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歌覺得腦子里面像是一團漿糊,很難將姬離雙剛才那些話全部消化。
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一臉擔憂的人,許久,她才道︰「你的意思是說,蘇祈月從頭到尾就是想利用我?即便說利用不成,也可將我當做籌碼,逼迫我們交出錦瀾身上的咒符?」
姬離雙看著白錦歌有些抓狂的狀態,搖了搖頭︰「不,我還不能確定,畢竟從我大師兄的舉動來看,蘇祈月那方並不是想要逼迫你什麼。更何況剛才……」難于啟齒剛才的所見所聞,姬離雙頓了頓,才又道,「總之他不是善類,我想眼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然而片刻之後,卻是更加激烈的怒火蔓延。
「錦歌……」姬離雙慢慢靠近白錦歌,垂下的手臂卻不知該如何將對方攬入懷中。停頓許久也只是揉了揉白錦歌的頭發,隨後,柔聲勸阻,「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覺得痛苦難過,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非要找到一個人走完半生,蘇祈月不會是好的選擇。眼下他的舉動我實在模不清楚,你與其繼續耗著,倒不如先去找大皇子。大皇子一向看得通透,有他在,會幫到你更多。」
姬離雙沒有將最後這句話說出口,一方面是出于私心,另一方面也的確不想白錦歌再去跟蘇祈月扯上關系。作為白錦歌身邊最為信賴的人,如何能夠看著她一步步走向一灘未知的領域?
是夜,當蘇祈月還在衛家的密道中找尋穹字咒符的下落時,青龍等人卻急忙趕到他的身邊匯報情況。
那麼那個時候,身為他的王妃,白錦歌的存在就會是一個很尷尬卻又很有用的籌碼。
「那東西在哪兒?」白錦歌皺眉,「蘇祈月今日在城門口堂而皇之地問出口時我就覺得不妙,那東西好歹也是個寶貝,就這樣問出口,不怕被人搶奪嗎?哼,現在倒好,到手的鴨子又飛了。」
白錦歌握緊拳頭,表情看起來很不好︰「繼續說。」
是了,由兩個咒符引起五大國之間的波動,一方面能夠挖出趙國本土的有心之人,另一方面也可以利用這個消息打探其余幾國的動靜。而蘇祈月不管手上到底有沒有咒符,憑借他的手下力量,想必不用多久,在探听清楚一切消息的時候,立即就可以動手搶奪。
似乎姬離雙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讓震怒中的白錦歌歸于平靜。慢慢松開了緊握的手掌,感受著那一片酸麻,白錦歌冷笑一聲,答道︰「大哥我自然會去找,只是在那之前,我要讓蘇祈月知道,我白錦歌可不是他能玩得起的。」
青隱的表情有太多地方讓人探尋,蘇祈月接過那廢布,忽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說著,低頭去看上面的留言。
「王爺,」這時緊隨而至的青隱打斷了蘇祈月的話,有點哭笑不得地遞過一截廢布,「這個是在起火地點發現的,待影衛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所以屬下猜想,會不會是縱火者留下的。」
這樣的話咆哮出口,姬離雙只覺得白錦歌憤怒之余還有些傷心。面對這樣陌生的白錦歌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然而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再繼續瞞著,沒有絲毫意義。
「借由懷疑你和衛翎與赫連楚的關系將你軟、禁,隨後逼出府中內應——婉柔。雖然蘇祈月早就知道婉柔身份不一般,但為了不讓衛翎懷疑,只得利用此招。而之後他故意吃下你下的毒藥,以中毒來讓衛翎放松警惕。之後被召入宮,再與趙王聯系,拿到趙公營衛的令牌。」
「我不會的。」白錦歌打定主意般的開口,面上表情恢復了往日里的張狂和霸道,「我不會再做對不起我自己的事了,蘇祈月瞞著我太多,我把握不了,既然如此,我還不如選擇離開。」
面對蘇祈月態度的轉變,青龍先是一愣,隨後有些為難道︰「回王爺,王妃她……她……下落不明。」
那吻不是假的,白錦歌微微顫抖的身子不是假的,就連那時候她看著他的眼神也不是假的。
地到就前。見姬離雙點了點頭,白錦歌面露難色︰「離雙,我現在有點不知該如何下手。我這身子帶來的變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想死,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從蘇祈月手里面拿到咒符。更何況我現在對他的感覺讓我自己很慌亂,他所說是一套,我見到的又是另一套,我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所以我才糾結。」zVXC。
步步驚心,一絲不漏。
「下落不明?」重復著這四個字,蘇祈月震怒的目光緩緩趨于一灘深邃的冰水。若有所思地探尋這四個字的意義,良久,才猛地抬頭,「你是說,她逃走了?」
知道姬離雙是為了自己好,可白錦歌卻還是笑了︰「輕舉妄動?呵,他現在將我吃得死死的,我倒真不知該如何動作了。」說著,才又問道,「你既然已經跟宇文灝見過面了,那也該知道大哥的下落了吧?」
知道白錦歌只是想從自己這里尋找一個能夠離開蘇祈月的信心,姬離雙長嘆一聲,道︰「在你跟赫連楚達成合盟之後,蘇祈月便找了上去。以衛家秘術作為籌碼跟赫連楚聯合演了一場戲,而你的存在,便是這場戲的關鍵
「什麼?王府和別院都無故著火?」蘇祈月震怒之下便是驚恐,隨後一把拽起地上的青龍道,「王妃呢,她人怎麼樣了,可還好?」
「有件事我想問你,蘇祈月跟赫連楚之間的關系,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還有一件事,雖然剛才衛家已經將咒符的下落告訴了蘇祈月,但是我在來之前收到了門會弟兄的密報,據說穹字咒符,已經被人率先一步拿走了。」
「你一向喜歡把所有道路都通順才前行,可是錦歌,有些東西,不是你握有大把籌碼,就能迎刃而解的。」
姬離雙沉思片刻,答道︰「我覺得蘇祈月不會不清楚這樣做的後果,也許這一招只是聲東擊西也說不定,穹字咒符到底何處我們不得而知,但如果被偷的消息傳出,五大國之間會引起怎樣的波動,你心里應該清楚。」
不該什麼呢?不該放任她,還是不該利用她?
「好,很好,他蘇祈月果真是個人才。」白錦歌咬著牙說出這幾句話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已經被指甲刺破,「他難道就沒想到我會死在那婉柔手里?適才還口口聲聲跟我濃情蜜意,沒想到,從頭到尾我只是一顆棋子!」
又或者,是不該愛上她?
可是對方竟是連解釋都不願意听,就這樣留下一場大火和似是而非的留言,讓他如何是好?
「夠了!」硬聲制止姬離雙說下去,白錦歌冷笑,「離雙,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覺得還替他講話有用嗎?是我白錦歌識人不清才會犯這種錯誤,早該見到他是如何對待衛茜雪時我就當明白的,他連自己青梅竹馬的女伴都能利用,又更何況是我這種認識不到幾個月的和親郡主!」
他承認自己是騙了她許久,可是當他發現自己愛上的那一刻,也決心坦誠一切的。他知道白錦歌不喜名分地位,他能給的,除卻永遠守護的承諾外,也只有這顆心。
既然白錦歌對他也有感覺,那麼使得她最後留下這憤恨話語的問題關鍵,是出在哪里?
「她竟然敢!」蘇祈月只覺得找不到任何一個詞能夠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恨,手中廢布早已經在內力的催動下變成一抹煙塵。一拳砸向身邊的石牆,再度怒道,「她竟然一點都不在乎本王的感受,還留下這樣的東西!早知如此,本王當初就不該……」
暴怒話語瞬間戛然而止,蘇祈月起伏的胸口還在宣泄著怒氣,可大腦卻變得一片空白。
比如說,愛情。
怒火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蘇祈月緩緩收回手臂,摩挲著上面的擦傷,卻發現自己對于白錦歌出走這件事,震怒之外,更多的卻是被欺騙的心傷。
姬離雙愣住,萬萬想不到白錦歌竟然會向他征求這個問題的答案︰「你確定不用蘇祈月親口跟你解釋?」試探詢問,姬離雙有些為難,「錦歌,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只怕有朝一日,你會因為這些事情而怪我。」
「蘇祈月從頭到尾演的是一出苦肉計,為得就是讓衛翎放松警惕之余還能名正言順拿下他。他想鏟除的,其實是衛翎身後的衛家而已,畢竟處在他那個位置上的人,面對衛家掌管的權勢來說,太冒險了。」姬離雙繼續解釋,眼中的擔憂越發濃重,「用你來轉移衛翎的視線,這樣他就能在背後謀劃好一切。不過我想,他的本意也不是傷害你,錦歌,畢竟他是趙國的攝政王,能做到這個份兒上……」
「青隱,調出一部分人手分派其余幾國,任何消息都不能放過,掘地三尺,也要把白錦歌給本王找出來!」
咆哮話語回響在這靜謐的密道中,而那隨著煙塵消散的廢布上,卻留著這樣幾句話。
「蘇祈月,他日若是再能遇見,我定要你為了今日所騙付出代價!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