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時間都陷于沉寂,沈文仲等人也想起了那幾個庶出的姐妹。雖然當年並不親近,但與京城大多勛貴相比,他們梁國公府的嫡庶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蹉跎。算不上如何的親密無間,但至少也不是相見兩厭。
記得當初,二小姐沈淑芳初嫁之時,夫家因其只是一個庶女,對她並不怎麼樣。後來有次她在家中受了委屈,還是沈文仲前去過問了此事,才沒讓她吃虧。只是不曾想,此事之後還沒有半年,就在丙辰之亂中,她們已經出嫁的沈家庶出三姐妹,竟然只剩下她一個還在人世,而且還成了寡婦。
林氏怔忪了許久,才喃喃道︰「我還記得,丙辰年,我爹……我爹曾嚴令我的幾個哥哥不得出門。後來只听說京城大亂,我們寧遠侯府關門閉戶,卻不曾想……」
沈文飛接道︰「卻不曾想,你被那方璐宇給劫了去。」
說著,他也是輕嘆一聲,繼續道︰「當時,有人給我傳訊,說有人要對梁國公府不利。我領著兵正急急的趕回府中,卻見風平浪靜,只是不見了四弟。」
沈文思亦是輕嘆,在妻子耳邊輕道︰「當時,我並不放心你們,除了你還有我平生摯友,林雨涵。你這個起了個似是女子名字的二哥卻是個死硬脾氣,我怕他吃虧,同時也擔心你這個我從小就相識的***。更何況,你在那半月之前,還剛剛成了我的未婚妻。于是,亂象剛起的時候,我就打算把你接到梁國公府來,畢竟你當時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若是跟淑寧或是大嫂住在一起,別人也不會有什麼好說的。誰知,我還沒到寧遠侯府,便听說寧遠侯府出了大事。」
林氏輕嘆道︰「那時,我剛剛經歷了退婚之事,雖不在乎那些瑣碎人言,但心情總是不好的。于是,我少有的任性了一回,不顧父親的嚴令,只帶了一個丫鬟,悄悄出門散心。卻不曾想,我剛剛出門沒多久,便被那……那方璐宇抓了去。那時我對這個曾經的未婚夫並不了解,萬萬想不到他竟如此瘋狂!他將我抓住之後,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宅子,竟……竟打算在那里……將我……凝兒,那可是我最喜愛的一個小丫鬟,誰知就在那次,為了護我,竟……竟……就在那個宅子里……殞命……」
沈文思輕道︰「那時我到了,得知這件事,馬上派人多方找尋。但就在此時,一個林府的下人悄悄找到我,說他親眼目睹了你被劫,並悄悄跟蹤而去,知道你在哪里。他就是你的丫鬟凝兒的哥哥,想必你對他有印象。」
林氏點了點頭,輕道︰「我記得他。」
沈文思輕道︰「那時,他對我說,林府中人不值得信任,要我動用梁國公府的力量去救人。正在此時,二哥來了。二哥得知事情始末之後,便馬上帶上親兵與凝兒的哥哥前去救人,但我在臨出發之時,卻被二哥打暈了。」
沈文飛輕嘆一聲,接道︰「當時亂象已見端倪,四弟于武藝一道卻又是我們兄弟四人中最差的。哪怕是手上有殘疾的三弟,也比他強得多。之後,我便在那個林府下人的帶領下,來到那個宅子。我心中焦急,不等麾下攻入宅子,便只帶了兩個身手最好的黃秋生和陸羽,翻牆進入其中,卻見……卻見……」
林氏低聲道︰「卻見那方璐宇將我壓在身下,撕扯著我身上的衣服,一邊還有個倒在血泊中的小丫鬟,是不是?」
沈文飛沉默不語,沈文思將妻子摟得更緊。林氏輕輕的拍了拍丈夫的手背,輕道︰「二哥,當日之事,二哥保我免遭**,琪薇對二哥是萬分感激的,對梁國公府和文思堅持娶琪薇進門亦是感激不盡。對于這個家,琪薇的感情絕對比那個時常讓琪薇不寒而栗的寧遠侯府更為深厚。但,琪薇心中,一直有一事,想問……想問……」
說著,她的目光投向了老國公沈清和和老太太孫氏。
沈清和輕道︰「琪薇,想問什麼就問吧。」
林氏輕道︰「我……我想知道三件事。第一,當時我已經名聲掃地,可為什麼……為什麼仍堅持娶我進門?」
沈文思一怔,剛要說話,林氏望了他一眼,輕道︰「文思,且听我說完。」
林氏目光再次轉向二老,輕道︰「第二,為什麼……那個方璐宇當年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沈清和略一沉吟,輕道︰「第三呢?」
林氏垂首,輕道︰「第三……第三就是……我父親的死……真的與方家有關麼……」
沈清和輕嘆一聲,道︰「琪薇,你說的第…,我也沒有答案。但在我看來,無論如何,方家月兌不了干系。不過,我手中沒有任何證據。莫說證據,就連像樣的線索都沒有。至于前兩點,我倒都能回答你。」
他略沉思了一會兒,沉聲道︰「至于第二點,我只能告訴你,這個方璐宇,當年先皇和太後,卻都一力相保,甚至不惜因此與我怒目相向,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林氏怔怔道︰「這……為什麼……」
沈清和嘆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方璐宇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卻讓先皇和太後聯袂作保,更有大皇子對我施壓,另有丙辰之亂初期各種紛雜事務摻雜期間,我梁國公府亦是在大亂之初力求自保,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琪薇啊,于此事,我愧對于你父親,更是愧對于你啊。若你要怨,只怨我便好。」
林氏垂首道︰「公公,媳婦並非對此有所怨,而是想要知其中是由而已。媳婦知道,那大亂之中,乾坤混沌,是非顛倒,枉死之人不計其數,更何況媳婦還得到了曾不敢期盼的幸福。現今,媳婦在梁國公府,上有公公婆婆厚待非常,中有文思專情相待,下有鶴兒心兒承歡膝下,相比那許許多多人,媳婦還有什麼不能滿足?只是……只是媳婦一直疑惑,那……那方璐宇,難道真是癲狂麼?怎麼會對我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這等人,又如何做得一方父母?」
沈清和嘆道︰「他能做官,還不是先皇恩澤。此外,太後只要在世一天,就一天動不得他。」
說著,又是沉吟一會兒,道︰「至于他當年行事,我也有諸多不解,至今仍沒有答案。按說,他做出此事,其動機也不稀奇。唯我獨尊之人,得不到的,就要親手毀去。此類事情雖匪夷所思,但也並非無理可循,此等事情一直在發生,或將要發生,並不稀奇。但,你身上所中之毒,卻是來自他送來的蜂蜜。若假定,此毒乃是他所下。那麼,當時,你可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若不出意外,你將會是他的妻子,得到你順理成章。又為何下毒害你?既然下毒害你,那在失去你的時候,又何必行此瘋狂之事?這其中,我實在無法理解。」
林氏輕道︰「公公,瘋子的想法,一定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咱們還是莫要糾結此事了。」
沈文思沉聲道︰「不管他是不是瘋子,也無論那蜂蜜中的毒是不是他下的。但就是他對你做下的那等事,就已經足夠了。若時機到,我必讓其為此付出代價!」
林氏一怔,卻並未說什麼,輕輕撫了撫丈夫的手,雙眸中的溫柔之意,任何人都一目了然。
沈清和望望他們夫妻,不由一笑,輕道︰「然後是第一點,當年其實你父親已經跟我提起要退婚的事情了。但,在我看來,此事之錯,不在你,而在于那個方璐宇。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的品性,我十分清楚。其實當初,我一直想為文思向你父親求娶于你,但你卻早早定了婚事,我也只好作罷。後來,因下毒之事,你父親退了方家婚事轉而許了文思,其實可說是正合我意。至于那件事,無論是我還是我夫人,其實都遠未放在心上。」
孫氏微微一笑,輕道︰「是啊,琪薇。你幼時也是常來梁國公府的,老身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才學不下淑韻,又乖巧可人,老身是非常滿意的。至于那件事,不過是被狗咬過一口,還沒真咬著了,這有什麼打緊。在老身看來,莫說沒真的被咬到,哪怕是真的被咬到了,又有什麼要緊的。」
孫氏一席話,以人喻狗,對那個方璐宇很是不留情面,但言語之間甚是有趣。在場諸人,皆對那個方璐宇不大待見,又都是相當開明之人,所以俱是會心一笑。
沈清和輕笑道︰「這話糙了點,但話糙理不糙。更何況,當年文思可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退婚的。」說著,略帶幾分笑意的望了仍在抱著妻子的沈文思一眼。
沈文思輕道︰「是啊,琪薇。我們從小相識,雖然最初有過些許波折,但最後做我妻子的還是你,這便是你我的緣分。先前的那個未婚妻,我素來不喜,但是父母定下,你又早有婚約,我也沒說什麼。只是後來之事,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但又正中我下懷。」
林氏聞言不由臉上一紅,悄悄伸手捏了沈文思腰間一下,輕唾了一口道︰「說得什麼瘋話!」說著,這才發現自己卻一直都在丈夫的懷抱里,臉上更是通紅,掙扎著月兌開,偷偷望了沈清和一眼。
沈清和眼中劃過一絲戲謔,輕道︰「都是自家人,沒事。」
林氏聞言,臉上更紅。眾人見狀,俱是哄堂大笑,笑得林氏幾乎無地自容。
孫氏亦是笑罵丈夫「老不正經」。
一時間,從一開始便一直裊繞在眾人周圍、心間的凝重氣氛,在這笑語之中,不禁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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