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劉琮話音剛落,還沒來得急叫人把傅巽下罪入獄,蒯越就上前說道,
「傅公悌之言是也。夫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今曹操南征北討,以朝廷為名,主公拒之,其名不順。且主公新立,外患未寧,內憂將作。荊襄之民,聞曹兵至,未戰而膽先寒,安能與之敵哉?」
如果說,傅巽還沒什麼的話,那蒯越可絕對算得上是重臣了。蒯越的話,劉琮可不敢無視,蒯越的人,劉琮更不敢直接判罪。蒯越一族,作為荊州的本土大士族,當初更是同蔡瑁等一起支持劉表上位。這樣手握實權的絕對元老人物,劉琮敢動,他能動得了嗎?
因此,當蒯越說了這樣的話以後,劉琮就有些懵了,還有些慫了,他可不敢再像之前對傅巽那般語氣強硬,只能弱弱的說道,
「諸公善言,不是我不從;但以先君之業,一旦棄與他人,恐怕會貽笑天下啊。」
然後,不等劉琮緩過氣來,頓時又有人咄咄逼人起來,而這一次開口的是,王粲。說起王粲,在如今可能不太顯赫,但在後世還是相當有名的,因為其是建安七子之一。王粲自由聰慧,特別是有傳說中過目不忘的才能。這可不是後來說著玩的過目不忘,而是實實在在的才能。
兒時候,王粲跟人出門游玩,偶然看到一個碑文,朗讀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全部背下來。一次在旁看人下棋,不小心翻了棋盤,王粲也能一子不差的把剛剛的圍棋重新擺出來。因此。小小年紀,王粲名氣就已經很大了。可以說王粲的神童之名。絕對要比當時的無名氏郭嘉要大很多。在王粲才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跟蔡邕成了忘年交。蔡邕說過,王粲是有特殊才能的,我不如他,我家的書籍文章,都應該送給他,才算物歸其主。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王粲跟郭嘉多少還有種同宗的親近,後來,王粲二子同魏諷交好。受「魏諷造反案」牽連被誅,王粲後人遂絕。這些後話暫且不提,此時,王粲出面,直接就對劉琮說道,
「將軍自料比曹公何如?」
劉琮搖頭,
「不如也。」
王粲接著道,
「曹公兵強將勇,足智多謀;擒呂布于下邳。摧袁紹于官渡,逐劉備于隴右,破烏桓于白狼︰梟除蕩定者,不可勝計。今以大軍南下荊襄。勢難抵敵。傅、蒯二君之謀,乃長策也。將軍不可遲疑,致生後悔。」
對此。劉琮只能低頭一副受教的樣子,當然。他心里肯定還是不甘心的,嘴上回道。
「先生見教極是。但須稟告母親知道。」
劉琮此時還天真的以為,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他的母親,整個蔡家,絕對還是會站在他這一邊的。可惜很快,殘酷的事實就會讓劉琮清醒的反應過來,自己可不是親生的啊!
不用說,劉琮把此事回稟蔡夫人,蔡夫人一點意外都沒有,卻只是淡淡的說道,
「既然仲宣、公悌、異度三人所見相同,又何必告我。」
此時此刻,劉琮哪怕再笨,也完全反應得過來,蔡夫人的話就代表著整個蔡家的態度,而這些本土士族名士們,早已經達成同盟,要投降于曹操,甚至可能已經都跟曹操談好條件了。
如此,劉琮還能怎麼樣?反抗?他手上有兵,有謀士嗎?反倒是在外的大哥劉琦,憑靠著劉備,多少還有點反抗的機會吧。于是,無奈之下,劉琮只能手寫降書,派人送給曹操。而後,曹操大軍前來,劉琮親自出城,獻荊州于曹操。
曹操大喜之下,封劉琮為荊州刺史,並爵封列侯。正如之前傅巽之言,「可使荊襄之民,安如泰山,又可保全主公名爵。」演義當中,曹操之後偷偷派人暗殺了劉琮母子,但現實中,曹操可不會做這種傻事,至少劉琮安于本分,曹操根本沒必要做這種事。畢竟曹操可還需要以劉琮為前例,去說服江東孫權投降呢。
不過曹操一直都是性情中人,就如同曹操始終不喜歡反復小人一樣。哪怕劉琮投降了他,安于本分,可惡的孫權卻不怕死的敢不投降于他曹操,曹操也還說出過「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的評價。
就這樣,以襄陽為首,在本土士族們的帶領下,荊州大部分地區都全部歸復了曹操,或許南方一片的地區還有觀望的存在,但唯獨只有劉琦所在的江夏一處,現在還是明擺著反曹的。而與此同時,劉備正帶著廣大民眾,帶著他的支持者,帶著他的兵源經濟源,趕赴江夏投奔劉琦。
而曹操不愧為軍事大家,在這剛剛入主荊州,正需要穩定局面的時候,根本沒有處理接替事宜,完全交給了下面的人去做。而自己則繼續帶兵,對劉備緊追不舍,勢要趕盡殺絕!曹操很清楚,放虎歸山,可能就會後患無窮,要是能趁著這次機會把劉備徹底給滅了,那之後應該也會輕松許多。
哪怕知道歷史,哪怕早有安排,此時在臥龍崗的郭嘉,也不禁捏了把汗。因為郭嘉清楚,這可能就是劉備,準確的說,是明兒最危險的時刻了。只要能度過這一關,之後,明兒幾乎就會如同曹操這邊的荀彧一樣,坐鎮大本營,居中調度,可謂比誰都安全。
好在,這次最終也並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在趙雲和關羽、張飛等猛將的激烈抵抗之下,劉備一行雖然狼狽,最終卻也成功的撤離。曹操未能成功趁機剿滅掉劉備。當然,此役劉備一方還是死了一個重要人物,沒錯,巾幗英雄糜夫人。
「哎!」
郭嘉再一次的唏噓起來,都說女人才愛感傷,在郭嘉看來,其實不盡然,準確的說,應該是人閑的蛋疼,沒事干,整天想東想西,慢慢的自然也會變得感傷起來了吧。
想起當年跟糜夫人爭鋒相對,沒事逗一逗,嚇一嚇人家,何嘗也不是一種樂趣?郭嘉或許沒有那麼豪邁,能夠跟真正的敵人惺惺相惜。但對這種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實質傷害,只是口頭上較勁的敵人,又何嘗不是人生的組成部分呢。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朋友們」,真的越來越少了啊。
而且,如今天下的局勢走到了這一步,該布的局也已經布好,整個未來,郭嘉仿佛都已經完全能夠看清看透。有些人辛苦掙扎,甚至傾盡一生,最後卻還是沒有實現自己的期願,成全了他人,難道不覺得唏噓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