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略一沉吟,道︰「素雅,你們口中的警察,與我所素知的衙役、捕快,有何區別呢?」
沈素雅望向沈素雲,輕道︰「祖父,三妹妹才是最正統的警察,不妨讓她來說明吧。」
沈素雲見沈清和向自己望來,上前輕道︰「祖父,我們所說的警察,其職責包括穩定社會治安、破獲刑事案件及抓獲犯罪嫌疑人、自然災害的初步救治、重大社會活動的治安維持等等。而我們,則都是屬于警察中的一類,刑事警察,簡稱刑警,主要職責就是破獲刑事案件以及抓獲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沈素雅接道︰「而刑警,則主要分成一線外勤刑警,一線內勤刑警,二線外勤刑警,二線內勤刑警幾類,我和四妹妹都是屬于二線外勤刑警,而三妹妹則屬于一線外勤刑警。」
沈素雲續道︰「一線外勤刑警,職責是案發現場的初步勘察、確定及抓獲犯罪嫌疑人。一線內勤刑警,職責則是管理案卷資料、警務裝備等後勤工作,以及抓捕行動的外圍輔助工作。」
沈素蘭輕道︰「二線外勤刑警,主要負責刑事案件案發現場詳細勘察、刑事鑒定、尸體鑒定等工作。而二線內勤刑警,則主要是為一線內勤刑警服務,管理相關資料等。」
沈清和道︰「喔,原來,是將衙門的衙役、捕快、文書這些職位都包括在內了。」
沈素雲卻道︰「相比現今的衙役、捕快之類,我們警察的權利地位都要比他們高很多。但正如任何一個時代一樣,權利,無論是否是絕對的權利,都會滋生腐敗。所以,我們警察隊伍中,有很多人在我們的警徽上抹了黑。但,我始終相信,與所有人一樣,人之中有好人也有壞人,警察中也有好警察和壞警察。」
說著,沈素雲輕輕一嘆,道︰「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個好警察,不僅僅是不收受賄賂、不徇私枉法那麼簡單,我一直希望能做到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沈素蘭亦是輕嘆一聲,道︰「其實我和姐姐前世是認識的,我們是一個刑警隊的,她是一線外勤,我是技術警察,屬于二線隊伍。我們雖然因為工作緣故不經常見面,但相似的願望,讓我們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姐姐前世里,工作努力,嫉惡如仇,但我卻知道,她真正希望的,卻是自己能閑下來。」
沈清和聞言不由一怔,很是不解。但沈素雅為他解惑道︰「我們刑警的職責,是偵破刑事案件。而每一起刑事案件,則都意味著有人受到嚴重的傷害。」說著,她望了望沈素雲,輕道︰「我不知道三妹妹當初是不是重案組的,如果是重案組,一旦她有了工作,那就意味著有人受到極其嚴重的傷害。這種傷害有很多種,不過對相當一部分案子來說,這都意味著,有人死亡。」
說著,她亦是垂頭輕嘆道︰「作為一名重案組首席法醫,我每天都要面對死亡,各種各樣的死亡。我的工作,是為死者說話。我一直相信,死者是會說話的,他們都會很清楚的告訴我們,是誰,在什麼地方,使用什麼凶器,以什麼樣的方式,殺死了他。」
她抬頭望了望方才她說到解剖尸體的時候臉色難看的人,比如她自己的母親,比如她自己的父親,比如她的二伯母,比如她的親生哥哥,輕聲道︰「其實,我不過是一個翻譯,我每天在做的,只是將死者所說的話,翻譯給其他人听。讓他們知道,死者說了什麼,是誰殺死他的,並且,將凶手繩之以法。」
沈清和亦是望了望那幾人一眼,輕道︰「素雅,還有素雲素蘭,你們三個丫頭……真難為你們了。你們做的事情,怕是很多須眉男子都難以勝任。你們,值得任何人欽佩。」
沈文仲嘆道︰「素雅,素雲,素蘭,我這個做父親的和做伯父的實在是迂腐了。為死者說話,振聾發聵啊!」說著,竟然走上前,向著三女施了一禮。
沈素雅慌忙上前,欲扶起父親,沈素雲和沈素蘭也連連避讓。但這時,李氏和呂氏也走了過來。
兩人一邊一個,伸手拉住沈素雅,不讓她去扶父親,也不讓她讓開,而是讓她真真正正的受了沈文仲一禮。
沈素雅不敢掙開母親的手,只能受了這一禮,顫道︰「爹,娘,你們這是……」
李氏輕道︰「雅兒,你方才說到,你剖開尸體雲雲,母親只覺得惡心,甚至還想,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魔鬼一般的女兒?」
說著,她伸手掩住沈素雅的口,繼續道︰「我想,你父親當時也有類似的想法,認為你不尊重死者。但,我們都錯了。正如你父親所言,為死者說話,真是振聾發聵。我們,至少在剛才那一瞬,不配做你的父母,合該行禮賠罪。」
呂氏亦道︰「素雅,二叔母也是一般,實在慚愧。」
李氏眼波流轉,又望向沈文恩,輕道︰「三弟,我們方才,對你的兩個大女兒,也有類似的想法。還請你發句話,讓她們受了我們這一禮,否則,我們心下,必是不安。」
沈文恩猶豫許久,才輕嘆一聲,向沈素雲和沈素蘭道︰「就如你們大伯母二伯母所言吧。」
沈素雲剛要說什麼,沈文恩擺擺手道︰「听話。」
鄧氏也道︰「雲兒,蘭兒,听父親的話吧。」
沈素雲和沈素蘭,無奈只得受了大伯父大伯母以及二伯母一禮,而沈素雅則單獨受了母親和二叔母一禮。
禮罷,李氏上前挽住沈素雅的手,輕道︰「女兒啊,你能做出這等事情,實在是……母親不知該怎麼說……」
沈素雅含淚輕道︰「母親,還有父親,今天女兒受教了。」
孫氏輕嘆道︰「是啊,知錯能改,勇者也。文仲,淑韻,清蓮,你們敢于當著自己的兒女認錯,賠禮,甚至是向自己的女兒,難能可貴啊。」
沈清和亦道︰「是啊,難能可貴。而且,此亦為身教。你們都要記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凡意識到自己錯了,便要向你們的父母長輩一般,勇于承認,勇于道歉。這不是丟臉,而是大勇。」
眾小輩皆應是。
接著,李氏挽著女兒,輕問道︰「雅兒,你……檢驗死者尸身的時候,會覺得難受麼?」
沈素雅輕道︰「開始的時候,我每次都吃不下飯。特別是飯中若是有肉,我甚至會吐出來。但,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後來,我甚至能非常安然的坐在尸體旁邊對著大塊的紅燒肉大朵快頤。」
李氏怔了怔,輕道︰「哎,真難為你了。」
沈素雅輕道︰「母親,其實,我只是心中想著,這是我與這名死者的對話,我是在幫他,幫他伸冤昭雪,這就會好很多。」
說著,她不由輕輕一嘆,道︰「其實,我又何嘗願意天天面對那些尸體?我只希望,我能永遠看不到他們,永遠都不會有人被推進我的工作間,等著我去檢驗他們。每次有這樣的事情,都意味著有人死于非命。我是法醫,不是醫生。正常的死亡,是到不了我這里的。如果,我那里能每天都清閑無比,就意味著,這一天沒有人死于非命,沒有人被謀殺……」
李氏輕嘆道︰「是啊,想必方才素蘭所說,素雲希望自己能沒有事情做,也是出于同樣的想法吧!」
沈素雅望了望站在旁邊的沈素顏,輕道︰「母親,其實……我覺得妹妹見過的,必不會比我少。而且,她受到的沖擊,想必比我更強烈。」
李氏一怔,望向沈素顏。
沈素雅繼續道︰「畢竟,能讓我見到的人,必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無論是謀殺案,還是別的什麼,只有確認死亡的人,才會送到我這里來。而妹妹那里,一開始卻都是活人。雖說我們那個時代醫術比這里強出許多,但,再高強的醫術也擋不住生老病死。我是法醫,見到的不過是尸體。而妹妹時真正的醫生,她見到的,必然都是……」
沈素顏垂著頭,出聲打斷道︰「姐姐,別說了!」
李氏伸手將沈素顏拉進懷中,輕道︰「素顏,母親輕忽你了。」
沈素顏啞然道︰「母親……我……其實,當年我雖然只是一個碩士,但我的能力絕不在那些博士、博士後之下,特別是臨床能力。但我受不了一個個生命在我眼前逝去,我受不了似乎前一秒還能與我說話,听我唱歌的人,此時卻已經是一具尸體……我會去讀博士,會仗著前世我比實際年齡小許多的形貌自稱在校大學生倚小賣小,都是因為我膽怯,我不敢去面對。」
說著,她望了望沈素雅,道︰「我沒有姐姐堅強,我最終選擇了逃避,相比姐姐,還有藥姑祖,我只是個逃兵罷了……」
話音未落,卻听藥先生的聲音道︰「素顏,莫要自怨自艾。這種事情,都不會是一蹴而就的。你不妨想想,那些受著病痛折磨的人,是不是因為你而擺月兌了那種痛苦。而無法治愈的人,是不是也會因為你的存在,從而延續生命,或是減少痛苦?」
沈素顏垂首不語,也不去看藥先生。
藥先生繼續道︰「素顏,藥兒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說著,也不等沈素顏回答,便自顧自道︰「當年,我也是個剛剛邁出校門的學生。那時候,我在一家醫院實習。而我負責的病人中,有一名女孩,讓我印象深刻。」
藥先生的眼神,隨著她的言語,漸漸陷入回憶。
「那個小女孩到底叫什麼名字,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她那時二十五歲。她得的是癌癥,因為發現的晚,已經是晚期了。每每經過放療、化療的那種痛苦,折磨得她痛不欲生。而病痛對她的折磨,絕不僅僅如此。看她以前的照片,她生得是極美的,絕不亞于現在的你。可是經過一年多的治療,她的頭發完全掉光了,臉也變得臃腫不堪,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美麗。」
李氏驚道︰「這是什麼病,這麼可怕?」
沈素顏嘆道︰「這其實是因為放療和化療中的副作用。為了抑制癌細胞,采用放療和化療這種非常激烈的手段,雖然能夠達到一定效果,但也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而如果癌細胞足夠頑強的話,起到的效果,甚至還比不上這些治療手段對她身體的傷害。」
說著,她望向藥先生,輕道︰「藥姑祖,看來你的時代比我早得多。我所在的時代,放療和化療,已經被淘汰了,我們治療癌癥,使用的是生物療法。效果不見得就比放療化療好多少,但副作用卻小得多。」
藥先生搖頭道︰「哎,可惜她早生了許多年。」
沈素雅此時插言道︰「那……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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