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為什麼,你心里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麼!」
不知何時祁壑站在祁雲夜身後,淡然的語氣道出這麼一句話,祁榮默默的看了眼祁壑,悄然離去。五年時間,這對祖孫之間的感情已不是當初初見時那般,有些話他說出來和祁壑說出來那意味完全不同。即使祁壑再嚴厲呵斥,祁雲夜也只會一時的氣憤,過後便會忘記,因為祁壑是她的爺爺。
祁壑心中何嘗不是感慨,雖然他從不入咸沅,即使是他兒子被封為異姓王他也未曾出現。但終歸祁寒傲是他的兒子,對于永康帝的這番任命,他也只有感嘆,伴君如伴虎。當年兩人那樣的情誼,如今一朝君臣說變就變。想來他兒子心中也是噓唏不已,但他仍舊沒有離開,對薄衾銘的情分還是存在的。
「我要回去!」見祁壑身形不動,祁雲夜加重了語氣,提高聲音說道︰「爺爺,我要回咸沅,我要回府!」
祁壑看著涼薄的秋意,目光沉遠,「你回去又能做何?你認為以你現在之力能改變什麼,莫說你父親還要擔憂你,即便是你母親在府里,一面擔憂你父親一面還要對你嚴加照顧,唯恐一時不慎讓你涉險。這樣的結果便是你想要的?」
祁雲夜面色一涼,倉惶的抵在身後的矮桌上,祁壑的聲聲質問讓她無力回答,她看到祁壑的眼眸中,她狼狽的身影。這一刻,她突然恨起自己來,為什麼她只有八歲,為什麼她什麼也做不了。
「你若有心,就努力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保護你在乎的人,讓他們不再畏懼任何。那樣,你才有資格昂首挺胸的回去。」
祁壑留下一句便自行離開,他相信憑她的聰慧一定能懂。
祁雲夜坐下小木椅上,腦子里一直盤旋著祁壑離去時的話。足以強大,強大到她可以保護她在乎的人,若這樣她就可以回去了麼?
一夜寒露,秋意漸涼,等祁雲夜心中再次堅定重新燃起希望時,天邊已經亮透。原來她一坐就是一夜!
因為有目標有方向,祁雲夜的眸中盡是光芒,她必須要強大起來,父親,等她。
「祁榮,我是不是對她太嚴了?她才八歲,祁家的責任不該這般壓在她身上。」祁壑站與屋內,這一站也是一夜,他就這樣看著祁雲夜在院子里沉思,而他亦是陪著。祁榮目光一閃,隨即開口︰「主子,孫小姐會明白你的苦心。即便不是祁家,但是少爺和少夫人,她定是要護全,而她的身份一旦揭開,隨之而來的只會是更加洶涌的巨浪。孫小姐不會允許自己無能和懦弱。」
祁榮在面對祁家的事情總是分的清自己的身份,他不再一貫的叫雲夜,而是稱呼孫小姐。而他則是祁家的守衛者,祁壑的侍衛。
祁壑看到祁雲夜起身,看著破曉已久的天際自信堅強,他想她會成長起來,一直到她足夠強大。
祁雲夜再也沒有提回去的事情,而她心中的那個九歲便要回府的念頭也隨著心中要強大的信念而不斷往後推,每一次累到極致她都告訴自己,還不夠,這樣還不夠!她要更加努力,她要強大。
每一次的跌倒都讓她越挫越勇,無論祁壑怎樣的刁難或者布置繁重的任務課程,她都毫無怨言。她堅信,爺爺是要她快點成長,因為她在祁壑的眼中同樣看到了焦慮和擔憂。
每一次,當她提及父親時,祁壑的眸中總有莫名的情緒在暗自涌動。即便掩藏的很好,但是同樣為父親擔憂的她卻感同身受,自從感覺到祁壑的心情,她更加的釋然。爺爺也是那樣的擔心他們不是麼,他再嚴厲終究不是為他自己,她又該有何怨言。
冬去春來,繁華落葉,祁雲夜默默的數著日子,看遍三個冬日迎春,系著長長的披風站在窗延。屋外是萬物蘇醒,大地逢春的喜悅,唯獨她沒有那種欣喜,只是愈加的淡漠和堅毅。
三年,她又是努力了三年,一千多個日子,一千多的黑夜,她獨自度過,當中的喜悅悲傷只有她自己舌忝舐,自己安慰。
萬峰山八年,她已經有懵懂的孩童變成沉靜的少女,只是身上依舊是少年打扮。
看看日頭,她站了快一個時辰了吧。爺爺說今日有事情和她說,她有過期待,或許她可以回去了,但是每一次祁壑對她的測試她都不盡滿意,這樣的她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回去。即便祁壑說她可以離開,她也不會自滿的認為她已經足夠強大了。
祁府要面對的是整個皇權,當中利害關系她自是知曉。無論她身份揭不揭曉,父親都要面對。只是她的身份會更加加重他們全家的災難,加劇事情的發生,猶如上一世一樣。
「爺爺。」
祁雲夜解開風衣,掛在架子上,走過去坐在祁壑的邊上,屋子內十分暖和,這八年她努力的讓這里變得有家的味道,不斷的增加物件。饒是祁壑的屋子,也添置了不少東西。就像這暖爐,想祁壑這樣的人根本用不到這個,但是她一定要放,祁壑也無奈的由著她,沒想到用著用著也是習慣了。
祁壑推了一杯茶過去,祁雲夜捧著茶暖手,依舊是極品毛尖,依舊是湛綠的顏色。祁榮倒是每年不辭辛苦,祁雲夜輕輕抿了口,也不急著開口,享受著屋內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