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一身水藍色裙裝,襯得她皮膚白女敕柔滑。走路時並不像府中其他夫人一般一步三扭捏,而是很直爽地向著白錦歌走來。
往日里她雖與白錦歌有過不少語言紛爭,但好歹也算是個識相的人,並未像府里面其他女人一般對她冷嘲熱諷又時時挑釁。不過此刻看著她的出現,白錦歌卻覺得對方渾身散發出的氣勢,不同以往。
她的身後跟著適才自己剛剛在廚房見過的小荷,小荷頭埋得很低,唯唯諾諾的模樣看起來並不像對婉柔說過什麼鼓動性話語的人。
這麼快?
沒錯,她不得不承認蘇祈月將她的弱點把握的很好。其實于她而言,商朝存亡如何,都沒有關系。可那兒畢竟還有錦瀾,她如何能眼看著自己逃命而至親人于死地呢?
果然見婉柔眼中有了一絲疑惑,顯然不知道白錦歌這個發問從何說起。不過很快她便恢復正常,冷漠看著白錦歌道︰「你說什麼我听不懂,到這里來也並不是沒事找事那樣無聊。」
小安的緊張和不安或多或少透過空氣環繞在白錦歌周圍,腦海里想著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種種事,白錦歌默不作聲,卻在琢磨等下要如何面對暴怒的蘇祈月。
「怎麼,找我有事?」白錦歌直接發問,看著婉柔的眼神一如往常,目光很隨意地在小荷身上掃了掃,又道,「還是打算替你家丫鬟跟我說理?」
這似乎是他們唯一一次可以稱之為「和、平」的對話,可白錦歌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不是想要跟蘇祈月爭吵什麼,也不是想非要看著他即刻死掉才高興。她只是不想對方連查證都沒有就如此直白地質問她——是,她是想讓他付出代價,可還不至于這麼快。
可自己畢竟是對他下手準備殺了他的人,但凡一個正常男人都無法忍受,換做蘇祈月這種擁有高高在上霸道身份的人,只怕效果會更加明顯。zVXC。
「青侍衛何必這麼大火氣,不過是去趟臥房而已,我還認識路。」白錦歌不卑不亢接著他的話,表情漸漸轉冷,「讓你的人退下,不然有個什麼損傷,你家主子還會怪罪在我身上。」
說罷也不理會旁人怎麼看,白錦歌推開面前的暗衛便直接離開。小安站在原地惴惴不安,瞧白錦歌出去,自己也不敢多呆就跟了上去。
在經過青龍身旁時,明顯能感到一股冷意,白錦歌笑笑,並不在意。
一路上沒有任何下人經過,攝政王府的氣氛越發凝重,倒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饒是白錦歌再好的定性,在听到這句話後還是有了反應。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望向蘇祈月,音調抬高︰「你至于下這麼狠的毒手嗎,她好歹是你攝政王府的人!」
「我何必要跟一個將死之人說那麼清楚,來你這兒也無非是想提醒你一聲罷了。白錦歌,太聰明的人反而會陰溝里面翻船,你再狂傲又能如何,關鍵時刻還不是救不了自己。」
白錦歌並沒有被她的語氣所嚇住,反倒是皺起了眉覺得很是不可思議。仔細打量她臉上神色想看出什麼,卻沒有發現半點異常。事情來得太快,加上這個氣氛不對勁,白錦歌終于斂去面上懶懶神色,嚴肅道︰「你到底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這樣待遇白錦歌是頭一遭遇到,一眼掃到婉柔邪氣笑意,心中不由得掂量起她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蘇祈月中毒看來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只不過原本需要半個月才能發作的甘凌竟然前後相差一個時辰便揮發了其藥性。不知道是老天都看不下去蘇祈月對自己的狠毒,所以想早早收了他的性命嗎?
面前的房間正是前些日子自己住過的地方,無數次與蘇祈月和他大大小小老婆們的糾紛便是在此發生。白錦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眼下這個身份倒頗讓人尋味。
見白錦歌似乎很是篤定的樣子,婉柔臉上終于閃過一絲嘲諷︰「你再怎麼佯裝鎮定也無濟于事,白錦歌,你以為你做的事天衣無縫沒人知道嗎?也太天真了。」
一主一僕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沒見她們對這環境有何嘲諷,只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
冷笑一聲,婉柔一貫溫婉的臉上也添了幾分輕視︰「白錦歌,王爺剛剛吃了你煮過的粥以後便覺得身體不適,急忙召了府中醫士前去診斷。你膽子倒是真大,竟然敢下毒!」
「婉柔夫人,王爺說您就沒有必要跟著一起去了。您院里面的雜草需要清理清理,還請您前去監督,莫要讓下人們偷了懶。」
抬頭看到白、虎正在門口守著,原本有些木訥的臉上此時也是陰沉不已,心中已然有數,直接避開對方身子,便準備抬腳邁入。
面前青龍對自己已經沒有了往日里的恭敬,想來是覺得自己對蘇祈月下毒一事已經讓他有所提防。可眼下還有時間領著人來抓她,似乎看起來情況又不是太嚴重。除此之外婉柔還有時間扔下一堆謎題給她,這里面繞得不行,但似乎又不是太難理解。
她的坦白並沒有讓蘇祈月有所諒解,反而使得對方臉色更差。
「你應該感謝老天沒有讓你在慢性劇毒中緩緩離世。」毫不掩藏自己的心里話,白錦歌道,「毒是我下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我不會推卸責任,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這才側過頭對著婉柔說了幾句,青龍的態度看起來並沒有任何改變。目光很快移至白錦歌身上,發現之前進去的暗衛們只是圍在她身邊並沒下一步動作,眉峰一緊,即刻揚聲道︰「還在做什麼,要我親自示範給你們嗎?」
「是嗎,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一把將所有暗器物件甩在了地上,白錦歌一把揮開白、虎便跳了進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蘇祈月面無表情地看著白錦歌,隨後沖著門外喊道,「白、虎,喂她服下軟骨散,帶去地牢。沒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似乎這樣子還不夠解恨,蘇祈月頓了頓,復又補充道︰「把她身邊那個叫小安的丫鬟帶走,亂棍打死。」
白錦歌平視著他的目光毫不閃躲,沒有心虛也沒有內疚,卻也收去了往日不羈的性子︰「是有些意外,不過並不是對于你的死活。我只是疑惑,這藥不應該這麼快見效才對。」
「我怎麼不知道你也有這麼嗦的時候?」白錦歌輕蔑一聲甩了回去,看著白、虎瞬間有些尷尬的臉,慢慢開始卸掉手上暗器。
房間的采光看起來並不是太好,全然沒有往日里那般光亮剔透。一股說不清是藥味還是血腥味的混合氣息瞬間充斥在白錦歌鼻尖。皺了皺眉,輕咳一聲便循著氣味來源看去。是但歹爽。
瞧著他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瞬間迸發的殺氣竟是連平靜自若的白錦歌都覺得有些意外。沒有多余的話,青龍甚至連婉柔都沒有理會,只站在門外道︰「王爺有令,帶白錦歌去臥房問話。」說罷,手一揮,示意身後暗衛動手抓人。
最近發生的事情似乎都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果不其然在她思索之後,便見門外瞬間涌進了另外幾個人影。而打頭的,正是昨晚將自己送來的青龍。
「怎麼,看見本王沒死,你很意外?」開頭便是諷刺,雖然沒有往日的氣勢,可態度卻依舊蠻橫。
這是準備動真格的了?白錦歌有些猶豫,畢竟自己行走古代這麼多年全是憑借身上行頭來辦事兒的。比內力和功力,她自認不如蘇祈月。雖然對方此時已經中毒,但誰知道里面會不會是什麼煉獄火海。更何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可不敢保證心狠如蘇祈月不會瞬間掐死她。
他或許對她有意思,可那也僅限于在知道她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時會做出類似小孩般強硬佔有欲的舉動。
蘇祈月正斜倚在床頭,雖然是三伏天,可身上卻披著一件看起來很厚的披風。面色蒼白不帶半點血色,黑曜石般的眸子緊盯白錦歌動作,一動不動,不帶溫情,亦不帶色彩。
「王爺說你是聰明人,憑一己之力殺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想想商朝的存在,王爺說,你若願意賭,他隨時奉陪。」
她的話讓白錦歌覺得渾身不舒服,身上的殺氣也隨著情緒變動而慢慢涌現。越過她的肩膀看向門外,那溫暖氛圍卻再也熱不了她的心,只覺得自己剛才猜測的大網,正在慢慢收緊靠攏。
如此矛盾的心理到底出自什麼連她自己也想不清,只是看著往日里戲謔眼神慢慢變得深邃無色,心里就堵得慌。
「鎮定這東西是與生俱來的,我沒什麼需要惶恐的,又何必去裝?」白錦歌懶懶回答,「有事說事,無事請回。」
「這麼說來,我是不是應該感謝老天,竟然沒有讓我死于非命,還讓我有力氣來跟你對質?」
「且慢。」伸手擋住白錦歌去路,白、虎聲音冷漠道,「王爺有令,要你把手腕上和身上的暗器都褪下。」
冷笑一聲仿佛自嘲又仿佛諷刺,蘇祈月看著白錦歌,一字一句︰「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白錦歌,你好歹算是我的王妃,至于下這麼狠的毒手嗎?」
啞口無言,白錦歌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被人堵得無話可說的一天。
似乎是為了讓她徹底死心,蘇祈月再度輕咳一聲,緩緩道︰「你的丫鬟慫恿你利用北宋皇族秘藥毒害本王,亂棍打死,已經算是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