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帶張黎生去的‘夏威夷傳統市場’就在停車的商務大廈背後一大片空地上,這個古怪的位置,可以說來火奴魯魯度假的游人如果不是出行前用心做了功課,根本不可能找到。
張黎生跟在女孩身邊穿過大廈一樓的大型精品專櫃,出後門繞進傳統市場時,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一步跨越了兩個世界。
用手遮住太陽,向前看了看不遠處一個鼻子上掛著黃銅鼻環,穿著緊身的白色耐克汗衫,手里拖著一個足球大小,滿是小洞的蜂巢大聲吆喝著售賣的年輕人;
回頭望望身後露出八顆牙齒,朝自己很專業的微笑著美麗的精品店服務生。他驚訝的說︰「把路易威登和鉑金…擠著賣,然後空出這麼大一塊地方當‘跳蚤市場’賣,賣,那是什麼…是木頭刻的芭比女圭女圭嗎,這里可真出人意料。」
「不,那是‘巫毒女圭女圭’,這座島和地中海一樣是‘伏都教’的發源地之一,直到現在火奴魯魯還有超過五分之一的人是伏都教徒。
對于我們夏威夷人來說,傳統是很重要的東西,比奢侈品重要的多,走吧黎生先生,我帶你好好逛逛。」
愛麗絲說著走進了傳統市場,張黎生背著背包東張西望的跟在女孩身後,漫步市場,只需要看看周圍大部分人都是黝黑的皮膚就能知道,這里並不是故弄玄虛。售賣獵奇紀念品的地方,而是真正為夏威夷當地人服務的市場。
「你能認出這是什麼嗎?」愛麗絲走了幾步。就停在張黎生剛才看到的那個賣蜂巢的年輕人的小攤前,指了指蜂巢向張黎生問道。
「噢,我認真這個世界上三百萬種昆蟲中最主要的二十七萬二千六百七十五種,不過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它是蜂巢嗎?」
「你猜對了黎生先生,這是夏威夷胡峰的蜂巢,」為少年幽默的正確回答所驚訝,愛麗絲又問道︰「那你知道它的用途嗎?」
「應該是入藥吧。蜂巢是一味‘滋陰潤肺’的好藥材。」
「不,蜂巢怎麼能當藥物使用。」女孩听不懂張黎生說的‘滋陰潤肺’是什麼意思,搖搖頭從褲兜里掏出十米元遞給小販。
接過蜂巢後她用手指摳進蜂房,抓出一條活著的白白胖胖的蜂蛹遞給張黎生看看,緊急著就把蜂蛹放進了嘴巴,活生生的把肉蟲嚼碎吞掉了,「它是我們夏威夷人的爆米花。天然的美味。」
在女孩想來,她眼中自負傲慢的紐約富家子看到這一幕,膽小的話應該被嚇的驚聲尖叫,膽大的也應該被惡心的全身寒毛豎起,可吃只活蛹在從小在川西山村長大的張黎生來說,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蜂巢里面有活的蛹子。」少年睜大了眼楮,「老板,你賣的蜂巢都是十米元一只嗎?」
「大的,新鮮的要十五或二十米元先生。」小販不知張黎生的來歷,很熱情的介紹道。雖然他平時不常遇到亞洲臉的客人,可一旦遇到。有些真的是什麼都敢往嘴巴里放,所以毫不感到出奇。
張黎生點點頭,蹲在地上,在麻布上放著的一堆蜂蛹中左挑挑,右撿撿,選出一個最大的問︰「這只要多少錢?」
「噢,它是與眾不同的,要三十米元,這是我整個月摘到的蜂巢中最大的一個,里面可能還住著‘Queen’(女王)。」小販漫天要價的說。
「Queen,你是說里面的蜂王還活著。」張黎生一愣,兩只手搖了搖蜂巢,放在耳朵邊听了听動靜。
「是的伙計,里面的蜂王還活著,你應該能听到它在蜂巢里爬來爬去的聲音。」小販滑稽的蜷著手,做了一個走來走去的動作。
「你在騙我,不過表演很有趣,OK,三十米元成交。」張黎生從口袋里掏出零錢遞給年輕的小販後,用手指在蜂巢里挖出一條蜂蛹放進嘴巴,「嗯,夏威夷胡峰的口味還不錯。
如果在米國其他州做這種事說不定會被警察逮捕,這麼看火奴魯魯真是個不錯的城市。
愛麗絲小姐你還有什麼好介紹嗎,我其實對伏都教很感興趣,老實說以前還有一個危險的朋友,曾經認為我是帶著‘巫毒女圭女圭’的伏都巫醫。」
愛麗絲自然不知道張黎生說最後那句的話的時候,想到的是紐約有史以來最凶殘的連環殺手那張慘白的臉孔。
認為自己又被少年冷嘲熱諷的女孩咬咬牙,「這里其實就是個夏威夷人的雜貨市場,怎麼可能有真的‘巫毒女圭女圭’。」,漫無目的的在人流嘈雜的傳統市場里逛了一圈,就帶著對市場里的古怪玩意毫無不適感覺的張黎生回到了甲殼蟲車里。
開車載著少年繞過幾個街區,最後停在路旁一顆巨大的棕櫚樹下,愛麗絲看看在副駕駛津津有味吃著蜂蛹的張黎生,搖下車窗,指著遠處海水浴場邊的沙灘上一座油漆成純白色的木房,「我朋友家就在那里,你在車上等著,我下去叫她。」
「好的。」
听到少年的回答,女孩下車跳下淺淺的路牙踩著海沙,走出樹蔭向木房走去,還不等她走近木房,一個長著圓溜溜的大眼楮,樣子像是夏威夷土著和白人混血的可愛姑娘從木房里饒了出來。
「愛麗絲,你不是替蒂娜去接她男朋友了嗎,怎麼這個時間會來找我?」混血女孩用手遮著太陽,迎向愛麗絲。
「噢金吉娜,我今天簡直要瘋了,你難以想象蒂娜的男朋友有多討厭!
他又瘦又矮,樣子像個初中生。說話卻尖酸刻薄的要命,你猜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偷偷的說了什麼嗎,他說我很,我很‘粗壯’…」
「那真是太過分了,不過愛麗絲,我早就說過蒂娜和翠茜那樣平易近人的富家女只是特例,想想和她們在一起的那個謝莉婭吧…」
「噢,謝莉婭,謝莉婭,她的確是個賤人,不過沒有這個張黎生那麼讓人討厭。
這幾個小時他一直在對我冷嘲熱諷,我來找你就是打算讓夏洛特開車,帶著你、我、邦妮、卡門、卡米爾今晚陪他一起去火山地‘露營’,好好的出口氣。」
「你又來了愛麗絲,你的理想不是要考導游學校嗎,如果以後成了專業導游,踫到討厭的客人…」
「金吉娜,我現在還不是導游,而是一個‘有仇報仇’的夏威夷女孩。
別說說了親愛的,你欠我一次,還記得嗎,今年冬天你和夏洛特喝醉了,可是我出頭幫你向麥倫叔叔做的解釋。」
「噢,我就知道找你幫忙沒什麼好下場,如果當時邦妮在…」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是嗎姑娘,求你了親愛的,你要不來夏洛特肯定不會出現,可我需要他的中巴車…」
「OK,那我等一會就叫他開車過來,不過這次野餐的開銷都要算在你頭上。」
「好的,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愛麗絲咬咬牙,豪爽的揮揮手說。
「那我們先去看看你說的那位討厭的張黎生先生到底有多討厭,然後我就打電話。」
「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小心昏倒。」愛麗絲說著拉起金吉娜的手,兩個女孩在細膩的沙灘上‘咯咯…」笑著,跑向遠處棕櫚樹下的甲殼蟲汽車。
女孩們跑來時,張黎生也已經走出車子,站在樹蔭下欣賞著夏威夷美麗城市風光。
「黎生先生,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金吉娜,她和蒂娜也是朋友,」爬上路牙,愛麗絲介紹少年和混血女孩認識,「金吉娜,這就是蒂娜的男朋友張黎生先生。」
「你好金吉娜小姐。」
「你好黎生先生,叫我金吉娜就可以了。」
「那你也請叫我黎生。」
剛剛認識的兩人干巴巴的寒暄了兩句,金吉娜就覺得張黎生不像愛麗絲說的那樣傲慢無禮,只是性格有些內向,對人不太熱情。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密友配合著戲弄眼前的干瘦少年,金吉娜也沒有再多勸愛麗絲什麼,畢竟好友的本意也只是用幾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出出氣,能借此得到一個和男朋友露營的機會自己何樂而不為。
給工作中的父親打了個電話,說明今晚要和愛麗絲、邦妮兩個女孩去火山地通宵露營,不出意料的在愛麗絲現場作證後得到允許,金吉娜又撥通了男友的電話,讓他開著中巴找齊朋友,來和自己集合。
看著女孩打完兩通電話,一旁的張黎生隨口說道︰「十幾歲的孩子徹夜不歸在野外露營能得到家長的允許,在紐約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夏威夷真是個自由自在的地方。」
「听他又在諷刺我們了。」
「我怎麼覺得他用的是羨慕的語氣。」
「那是你的錯覺親愛的,這個人真是可惡極了。」
兩個女孩都沒理會少年,湊在一起壓低聲音自顧自的聊起了天,直到一輛車身畫滿了夸張的海浪、沙灘和比基尼美女涂鴉的老舊中巴車,搖搖晃晃的在公路上慢慢駛來,停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