兒覺得五妹妹說的極對,所以女兒願意冒這個險!」謝靜琪的眼神里透著一種光芒,仿佛被點亮一般。
「靜琪……你跟五小姐年紀還小,很多事情不是你們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的。」三太太卻還有些猶豫,心里存了太多的不安,她一介內宅婦人,在家從父,嫁人從夫,從未有過抵抗。
謝靜琪現在卻很是相信謝靜婭的話,雖然可能會有些難,但是她會爭取,拼盡一切來爭取。
「娘親,如若我們不分出府去,那我們一房的命運是怎樣,你知道不?」
三太太皺起眉,只覺得額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或許……或許你會找一個平常家人,你三哥哥會出人頭地,這樣……這樣以後……我們這一房的命運就可以改變了。」
越說到後面,三太太的聲音越小。
謝靜琪搖了搖頭,卻道︰「娘親,讓女兒來說一說我們三房的命運吧,女兒要麼在謝府老死,要麼嫁到一個能有利于為謝府利益鋪路的大戶人家里做妾或是做填房,因為祖母是不可能讓女兒嫁去好人家里的。」
「也許會有意外呢,比如說你五妹妹能為你尋著一門好親事呢,或許是你三哥哥中了舉,有別的好人家主動來結你的親,這都是可能會發生的。」三太太的心里還存著僥幸的心理。
「娘,你怎麼能比女兒還幼稚呢。」謝靜琪不得不承認,三房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局面,與著自己的雙親性子連在一塊,她們根本就不敢反抗。
「靜琪,不是娘不想你們過好日子,是有些事情那是命,你祖母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們清楚嗎?她是絕不可能讓我們離開有好日子過的。」對于這一點,三太太是非常明白的。
「既然親心里都明白,那對于三哥哥,祖母眼里肯定是容不得他出息的,他若是出息了,那祖母就壓不住你跟父親了。」
謝靜琪的話如當頭一棒,重重的擊在了三太太的心坎。
見著母親沉默了許久,謝靜琪靠近三太太,緊緊地握住三太太的手,輕道︰「娘,難道您不向往我們一家五口人,雖然沒有大宅子住,也沒有華美衣裳,甚至連那少得可憐的月例銀子也沒有,但是那里有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簡單自在的生活在一起。」
謝靜琪抬起頭,渴求地望向三太太,「娘,這樣的生活,難道您不想要嗎?」
三太太何嘗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可是要過這樣的日子那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一旦沒有成功,那三個兒女的後半輩子全會毀在她的手里,她怎麼舍得。
「想,可是太難了,一個不成就萬劫不復!」對此,三太太不得不謹慎一些。
謝靜琪卻不那麼想,「我們不反抗是萬劫不復,反抗也是萬劫不復,一樣的結果,為什麼我們不反抗試試呢?」
三太太被謝靜琪這樣的話問到了,很是一楞,「這……」
謝靜琪繼續說服三太太,「我相信五妹妹,她說過,只要我們按照她說的來做,一定能從謝府里出去的。」
「可是……」骨子里的膽怯,卻依舊讓三太太猶豫。
「娘親,就當女兒求您了,您想想八妹妹吧,如果我們走不出謝府,八妹妹在府外要怎麼活下來,日後她又要怎樣去嫁人?還有三哥,他本是聰明的學子,卻不得不在世人面前表現平庸,您若不反抗,不是救我們,而是害了我們!」
謝靜琪換另一種方式去刺激三太太,試圖喚醒她。
三太太听到這樣的話,握著謝靜琪的手一緊,沉思了片刻,才低聲喃語道︰「靜琪,你們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娘是說如果不帶你們走出謝府,那便是害了你們,是嗎?」
這個時候,謝靜琪不能有任何的動搖,堅定地點頭,道︰「是的!」
見著謝靜琪如此堅定的神情,三太太沉思後下了決定,將手伸到她的秀發上,輕撫著道︰「那娘就為了你們兄妹三人賭一把。」
說完這話,三太太覺得心里竟不似剛才那般沉重。
「父親那邊,就要娘去勸導勸導了!」謝靜琪的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只要能離了謝府,既便再苦再累,粗茶淡飯,她都能承受。
謝靜琪又細細地與三太太交談了一些事情,兩個聊了好一會,三太太才從謝靜琪的屋子里走出來。
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她的神情又一次恢復了剛進去時的彷徨與忐忑,但若細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的眉眼間不似最初的那般愁苦。
這一夜,有人睡得踏實,有人睡得極不安,亦有人一個晚上躺在床榻上興奮得輾轉難眠,謝靜琪便是那個興奮得失眠的人。
也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她還有著這樣的一面。
次日里,大街小巷又有了新的版本在流傳,這個版本則將張家鋪子的人推上了逼死官家千金的罪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