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月兌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大喊了一聲「小心」,然後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顧念西只覺後背一沉,人已經被撲倒在地,同時,耳邊一計沉悶的響聲。
身下的泥土嗆進嘴巴,他猛地一翻身,背上的孟陸沉沉滾落,軍裝的後背被鮮血染紅,她翕合著雙唇,竟然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聲音幾乎弱不可聞,「好險。」
顧念西震驚的看著她,在離自己不足半米的地方,孟陸氣息微弱,好像一朵瀕臨凋謝的花朵。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當年他在任務中重傷,是阿正不顧自己的安危替他擋了一顆子彈,然後背著他從槍林彈雨中沖出重圍,一轉眼,阿正都已經離開他這麼久了,戰場上難免有死傷,可他至今仍然無法直面戰友的死亡。
他上前一步,一把將孟陸抱了起來,手上粘了她的血,熱燙著滾過他的心髒。
「四少,匪鷹被擊斃了。」耿健跑過來報告,看到重傷的孟陸,他一愣,「怎麼會這樣?」
「還愣著干什麼,去把車開過來。」
「是。」
上了車,孟陸還在流血,顧念西急忙從車里翻出急救箱,先是給她做止血處理,然後用繃帶纏緊了她的傷口。
孟陸雖然氣息虛弱,卻還勉強能開口說話,「顧軍長,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謝謝……謝謝你來救我。」
顧念西神色復雜,此刻孟陸的樣子讓他想到了死去的阿正,當年阿正在他懷里死去的情景歷歷在目,可是,他的心卻絲絲扣扣纏繞在那個等待在湖畔的小女人身上。
「耿健,你讓李排長帶人去把她換回來,一定要小心。」
耿健說了聲好,便拿出電話開始聯系。
他知道,四少不能放棄她的女人,也不能放棄同一個戰場上的戰友,他的人只有一個,也只能顧全一面,現在孟陸為了他中槍危在旦夕,只能祈禱何以寧能全身而退。
何以寧望著湖面發呆,湖水很深,偶爾能看到湖魚的游動而泛起的水波。
暗夜從剛才就一直站在船尾打電話,她也沒有心情去听他說了什麼,心心念著顧念西是不是成功的剿滅了那窩匪賊,什麼時候才會來接她,她坐在這里,無時無刻不在心驚膽顫,這是毒梟們的地盤,不是觀賞湖泊風景區,她真的做不到劃船游湖,賞心悅目。
一顆心揪得緊緊的,視線望向來時的道路,盼著那熟悉的車聲響起。
「何醫生,著急了?」暗夜走過來,頎長的身軀坐在她的對面,瓶中的酒已經喝掉了大半,不得不說他的酒量確實不錯,「我讓人再給你做點吃的,這里的油炸河蝦非常酥脆。」
「不用了,謝謝。」何以寧客氣的說道。
「你跟顧念西是夫妻吧,你這次也是為了他?」暗夜玩弄著手中的杯子,說得漫不經心。
見她立刻一臉警惕,他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就算我知道你是顧念西的女人也不會傷害你。」
這時,遠處傳來車聲,何以寧終于如釋重負,從座上站起來,眼巴巴的望著車來的方向,是顧念西來接她了。
見她這麼興奮,暗夜含笑不語,嘴角泛起興味的漣漪。
直到那車逼近,何以寧才感覺到不對,為了不引人懷疑,耿健開了一輛普通的貨車,但現在來的這輛竟然是一台豪華的越野車,而且也絕對不是顧念西的車。
她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不解的看向暗夜,暗夜卻是笑得十分輕松,「你的老朋友,別怕。」
「老朋友?」
隨著車門緩緩開啟,一條長腿邁了出來,日光還暖,將他的身形勾勒的俊美無壽,他逆光而站,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場逼得那光芒都退縮向後,他摘下臉上的墨鏡,沖一臉驚訝的何以寧勾起唇角,「何以寧。」
何以寧看向暗夜,不可置信的搖頭,「是你告訴他的。」
暗夜笑得輕松,手里仍然攥著酒杯,「我只是通知了一下尊,他的女人在我的地盤上做客,何醫生,別這麼慌張。」
「你說過你不會傷害我?」何以寧搖著頭,她就不該相信他會真的那麼好心,像他們這種人,刀尖上舌忝血,又怎麼會是善茬。
「我當然不會傷害你,尊也不會,對嗎?」他睨向岸邊的男人。
蕭尊站在那里,未置可否,鷹隼般的眸落在何以寧的臉上,「女人,跟我走。」
「我說過,我不會跟你走的。」她厲聲拒絕。
「我現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見。」他口吻一冷,「上來。」
「蕭尊,你到底想干什麼,我跟你有仇嗎?你總是這樣咬著我不放,你屬賴皮狗的啊。」
何以寧氣極了,每次都是這樣,好像她欠他似的。
暗夜在一邊樂了,取笑道︰「尊,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屬賴皮狗的。」
蕭尊面色沉冷,伸出修長的手,「何以寧,過來。」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欠你的,干嘛要跟你走。」何以寧往後退了一步,暗夜見了,也沒有什麼多余的動作,他說過不會踫她,就一定不會。
「是,你不欠我的。」他的目光忽然凶狠了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姐姐欠我的。」
何以寧先是一怔,緊接著便怒瞪著他,「蕭尊,你神經病啊,我哪有姐姐。」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大步朝這邊走來,眼見著他一步跨上甲板和陸地之間的小橋,何以寧突然快跑了兩步,縱身從船上跳了下去。
顧念西說過,蕭尊一定會報復他,如果自己被蕭尊抓住用來威脅他怎麼辦?她一定不會讓他得逞。
兩人顯然沒料到她會往湖里跳,暗夜慣性的伸手拉了一下,只踫到她飛舞的衣襟。
「何以寧,你是不是找死?」蕭尊沖上甲板,看到她在水中奮力的往岸邊游,好像一只被追趕逃命的小海豚。
「你還看熱鬧,開船去追啊。」蕭尊瞪了暗夜一眼,暗夜聳聳肩,「尊,你是了解我的,我說過不會踫她就一定不會踫,反正我已經通知你了,你還讓她跑掉,我也沒有辦法,誰讓你不會游泳呢?」
「你……」
蕭尊恨恨的一咬牙,「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