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城中傳出一陣陣雞鳴,畢德勝走到門口,看看天邊泛起的魚肚白,苦笑一聲,不知不覺又是一個不眠夜。
今天還要巡視收編的各縣民壯,還要聯系輜重糧草,事情緊得很,畢德勝叫高升打了盆涼水抹把臉,煮上兩碗面,打算吃完就巡視各處。
洗好臉,他和潘立忠剛吃了兩口面,華林就出現了,這次畢德勝讓他刺探軍情,也是手下沒人,憑借華林的身手,逃跑倒不是難事,只得讓他前往,華林現在也朝著密探頭子的方向發展,提前一r 出發,今天就返回駐地。
畢德勝招呼高升,再煮上一碗面條,華林也不推辭,把頭上的斗笠放在桌上,就說起了刺探的結果,畢德勝把三份情報匯總,得出一個結論,這伙人並不是真正的洪楊逆匪,只不過是打出了旗號,招搖撞騙罷了,手底下人馬雖然有三千之眾,可能打的不過幾百人。
只不過匪首黃厝也算有些本事,把隊伍分成三部,各自整頓,要是不盡早鏟除,讓他又打下幾個城鎮,免不了又成大禍。
「你確定他就在梧塘鎮?」畢德勝就是想明確一點,要是黃厝真的在梧塘鎮,他不介意主動出擊,一舉拿下這股子亂民。
「本來是分成三部準備北上的,可後來府里的民壯被打敗了,他們得了些武器,所以三部又折返回來,小的潛進了梧塘鎮,听說他們正在研究,是要打遂溪縣,還是打雷州府,爭論得緊」華林把自己所听所問據實上報。
又詢問了一下對方準備,畢德勝讓華林下去休息,和潘立忠對視一眼。
潘立忠從懷中模出一張地圖撲在大案上,開口說道︰「大人,我看此戰可以打了,逆匪新勝,必然瞧不上官軍,他們又在打雷州府的注意,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出戰,想來正中逆匪下懷,他們一定會想,打敗了我們,雷州府如同一座空城,必定全力迎戰,咱們也好正大光明的打上一場,梧塘鎮東邊三十里就是客路鎮,那里地勢平坦,正適合我等展開」。
畢德勝看了看地圖,听了潘立忠的說法,點點頭,畢字營最大的優勢就是火力,只要地勢平坦,能夠施展火力,他就有信心打贏這一戰。
「那就打吧,本官親自出動,定要這些逆匪有來無回」。
「大人,萬萬不可,你乃是主帥,我看還是在雷州城中,由我帶兵迎敵即可」潘立忠趕緊拱手,這是真刀真槍的打仗,畢德勝身為畢字營的主帥,要是有個意外,這一切都完了。
「不要說了,我意已決」上次打了個夾生戰,這次一定要搬回一成。
潘立忠見勸不過,只得另想辦法,定要護衛畢德勝周全,事情已定,兩人就分開行事,畢德勝到知府衙門匯報,潘立忠接著整頓民壯,接受糧餉。
知府衙門,畢德勝雖然一夜沒睡,可依舊j ng神,下了馬,吩咐畢大等人一聲,就進了衙門,門房早得了吩咐,連門包都省了,直接帶著畢德勝進了內堂。
這段時間地方不靖,郭凱亮也起得早,正在書房練字養氣,就得了下人匯報,洗了把手,就讓人帶著畢德勝進了書房。
「畢大人,這麼早就找本府,是不是有什麼要事?」兩人一陣寒暄,下人們上了香茶,郭凱亮就聞到。
畢德勝拱拱手「好叫太尊知道,下官帶兵進入雷州府前,就派出探子打探,昨夜回營後得了消息,逆匪三千余人,全部集中于梧塘鎮」。
一听到三千多人,郭凱亮明顯有些吃驚,整個雷州城中有民壯差役不下五千,可那些人是什麼貨s 他清楚,要是逆匪真的來攻雷州,情況危矣,一時間有些走神。
「大人,大人」畢德勝輕呼兩聲,郭凱亮回過神,讓畢德勝繼續。
「下官覺得,這倒是個機會,只需一舉擊敗這伙逆匪即可,要是對方分兵,倒是麻煩一些」。
郭凱亮听出來了,畢德勝打算主動出擊,他原本也是想著主動出擊,可剛才听說逆匪竟然有三千多人,這個念頭有些動搖了。
「畢大人打算動用多少人馬」郭凱亮試著問了問。
「下官調動本部兵馬即可,其他的民壯留守雷州府」。
「本部人馬,畢大人,要是我沒記錯,你手里也就兩千本部,逆匪可是足足三千人」郭凱亮有些懷疑,他雖然是文官,可也知道打仗的一些規矩,朝廷正規軍,少于對方三倍,一般都不主動出擊,何況現在明顯少于逆匪,就算畢德勝手中軍馬,看著有些模樣,可這未免也有一些托大了。
「下官了解了一下,這些亂民並不是真正的洪楊逆匪,掛羊頭賣狗肉而已,本部兩千人馬都是平過白蓮教的勁卒,鏟平這些亂民應當不在話下」。
知府郭凱亮皺眉深思,亂民有三千人,這本身就出乎他的意料,如今整個雷州府就指望著畢德勝手里的團勇,要是出個差錯,那還了得,不過看畢德勝信心滿滿,他又有些猶豫起來。
畢德勝也不催促,靜靜的喝著茶,過了一刻鐘,郭凱亮嘆了口氣︰「畢大人,我知你的仕途如同旭r 初升,可你有大好基礎,就算此戰不打,沒了這份軍功,蹉跎個二十年,少說也能成為封疆大吏,機緣好,入軍機也說不定,可這戰要是打敗了,徒增了不少變數,不知到底為何」。
郭凱亮這時就如一個敦厚老者,教導起了畢德勝,畢德勝听完,也是感激,按理說郭凱亮並不需要說這些,畢德勝敗了,他也有個替罪羊,勝了,他也與有榮焉,並且出兵,也符合他當下的需要,眼下說出這話,善意十足。
「大人,下官只想憑借此戰,練一練兵」確實,畢德勝練兵的心思要比軍功來的直接一些。
郭凱亮不置可否,枯坐一會,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本官允了,具體何時作戰,你自行安排,府庫里還有些錢糧,要是有需要,找陳經歷即可,他會和庫目分說」。
「謝大人成全」畢德勝起身彎腰行了一禮,郭凱亮起身扶了他一把,臉上出現一些笑意「本官和畢大人一談,j ng神都通達了一些,寫上一幅字送給畢大人如何?」。
「埼玉惶恐」。
郭凱亮轉身到了書案邊,喚進一位書童幫他研磨,定定的想了想,提起狼毫,蘸滿墨汁,揮筆寫了起來。
畢德勝湊近一看,郭凱亮不愧是兩榜進士,一手字寫的灑月兌蒼勁,字體也不是常見的館閣體,而是更難一些的飛白體,更顯韻味。
幾息不到,郭凱亮放下毛筆,挪開鎮紙,將宣紙上的墨跡吹干,遞到畢德勝手中。
「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系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
雷州雷州雷州。」
畢德勝竊據的這具身體,也是狀元之才,當然知道這乃是蘇軾所做的自題金山畫像一詩,只不過後面一句原文是「黃州惠州詹州」,這里改正了雷州雷州雷州,雖然重復,可也應景,不過全詩滿是心灰意冷之意,當年蘇軾也是準備掛冠時才做的此詩,難道……,畢德勝不在往下想,彎腰行了一禮︰「謝大人賜字」。
郭凱亮揮揮手,畢德勝拿著賜字,出了後堂,看著畢德勝的背影,郭凱亮笑出了聲,低聲默念道︰「陳榮基,黃創夏,讓您們頭痛去吧」。
「大人,你真的決定了?」一位身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正是知府郭凱亮的心月復孫經歷。
「有什麼決定不決定的,我都這把歲數了,還能如何,只要這關過去了,就上表請辭,過幾天舒舒服服的富家翁,你也不要戀棧,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起走吧,這位畢縣令可是個狠辣角s ,可又不失赤子之心,誠則有信,不失為良選」。
「可是大人,你真要舉薦畢知縣,他才是從六品,怕是有些難辦」孫經歷點點頭,接著問道。
「只要我舉薦了,讓他知道了,成不成就不是我的事,有了這份香火情,咱們的r 子更安穩些,再說他上來了,交接的時候也能少了不少麻煩」郭凱亮坐回位子淡淡的說道,跟著又說︰「乘著這個有戰事的時候,把首尾都料理干淨吧,咱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孫經歷作為知府的辦公室主任,自然知道郭凱亮的意思,低聲應下,可又猶豫著說道︰「大人就那麼篤定畢縣令會勝」。
「周邦有我早就想對付,只是礙于他手里有上千武裝,畢德勝憑借區區五百,就把徐聞打掃的干干淨淨,後面又繳了白蓮教,我使人看過他送來的尸體,大多數虎口都布滿老繭,哪是別人說的殺良冒功,接到府里的公文,他就派出細作,此時又主動請纓,呵呵,說不得我致仕以後還能為老婦人博個誥命」。
孫經歷听完,不在多話,他本是郭凱亮的師爺,一路跟隨,熟知自己這位老東翁,在沒有後台的情況下還能在這殺人不吐骨頭的官場上過到現在,當上一府主官,本身就說明很大問題。
畢德勝出了府衙,站在雷州府三字牌匾下,又把手里的字帖拿出來看了一遍,雖說心里有了想法,可又不敢肯定,倒是想起了張思道,要是有他在,此時一定說出了答案,搖搖頭,將字帖交到畢二手中,翻身上馬,往駐地趕去。
天已大亮,雖說亂匪犯境,r 子不太平,可城中居民也要吃飯,街面倒還有些人氣,不時有一隊隊手持武器的壯丁巡邏,領頭的都是畢字營老兵,見到畢德勝,都是停下行了一個軍禮,惹得不少人側目。
過了兩條街,路兩邊慢慢就多了不少流民,一個個半死不活的窩在沿街的屋檐下,畢德勝見了,就吩咐一個護衛,讓他到府庫領上幾擔子糧食,熬成稀粥分發下去,免得這些流民沒活路,又鬧出一樁民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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