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花開欣向容4
回到醫院,尤揚正倚在床頭專心致志的畫畫,木木站在門口,欣慰的盯著他認真的側顏,之前幾天一直纏繞的負面情緒也在此刻被風吹散。
是她太傻太天真了,還想著去相信容慎的話,那樣的公子,他說出的話會是真的嗎?
她是需要錢,可是……她還有一雙手不是嗎?
一定會有辦法的。
只要他們彼此相愛,同甘共苦就能度過難關,老天不會去為難善良的人。
想到此,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掛上燦爛的笑容,老遠就喊道︰「尤揚。」
听聞她的聲音,前一秒還在專心畫畫的尤揚忽然慌張無比,他快速的合上畫板,轉過頭沖她僵硬的笑了笑,「今天這麼早。」
「怕你餓到嘛!」木木沒有留意到他奇怪的舉動,將手里的粥往桌子上輕輕一放,「你猜今天是什麼粥?」
他寵溺的拍著身邊的位置讓她坐過來,然後一只手摟著她的肩膀,「薏米粥。」
木木不滿的撅起嘴巴,「為什麼不猜蝦仁和瘦肉?」
「小笨豬,你主動讓我猜,那就說明你一定沒買蝦仁和瘦肉。」
「不要了,不要你這麼聰明,顯得我好笨。」
「你是笨,但是我喜歡。」他俯過身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下,他的唇很涼,還有些發青,心髒不好的人,唇色一般都不正常,「今天累嗎?」
「還好啦,今天跑到一條小新聞,總算沒繼續挨罵。」
‘你們主編的人也太壞了。」
木木搖頭否認,「他就是喜歡罵人,態度凶一些,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他說扣我的工資,可是從來沒有真的扣過,不說這個了,你今天畫了什麼,我看看……」
她要去拿他的畫板,他立刻緊張的握住她的手,「沒畫什麼,都是草圖,我餓了,先吃粥吧。」
「嗯,這一碗是你的,加了蛋。」
他默默的接過來,重逾千金。
對他們來說,巨額的住院費用已經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捉襟見肘,他還要每天注意營養飲食,就連雞蛋也只有他的份,她只是喝粥。
看著她日益消瘦,他的心里便像被這雞蛋堵住了,食不下咽。
他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給她一個幸福美好的生活,不用這麼辛苦的風里來雨里去,他靠畫畫賺來的錢就可以讓她衣食無憂,他還會為她辦一場畫展,所有畫作上的人物都是她,哪怕沒有觀眾,她也是他心中的絕世佳作,只是他是一個嚴重的心髒病患者,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會突然離她而去,他什麼也給不了她……什麼也給不了。
喝完粥,兩人倚在一起听音樂,一首旋律很憂傷的曲子。
她輕輕喚了一聲,「尤揚。」
「嗯?」
「如果有機會去國外治療,你去嗎?」
他睜開眼楮,轉頭沖著她笑,「會有這樣的機會嗎?我們哪來的錢?」
「我會想辦法賺錢的。」
他搖搖頭,把腦袋靠在她一側的肩膀上,蒼白的臉上漸漸浮起一抹笑來,「木木,你為我做得夠多了,听話,不需要再那樣辛苦,就算我死了,也死而無憾……」
因為有她,這樣不辭辛苦的愛過他。
她趕緊捂上他的嘴巴,緊張的說︰「不許你把死啊死啊的掛在嘴邊,尤揚,只要有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
他怔了一下,最後點點頭,「好,不放棄。」
為了她,他也不會放棄。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醫生來查房,看到相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就像一對糾纏不止的藤蔓,彼此汲取著對方身上的力量與鼓勵借以繼續生存下去。
「你們這麼相親相愛,院里的小護士們可嫉妒壞了。」醫生站在床邊開玩笑。
木木先睜開眼楮,有些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大叔,你一大早就來偷窺。」
「我是光明正大的偷窺。」
尤揚也醒了,跟醫生打過招呼,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身邊形影不離的畫板,眉宇間一絲糾結。
「今天再做一次檢查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後要好好保持。」醫生很樂觀的說道。
听到這個好消息,木木激動的抓著尤揚的手,目光中閃爍著希望,只要不放棄,就會有曙光。
幾人正在就尤揚的病情做著分析,忽然門口一個聲音問︰「這里有沒有一個叫尤揚的人?」
木木尋聲看過去,站在那里的是兩個警察。
她下意識的用身體護著身後的尤揚,心里好像有人在不停的捶著小鼓。
尤揚一直躺在醫院里,他應該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警察為什麼會找他?
警察大步走過來,查看了一下床頭的病志牌,確定上面的名字後便掏出證件,「你是尤揚吧?」
尤揚的臉色更加的蒼白,卻是鎮定的點點頭,「我是。」
「我們最近搗毀了一個專賣黃色漫畫的窩點,據他們的帶頭人交待,有一些漫畫是出自你的手筆是嗎?」
黃色漫畫?
木木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你們一定搞錯了,他一直都呆在醫院,怎麼會參與這種勾當?而且……他不會畫那種畫的。」
對一直夢想著成為大畫家的尤揚來說,他的志向遠大,甚至有種藝術家般的清高,他怎麼會去畫那種低俗下流的漫畫。
警察一語不發,而是看向尤揚。
尤揚一直垂著頭,此時嘴角忽然綻開一抹笑來,修長的指節輕輕拉了一下木木的衣角,「木木,是我做的。」
是的,他答應了那個找了他很久的老板替他們的網站畫漫畫,他承諾會給他一大筆錢,當他完成第一幅畫的時候,他就認為自己這雙手已經不配再與藝術為伍了。可是,那又怎樣,現在對他來說,藝術和夢想都是狗屁,只要不讓她再跟著他受苦,哪怕只能減輕她的一點點負擔,他可以做任何事。
「不。」木木激動的抓著他的肩膀,眼楮幾乎要穿透他的心,對上這樣執著的目光,他苦笑出來,抬起手輕輕拭掉她眼角的淚,「木木,我讓你失望了。」
她伸出雙臂摟住他,「不,你沒讓我失望。」
她怎麼會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可以舍棄藝術的尊嚴只是為了不讓她再這樣辛苦,她懂,她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