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一位文士隨即起身︰「君上,我想君上與平原夫人的信件也就是前兩日才到邯鄲,她的回信當還得等上十幾日才可。」
他看著信陵君,此時的信陵君哪還有昔日竊符救趙前那公子無忌的風範?看他臉上皺紋密布,儼然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哪似春秋正盛,再看他剛才的問題,如今竟是心力交瘁到才智都開始減退麼?
「不過趙國那邊傳來消息,最近有位方士到得邯鄲,甚得趙王禮遇,竟使得巨鹿侯趙穆隱約有失寵之勢,听說那趙王甚至欲拜他為相,可見對他看重。」
「哦?趙國朝堂竟有如此變化,平原君病逝後,趙穆與我妹平原夫人百般打壓欺凌,昔日平原君黨羽也被打散,再也形不成一股力量,如今有此人出現,竟使趙穆失寵,或許趙國方面還有轉機。」
「你快將事情具體與我說說,那位方士究竟有何能力,一入邯鄲就將巨鹿侯逼到那等窘境。」
本道如今境況堪憂,信陵君也未想到竟有如此變化,當即大喜。
「據說那位方士名為王離,其祖上也是文王十五子畢氏公高後裔,說起來與君上也是同宗,傳聞這位方士劍術驚人,足可堪比齊國稷下劍聖曹秋道。」
「曹秋道!」他這麼一說,堂上樂刑和朱亥同時驚道,這世上如曹秋道這等劍術超人者寥寥無幾,極為武士推崇,此時竟又出現一個,也無怪乎兩人驚訝。
「不錯,傳聞王離還未入邯鄲,趙穆就覺威脅,派了人手想要拿他,數十位武士甚至有邯鄲趙氏武士行館館主趙霸同行。」
「結果那王離氣勢一發,所有馬匹皆驚,場面混成一片,然後慢步走到為首武士前,隨手就將他擊殺了,那趙霸在邯鄲劍術有數,不下于我大魏三大劍手,可是竟在他面前不敢出劍。」
「好氣勢,傳聞曹秋道氣勢非凡,尋常劍客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穩,更遑論拔劍,這王離劍術果然是曹秋道那一級。」樂刑和朱亥也是強大的武士,對曹秋道的傳聞多有听說。
「趙穆如此率先動手,那方士王離豈能甘心?他又得趙王看重,如今趙國朝堂之上倒是有一番好斗了。」
信陵君興奮道,忍不住在桌己前來回走動︰「趙穆根深蒂固,王離雖然新晉得趙王看重,兩人勢均力敵,卻還有得一場龍爭虎斗,若是我們插手其中,雪中送炭以援助,或許可將這王離拉入我方,使我在趙國朝堂重樹影響。」
「君上,雪中送炭怕是不能了,臣下看來,最多是錦上添花,那王離受趙王看重遠在君上想象之上,傳聞他一天就得趙王看重,第二日早上趙王更是不顧君臣之禮直接去他府上求見,第三日更在朝堂之上提出要立他為相,群臣反對才作罷。」
「而巨鹿侯趙穆,傳信之時就已經失去趙王看重,據說趙王直接除了他幾處要職,甚至不能使他上得朝堂,如今王離之勢在邯鄲儼然如日中天,以趙王對他的重視,來日成就定遠在趙穆之上,而趙穆失勢,也只是時間問題。」
「三兩日間就有如此風浪,這個王離究竟是何等人?」信陵君不可置信道︰「不管是雪中送炭還是錦上添花,速派信使與平原,讓她暫時先不要考慮返回魏國,去試探這王離是否可以為我方拉攏。」
「另外,關于此人的消息,派人時刻關注,任何消息都要以最快速度送與我處。」這一夜,信陵君府的燈光徹夜未熄,一直到東方既白。
東方既白,王離早已起身,持著一柄長劍,站在後院一處平地內,踏著腳步伐,手上運劍不斷,只是未有一劍刺出,僅是運力煉體。
「公主?」才練得幾分鐘,王離就見院落中走出一位佳人,不是三公主趙倩是誰,他當即收劍而立,慢步走到趙倩身旁。「公主如何起得這麼早?」
「太師,不用叫我公主,只稱呼我倩兒就是了。」
趙倩與王離略施一禮,又小聲說道︰「倩兒從未出過宮,好不容易自那牢籠內出來,心中興奮,卻是睡不著,所以早上起得早了些,不曾想窺得太師練劍。」
「我听說太師劍術登峰造極,堪比齊國稷下劍聖曹秋道,卻依舊如此勤奮,天才亮就已經出來練劍,難怪如此年紀,就有如此成就。」
「呵呵。」王離笑道︰「人之追求,就猶如登山,當登上一座高山之後,站在更高之處,依然能見頭頂還有更高的山峰,劍術哪有極致,如今我之所持,不過是常人眼中的高山罷了。」
「太師果然如公子盤他們說得那般,一言一行都透露著大道理呢。」趙倩說著話兒,一雙美眸落在王離臉上,不覺就有些看的入神。
過得好一會,她才醒過神來,這時她才發現,她與王離是如何之近,呼吸著周圍彌漫的男子之氣,又想著剛才她的失態,頓時臉上紅成一片,又有些慌張。
「哪有什麼哲理,只是比常人多用心觀察罷了。」
王離自趙倩的「安全距離」稍稍退去,他剛才稍稍一試,就知眼前這位佳人對他已是極有好感,否則他卻是不可那般入侵到她的「安全距離」不被她躲閃的。
想來也是,這趙倩自小生活在深宮,接觸的人卻是不多,接觸中人最多的都是侍女、宦官、御前侍衛之流,除此之外,也不過是父王以及其他夫人、公子之流。
她自小因為母親死因就對父王排斥,其他公子往日也是頑劣,所見之人中少有優秀者,怪不得在原書中,一見項少龍那等不同俗人的英偉男子就起了好感。
只是如今沒有項少龍與連晉的宮廷比試,她卻無從得見他英雄的一面,不過卻是竟從公子盤和妮夫人他們口中听到了自己。
少女這時候正是情竇初開之時,自他們口中听到自己如何如何好,自然被自己腦補無數,不自然間就對他有了好感,若非如此,她一有機會如何會選擇扮成歌姬逃到他這來呢,實是她已經對他有好感,並且信任非常。
想著如此,王離回過神來︰「倩兒在我府中,覺得這里如何呢,倩兒也不用叫我太師,也與芳兒一般,稱我先生就是了。」
「嗯。」听著王離的話,回味著話語,如芳兒一般稱呼先生,趙倩臉上微紅,只想著如同芳兒一般。
「在先生這里,倩兒很安心呢,就好像小時候母親還在世時,那時候,只要在母後身邊,無論在哪里,倩兒都覺安心,只是小時候,趙穆那狗賊卻害死了我母親,說起來還真得謝謝先生除去那狗賊呢。」
「我有什麼本事除了趙穆,只是他自取死路,想要謀反卻為大王察覺,倩兒不須感謝于我,真正除了他的是大王。」
王離看著趙倩,話題不自然間就往她心中最薄弱去引去。
「大王,呵呵!」趙倩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線悲哀,又有一絲憎恨︰「先生口中的大王,卻沒先生想象中那麼好呢。」
「這是為何?倩兒對你父王似乎有些恨意?」
「先生,如果你親眼見到父王和趙穆將我母親召進房間,第二天我母親就羞憤自殺了,對這樣的父王你會如何看待?」
說著,趙倩眼中已滿是淚水,美麗的面容上流露出無盡傷心之意。
「你以為你母親自殺是因為大王與趙穆的一同玩弄?」王離听著驚訝道︰「這怎麼可能?」
「如何不可能,我親眼見到母親進去。」趙倩痛哭失聲道︰「第二天,待我最好的母親就已經是宮梁上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王離看著趙倩︰「倩兒,我想或許你對你的父王有些誤會,你母親的死或許與他有些關聯,但是她的死去,或許他也是不知情。」
「先生,這怎麼可能?」听王離如此說,趙倩頓時驚呼,滿臉不可置信。
「真的。」王離嘆了口氣︰「那日在朝堂之上,大王問他背著他干了些什麼,那趙穆絕望瘋狂的說背著大王除了做了那些事外,還幫他行駛了作為男人的責任。」
「除了王後之外,還有幾位妃子都在內,發生了那些事情,她們敢怒卻不敢言,又是羞愧,又是畏懼,多半都自盡了,你母後也當是如此。」
「這些事情,趙穆親口說是背著大王做的,大王听後也是難以置信,本來是將他五馬分尸,最後改成了剮刑,還親自監斬,這事整個朝堂的大夫都是听到的。」
「如何會這樣先生,我明明親眼看到的。」趙倩不信道,只是听她本就信任的王離這樣說,言語之中,整個朝堂大夫們都听到,卻又由不得她不信。
「眼楮也會欺騙你,那時候大王對趙穆寵幸非常,定是沒什麼防備,說不得就是趙穆給大王喝了什麼藥物,又或者直接將他灌醉,然後行的事呢?所以他才不知情,當時知道事情之後,臉上的暴怒絕非虛假。」
「所以倩兒或許真是誤會了你父王呢,這件事情可怪他寵幸趙穆才讓他有機可乘,卻不可怪他一同謀害了你母親。」
「另外,倩兒或許還覺得他要將你嫁到陌生的國家去,原本心中就有恨意,恨意也更加加深,這實際上也怪不得他。」
「怪只怪他是個君王,怪只怪你是一位公主吧,身為王室,君王的家事,更是國事,有些事情,縱然是他不願,也是無可奈何,你別看他身為君王,卻也是不自在呢。」
說到這里,王離仿佛猛的醒悟過來。
「唉,說這些沉重的話題做什麼,都是先生不好,惹得倩兒你傷心了,我們說些輕松些的,倩兒,你說說你小時候,那時候當是你最快樂的日子吧!」
「倩兒才不怪先生呢,如果不是先生,倩兒一直會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趙倩抹干了臉上眼淚,看著王離,眼中滿是感激。
「倩兒小時候有什麼好說的,先生小時候是怎樣的呢?先生此時就有這般成就,小時候就已經很厲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