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騰一听,心里舍不得了。但是看著喬鷗的眼神,他也明白,喬鷗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他淺淺的說著,眼巴巴地看著喬鷗,喬鷗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灰白一片,全然沒有了之前絢爛的色彩。
記憶里,初秋的季節應該是濃重的,黃黃的,不應該似眼前這般才對。
嘆了口氣,喬鷗很認真地看著司騰︰
「你可以給她寫一封信,我讓她的心理醫生帶進去給她,也可以讓她給你回信。」
司騰不說話了。
過了好半天,他點點頭︰
「好,我這就回去給她寫信。」
——獵灩特種兵小姐——
寫信這種事情,在司騰的人生里還是頭一遭,更別說是給女人寫信了。這種東西,在人們廣泛的認知里,應該算是情書吧。
司騰沒有念過太多文人墨客有關愛情的華美詩章,甚至可以說,語文成績並不理想。雖然不至于寫錯字,但是要說一些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並不難。而有時候,最能打動人心的,就是最真摯誠實的情感了。
因此,當伍柔坐在床邊親眼看著這封信的時候,那些質樸的語言還有並不是很好看的字體,卻像是天使的歌謠,令她幾度潸然淚下。
「小柔︰
幾天沒見,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很擔心,也很思念你。
我已經出來了,你不要擔心我。過幾天,你開庭的時候,我親自去看你,陪著你,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覺得緊張。我今天開庭的時候已經體驗過一次了,其實沒什麼的,到時候,你就直接把庭上的那些人當成你最喜歡吃的女乃油蛋糕,或者黃桃蛋撻,要是真的覺得緊張,就閉著眼楮低著頭吧。
我會一直守著你。
其實我要跟你說對不起。上次小區遇襲的時候,我就跟你保證過,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但是又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真的對不起。
小柔,我這個人嘴笨,想不出什麼好的形容詞來逗你開心。我這里有幾本雜志,里面有些笑話,我這就去給你剪下來,跟這封信一起放在信封里,你心情不好就看看吧,希望能幫到你,能讓你笑一笑。
我跟喬少說過了,等這件事情之後,小柔,我要跟你結婚。
我知道你還沒有畢業,不過沒關系,我可以等你,我們可以先領結婚證,把咱爸咱媽都從小鎮上接到京都來。
我想過了,咱爸的裁縫店還是不要開了,我會買套大房子,我的錢雖然買不起喬少送給少夫人的翠屏山別墅那樣的豪宅,但是一般有前院後院的別墅我還是買的起的。
我知道你們小地方的人應該都喜歡種菜的吧,到時候,就讓咱爸咱媽在別墅周圍的空地上種菜玩吧,人家別墅里種花花草草的,我看的就眼煩,我就喜歡看著別墅周圍全是新鮮的綠色蔬菜,一眼望去,多舒心啊!
小柔,等這事過去了,我帶你去選房子,然後找設計師設計成你喜歡的樣子,你想怎麼裝潢都隨你。
我這人本來年紀就比你大,跟你在一起,沒有談多長時間戀愛就跟你那個了。對這件事情,我一直覺得挺委屈你的。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心里總想著要彌補你。
第一次帶你出去約會,不停給你買東西,其實是我的錯。少夫人來給我一張卡,說是你還給我的錢。
小柔,那卡我一直沒有還給你,不是我真的收下了你的錢,而是我在里面又存了些。我把我所有的存款,取出來三分之二全都存在你的卡里了。你的卡,密碼是多少我沒記,反正我這里剩下的錢,等你出來我們去買房子,房子還寫你的名字。
我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覺得沒有安全感,我明白安全感不是錢可以買來的,但是我想,不管怎樣對你來說是個保障,也是我的誠意,既然我打算這輩子都跟你混了,房子跟錢都放在你那里,也沒什麼,反正是一起住一起花的。
小柔,你以後可得養我,我存下那些錢也不容易,你可不能不要我了。
如果有天你覺得我老了,煩了,配不上你了,你也不要有負罪感,我這人其實挺簡單的,你只要跟我說一句,我就會安靜地走開了,不會粘著你打擾你的生活的。但是小柔,前提是,你一定要幸福,別讓我擔心。
以前我總是笑話喬少,也不理解他,他對少夫人那個寵,沒的說了。現在我有了你了,我才知道,當一個男人心里真有你的時候,那便是怎麼寵都覺得不過分的。
小柔,對于我們的婚後生活,我還有很多構想,等你開完庭了,我帶你回家,我再給你慢慢說。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怕,不要緊張,我一直都在呢。
我想你了︰司騰。」
司騰等著伍柔的回信,等了一天一夜,後來她的心理醫師打電話給司騰說,伍柔沒有回信,只是帶給司騰一句話。
司騰有些緊張,不敢听,急忙讓那個心理醫師不要說,然後讓她發個信息,把伍柔的話發到他手機上。
于是,司騰的手機上不久後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句話︰
「阿司,你是我伍柔認定的,這一輩子的男人。」
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司騰一直盯著這條短信發呆,他甚至可以幻想出那丫頭說這句話的時候,微紅的眼眶,還有倔強的小臉。
不管寫的怎麼樣,反正司騰人生里的第一封情書算是完成了。看著伍柔的回應,他想,效果還不錯。
盯著手機有看了好一會兒,司騰鼻子都酸了。
她說,自己是她認定了一輩子的男人,可是他卻沒有能力立即把她撈出來。雖說喬鷗把里面都打點好了,不至于在物質上受了委屈,但是在心理上,這丫頭得多害怕啊。
閉上眼,司騰躺在曾經跟伍柔一起翻雲覆雨過的大床上,心事橫斜,輾轉難眠。
——獵灩特種兵小姐——
這一晚,喬鷗沒有去找藍天晴。一來,他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二來,藍天晴在段家,那就是在自己家里,段兮澤說什麼都會處處寶貝她的。
躺在床上,喬鷗心想著,伍柔的事情也跑的差不多了,軍醫給她出示了一份心理嚴重受傷的報告,上面還出現了一個很專業的術語「妄想強迫癥」,意思是,這件事情對于伍柔的身心造成了嚴重的心里陰影,甚至白天黑夜她都會幻想出有一群男人出現想要強暴她。
當然,這是夸張的說法,但是如果不夸張,就無法博取陪審團的同情。
十八歲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情害怕是正常的,因為過于害怕,而導致了防衛過當,這個也不是不可以原諒的。法律不外乎人情,所以,喬鷗這次賭的,就是法官對伍柔的同情分。為此,喬鷗跟律師還有心理醫師都商議過,還有一張王牌,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會拿出來救她。
雖然嘴上跟司騰說,伍柔可能會蹲兩到六個月,但那只是他說說而已,就現在藍天晴已經懷孕的事情來看,喬鷗就算對伍柔不感冒,也不敢讓她在里面蹲著。再說,司騰寶貝這丫頭,就跟他寶貝藍天晴一樣,將心比心,伍柔,他喬鷗是一定要保全的。
有些煩躁地閉上眼楮,喬鷗捏緊了拳頭。
那天晚上欺負了喬鷺的人,是慕子瀟,兩天前他就已經知道了。只是礙于司騰他們的事情太棘手,才會一直忍著沒去找他。
這家伙,嘴里口口聲聲說著喜歡的人是藍天晴,可背地里卻玩他妹妹,是因為那天他拉著藍天晴玩車震,所以慕子瀟心存恨意找上喬鷺報復?
喬鷺那丫頭,喬鷗差人送她走了好幾次,都被她給溜了。有次都看著她進了安檢了,也已經過了飛機起飛的點了,手下前腳回來復命,後腳那丫頭就鬼頭鬼腦地從候機室跑出來了。
一想到這個妹妹,喬鷗眉頭緊鎖,真是焦心啊!
難不成她是真的看上慕子瀟那小子了,所以不舍得走了?喬鷗在心里做了各種假設,最終結論都是,喬鷺絕對不可以嫁給慕子瀟。
慕子瀟本來就覬覦藍天晴,這要是真的成了一家人,以後有的是機會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防不勝防啊!
怎麼說喬家也是大戶,窩里亂的事情絕對不可以發生。
但是讓慕子瀟就這樣白白佔了自己妹妹的便宜,喬鷗自然也是絕對不可能就此罷休的。
在床上小睡了四五個小時,喬鷗翻身起來,讓門口的大值日給自己打了點飯菜,然後一個人窩在電腦桌前吃著。
心里忽然記起了關于奪島演習的事情來,那份名額到現在他還沒有交上去,上頭居然也沒催,算算日子,還有七八天了。
一邊吃著一邊打開自己的郵件,喬鷗細細搜索著上面的發件人條目,忽然瞥見了一個上司的郵件,信息內容居然是︰「名額收到。」
他一下子愣住了,什麼意思?他沒有提交過名額啊,上司怎麼會收到的?
目光如炬般警惕了起來,他迅速開始檢查自己的已發郵件,終于發現了最近的一封。
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手指快速點擊了起來,循著那三十張名額報名表一張張看過去,當看見藍天晴跟伍柔的資料的時候,喬鷗的一整張臉都黑了!
這丫頭,居然跟他耍起心眼來了?
無奈地嘆氣,喬鷗這一下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了。
看了眼屏幕下方的時間,大半夜的找人家修改名額似乎不是時候,想了想,還是明天一早再說吧。
跟喬鷗相比,藍天晴此刻就過的有些不爽了。
喬鷗撇下她,自己開溜去了,而她卻在段家像是被人監視了一樣,走到哪里都有女佣攙扶著,搞得她連路都不想走了。
跟著段兮澤還有外公一起吃晚餐的時候,她就一個頭兩個大,外公給她準備的補湯,一眼望過去一共八大碗!
每一碗都能叫老爺子說出一大堆的道道來,逼的她不得不嘗嘗。
求救的眼神看向段兮澤,段兮澤只是笑笑,在她以為他會幫她擋住的時候,他卻端起一碗送到她嘴邊︰
「你外公也是為你的身子著想,你最近太瘦了,要補的胖一點,到時候力氣生孩子啊。」
哀怨地吞了四碗,要喝第五碗的時候,她的胃終于撐不住了,華麗麗地給吐了。
心想著,她都吐了,他們該放過她了吧,誰知她說不舒服要回房間,老爺子卻說,讓管家一會兒把剩下的補湯熱熱,在她睡覺前送她房里去。
藍天晴撇撇嘴,也不說話,隨他們折騰去吧,反正送她房里之後,她喝不喝,就是她說了算了的。
就這樣,兩個女佣扶著她,跟慈禧太後一樣回了房間。
一打開房間的大門,藍天晴就頓住了步子。
扭頭對她們說著︰
「我一個人靜靜,你們不要跟著。」
這是媽媽的房間,她第一次進去,她想要認真感受著媽媽以前的心境,細細搜尋著媽媽的影子,一個人靜靜享受著循跡媽媽現實里的樣子。
這時候,她忽然有些感謝喬鷗,感謝他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感謝他給了自己這份靜謐而美好的夜晚——只有她,跟思念著媽媽的夜晚。
「是,大小姐,我們就在門口守著,有事就按床鈴叫我們吧。」
女佣們畢恭畢敬地答著,見她進了房間,便給她關上房門。
這是她的生母段兮媛生前的房間,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目光貪婪而灼熱地打量著里面的每一處,連最細微的角落,她都不敢放過。
全部都是上等的紅木精雕而成的家具,看著上面的花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只是像是最近被打過蠟,或是涂上了一層清漆,在燈光下放眼望去很是清亮。
她有些顫巍巍地伸出小手,輕輕模上那些美輪美奐的紋路,緩緩走至梳妝台前,看著鏡子前的幾個配套的紅木首飾盒。
里面,應該都是媽媽生前的首飾吧。
好奇媽媽的喜好與品位,她輕輕打開其中一個,引入眼簾的,是一只翡翠鐲子,晶瑩剔透,這翡翠鐲子水頭很足,屬玻璃種,質地均勻,內起的棉絮飄花不是很多,側身還雕著精美的蝴蝶蘭圖騰。
藍天晴將它拿在掌心里細細把玩著,很珍惜地看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弄破了。
眨眨眼,忽然覺得這鐲子好像在哪里看到過,在哪里呢?
最近事情比較多,她身體狀況也不穩定,大腦一下子轉悠的不夠靈活。她將鐲子在眼前轉悠了一圈,然後輕輕將它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還別說,大小剛剛合適。
她走到床邊去,嘗試著甩了幾下,沒掉,心里喜歡的緊,決定以後都戴著了。
轉身的一瞬,她忽然想起來了。
之前她生日的時候,慕子瀟送過來一個錦盒去她房間,還說是他父親總統先生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當時她沒有看,直接塞枕頭底下了。後來又發生了裴清婷的事情,等到晚宴的時候,段兮澤說讓喬鷗帶著藍天晴先行離去,她還依依不舍地回了房把自己的生日禮物都看了一遍。
因為那只錦盒是慕子瀟的父親送的,因此她只是匆匆打開看了一眼,發現側面還有雕花,很精致很漂亮,剛想拿起來看看,喬鷗便問了一句是誰送的,她笑笑沒說話,怕他吃味,也就留在了段家別院的房間里沒有帶走。
那只手鐲,似乎跟媽媽的這只好像呢!
雖然不至于說一模一樣,但是這側面雕花的鐲子,還都如此晶瑩剔透,真的很難看見的吧,貌似連花紋都是蝴蝶蘭的呢!
藍天晴以前就讀的德諾中學,就有一個地方種滿了蝴蝶蘭,每到花季繁花似錦,美得藍天晴都不舍得眨眼,所以她認得這種花,甚至可以說很熟悉。
那麼,這兩只鐲子如果很像,會不會有可能是一對的?
藍天晴靜靜走到化妝台前,將面前的幾個首飾盒一一打開,她發現自己的媽媽最喜歡的還是翡翠,而金銀寶石鑽石之類,卻收藏的屈指可數。
「原來媽媽不愛金銀愛翡翠。」
輕聲呢喃了一句,她細細檢查過那些首飾,發現沒有什麼特別的線索。便起身開始翻看媽媽的書桌。
媽媽的房間很大,面向陽,采光跟通風都很不錯,書桌的位置自然就放在了窗口處。
按照她之前的要求,佣人們只是負責打掃清理,對于之前的物品,原來怎麼放,現在還是怎麼放的。
藍天晴輕輕上前看了一眼,發現媽媽最後看的一本書是中國的《宋詞》,而且在某一頁上還做了折痕。那一頁的頁面上,是一首描寫愛情的宋詞,柳永的《蝶戀花》。
藍天晴放眼望一讀,這首詞她不熟悉,但是讀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眼圈都開始泛紅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她心頭一疼,一下子捂著胸口掉下淚來︰
「媽媽,你愛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你要是在天有靈,就告訴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