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人,廉相也听說過他?」
「听說過,他既能五十護衛破八百馬賊,可見他確實有著天賦,其實廉頗這些年年事越高,也不知還能為大趙征戰幾年,早就有過尋個人將一生所學傳承下去的想法。」
「可惜滿朝的年輕人中竟無一人能入眼,想不到這時太師竟送上一個人才,如此還說什麼求不求的,太師只管將項少龍帶過來,只要他願意與我學習軍略,廉頗定當傾囊相授。」
「如此,王離便代項少龍謝廉相栽培提攜了。」听廉頗答應,王離拱手道。
「無妨,這也是項少龍他自己有本事,若無本事,也入不了太師的眼,太師的這雙眼楮,看起人來,廉頗如何能不相信?」
就在這時,離樓急忙跑了進來︰「廉相,布帛和筆墨都拿來了。」
「好,那我便將我讀過的兵書都與廉相說說,不過這些書我雖讀過,可是卻並未有過太深的領悟,只能照本宣科,將原文原原本本與廉相背一遍,此處,還請太師見諒。」
「無妨,能得兵書,廉頗定當日日研讀,日後若有所得,也定當與太師交流,離樓大夫,現在準備開始記錄。」
廉頗听罷擺了擺手,然後與一旁離樓大夫吩咐道,這離樓大夫是廉頗客卿出身,此時雖為大夫,卻是一如昔日客卿時,絲毫不在乎廉頗這般隨意吩咐,當即作洗耳恭听狀,持起筆準備開始記錄。
見離樓已經準備好,王離也收拾好精神。「離,自我的記憶中提取昔日讀過的兵書。」
王離極愛讀書,讀過的書也極多,涉獵也是廣泛,昔日在高中時候,他曾在班上任團支書。班上每只每四個人可以在圖書館借一本書,不過具體去借書的卻是他。
有著這個權柄,他每次借書都是借的自己想看的書,借回來後但有閑暇,便與其他人交換著將借回來的書看完,如此不到一年。他幾乎將學校圖書館想看的書都看完。
讀完這些書王離遭遇「書荒」。隨即在縣內的最大的圖書館五十元辦了一年的借書證,又是讀了兩年。
那時候他讀書不過是好讀書不求甚解的往腦袋里給塞東西,讀了也是囫圇吞棗,卻不想如今有了離,昔日讀進去的東西,想要的時候都可提取出來。
而即便不靠離,以他此時的精神,只要用心想,費些時間。也能將沉澱在腦海深處的東西給掀出來,那時候讀過的書,到現在卻是給自己無形間多了個大資料庫,而日後若是能融會貫通,更不知對自己能增益多少。
「我讀過的幾卷兵書有《太公六韜》《孫子兵法》《孫臏三十六計》,廉相得的《六韜》是殘卷。我這一套卻是全本,我便從這一本開始。」
「《孫子兵法》《孫臏兵法》,這兩卷書太師也讀過?」廉頗一听連聲驚呼道。
此時是春秋戰國之際,孫武與孫臏距離這個時代並不遙遠,而孫武可謂是兵家的代言人,此人助吳差點將楚國給滅掉,使吳國成就霸業。
而孫臏更不用說。離廉頗時代更近,時間進入戰國時代,三家分晉之後,七雄並立。七雄之中,率先開片差點牛的一塌糊涂的卻是魏國。
魏國最強的時代,西壓秦國,南劈楚國,東侵齊國,北擊趙國,牛的一塌糊涂,風光不可一世,就現在趙國都城邯鄲,都給魏國佔據了兩年之久。
不過好景不長,接下來一場大戰之後,魏國由盛轉衰,那是孫臏和龐涓的時代,兩位同出于鬼谷的師兄弟一屬魏,一屬齊,兩人的幾番對決可以說是直接改變了戰國的走向。
這一場對決最終以孫臏贏得馬陵之戰為勝出。
如果說趙國的衰退一戰是長平,那馬陵一戰就是魏國的轉折點,自此之後,魏國再也壓不住局勢,周邊的秦、齊、趙、楚輪番反撲,你一口我一口,打的魏國再也掀不起昔日的聲勢了。
孫臏與龐涓的對決,不僅是改變戰國走向,他們交鋒之時,各種全新軍略戰術,幾乎可謂層出不窮,直接引發整個九州戰場的變革。
在這個時代,太公的《六韜》距離現今太過遙遠,除了戰略之外,許多戰術戰法已經與現今不符。
而孫武子和孫臏則是不同,他們才是戰國時代最受人推崇的兵家,如此也難怪廉頗听聞有此兵法,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讀過。」王離笑道。
接下來的時間,王離將記憶中的相關兵法一一緩緩與廉頗背誦出來,離樓坐在一旁細細將王離的話轉為文字,廉頗則一邊听,一邊應證。
廉頗雖然未讀過多少兵書,也就讀過一卷殘篇的《六韜》,可是真正的名將少有科班出身,往往都是實打實自戰場上殺出來的。
廉頗就是這類名將,他縱橫戰場數十年,不知經歷過多少大戰,面對過各種復雜形勢,同時也與趙國上代名將交流,得過他們的傳授,可以說他本身就是一本活的兵書。
不過活兵書也有缺陷,你叫他們打仗他們知道,可是真叫他說個道理來,那卻是說不出太多,只知道如何去打,如何去贏。
此時王離將系統的兵書一說,廉頗拿著一一應證,過往的一切經驗一瞬間仿佛活了過來,王離將《孫子兵法》一說,廉頗就覺眼前一亮,記憶中無數零碎的東西都在這一卷兵書下化為整體,無序變的有序。
《孫子兵法》字數並不多,考慮到記錄,王離說的很慢,用了好一陣時間才將這卷兵書背完,正待繼續說下去,卻見廉頗閉上了眼楮,似乎想什麼想的入神,卻是精神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頓悟?」王離看著廉頗,若有所思的回味著,一卷兵書將過去一切過往盡數貫穿的感覺他未體會過。
可是那日觀項少龍與嚴平一戰之後,他也曾有過類似的狀況,此時看到這狀況在廉頗身上出現,深知此狀態不易,當即不再說話。
「噓!」離樓听著王離不再背誦,正要說話,卻見王離微微一個示意,隨即明白過來,兩人一同靜待廉頗的醒來。
王離知道,一旦廉頗醒來,他在兵家之事上可能就再無疑惑了,他當成為真正的兵道宗師。
時間分秒間過去,約莫盞茶時分,廉頗徐徐睜開了眼楮,長噓了一口氣。「咦,你們怎麼都不動了?」
「恭喜廉相,今日之後,我大趙真正多一兵道大家了,而且廉相征戰多年,劍術想必也是不凡,有今日一事,他山之石而攻玉,將劍術再磨礪一番,說不得我趙國再多一劍術宗師。」
「這?」廉頗才睜開眼楮且不覺,這時听王離一說起,果真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在過去一些如何也想不通的問題,只需一想,便清晰無二的可以得出結論。
非但是兵家事,便是王離所言劍術也是如此,常年征戰沙場,他一身劍術和體能早就達到一個極限,本以為再難寸進。
可是現在,只要一思劍術,過去曾經想不到的東西也是紛至沓來,一個動念,延伸出無數可能。而與此同時,他更能體會到自己對身體的掌控比之過去更深了一個層次。
這時候再想起王離的話︰「這便是宗師境界?」
「不,這才是一個開始,廉相,今天王離便說道這里,不叨擾了,廉相,你這幾日好好整理一番,無論兵家還是劍術,都將必定迎來一個突飛猛進。」
「太師!」听得王離要走,廉頗急忙挽留。
「告辭。」王離絲毫不顧他的挽留,直接走到門外,然後微微拱手︰「廉相,不須送了,且記著王離剛才的話。」
說著,王離大步往外而去,看他步伐緩慢,可是三兩步間背影就已經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廉頗呆呆的看著遠處,只覺今夜竟有些做夢的感覺。
此時再看偏廳內的桌己,上面的酒肉除了剛開始的酒動了幾口,肉食卻是絲毫未動,卻是才入偏廳,三言兩語就說到兵法,然後再有這事。
再回想先前大堂內的事情,也是喝了杯酒,肉食未動,廉頗想著今日宴請這位王太師,這位王太師為他帶來這般多的好處,讓他得到了許多過去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是他竟連飯也未吃一口。
「王太師,真是位奇人啊,我廉頗能與此人為友何其有幸,我大趙能得此人輔佐,何其有幸,難怪大王才見他兩日,就欲拜他為相,王太師之才,只怕上古傳聞的大賢也是不能比了。」
「離樓大夫,關于我這假相轉為正式之事,以後再也休與我題了,明日我便回復大王,龐暖可為我大趙之相。」
「諾。」離樓一聲應諾,再想著前些日子,他竟是給此人使絆子,當真是可笑,何止是螳臂當車,以太師與大王的熟悉,焉能不知他離樓大夫?
可是今日听說他是離樓,這位王太師卻是半字不提,而一言一行,其才其德,都是令人高山仰止,只讓人覺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