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點頭,理了理襯衣的領子,「我欠你一個人情。」
「何止一個?」顧邵說的意味深長,「不急不急,我們來日方長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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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好在顧邵的人去的及時,在千鈞一發之際從黃龍手下救出他,只受了點皮外傷,當然不包括心理傷害。
鬧鬧從顧邵那邊出來轉頭就去了陳城公寓。
陳城從小跟著他女乃女乃在軍區大院長大,陳女乃女乃年輕時是名聲赫赫的女將軍,胸前軍功章數不勝數。
老一輩槍林彈雨,秉著為國效力的信念把自己孩子一個個都送到軍隊服役。可兩個兒子先後捐軀,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人硬是沒有留下一滴淚,哀悼時握著來吊唁人的手,驕傲硬氣的夸贊他們家三代忠烈,為國為人民,值了!
可是當她接過小小白女敕的孫子時,洶涌澎湃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滿月復皺紋的眼角傾出。
這是她唯一的血脈,他們家的獨苗,陳女乃女乃把對兒子的愧疚滿滿的補償到陳城身上,小孫子即使要天上的星星,陳女乃女乃也會為他弄到手。
開放式的廚房,只見一個苗條身影忙來忙去,馥郁美味的香氣已經溢出來,陳城瘸著腿跳到鬧鬧身邊,伸長了脖子,下巴墊在鬧鬧肩上,可憐巴巴嚶嚶的舌忝著嘴巴。
鬧鬧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喂到他嘴里,拍了拍他的頭,溫暖一笑,「女乃女乃不知道吧,否則有你好看的,就算再寵你,踫到這種事情也要擔心。你也該長大了,不要讓女乃女乃為你操心。」
「媽媽桑,又開始說教。外人眼里她寵我,其實嚴著呢,這檔子事情要讓她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
低低頭瞧了還打著石膏的腿,折騰轉了個方向,對著垃圾桶準確無誤的吐了骨頭渣滓,挑著眉毛,「到時候你得給我準備輪椅了。」
「輪椅哪夠?等著她把你扔到軍隊好好折磨一番,到時候你那屁猴勁還不得收斂。」顛了顛鍋,鬧鬧執著大勺把五花肉過水,「我也是前天听我爺爺說的,你女乃女乃想把你扔到最嚴厲的部隊歷練,她可不想你這個紈褲子弟真的毀了。我估模著,是要扔到陸軍,有一大堆的叔叔伯伯看著,你翻不出五指山。」
陳城瞪大眼,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樣,「完蛋,真要被我女乃女乃改造了。」
「那就恭喜恭喜,社會又多一棟梁。」
鬧鬧手藝不錯,兩葷一素,紅燒排骨和東坡肉,熗生菜,外加一個紫菜蛋花湯。
紅燒排骨很入味,排骨堪堪入口即化。東坡肉蒸的火候掌握的好,碗底鋪滿干蘿卜用以吸油,色澤漂亮誘人,整道菜被陳城吃了精光。
這一餐分量足,兩個人吃的津津有味。
飯後,鬧鬧洗碗,陳城在客廳喝著水果茶。
擦干手,鬧鬧切了橙子,一瓣瓣擺成花開的樣子裝盤,又加了幾顆小番茄點綴。見陳城膩歪在沙發上,她戳了戳他的傷腿,「還這麼悠閑,想好你女乃女乃來找你你怎麼解釋吧,傷筋動骨一百天。」
陳城不以為然,撐破了肚皮還能裝。
鬧鬧看他不爽,扣住他欲拿橙子的手,牙簽戳了一個番茄塞到他嘴里,「我看我去攛掇一下,讓你到我這邊部隊受訓,這樣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別介,以你為我不知道你那是龍潭虎穴,顧大神可在那。昨兒個才見識了陸軍王牌軍的身手,在他手下不會有好果子吃。說回來,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鬧鬧垂眸,盯著咕嚕咕嚕冒著熱泡泡的水果茶心不在焉,眼前仿佛晃過某人冰冷深沉的眸子,快如閃電的身手。
異樣的感覺在血液里翻騰,昨夜那雙修長虎口有著厚繭的手在她身上流連,她記得,沒有帶來反感,甚至一種新奇的探究感開始萌芽。
她水靈靈的眼楮睜大,猶豫的沖陳城開口,「如果,我說如果,有那麼點感覺你看怎麼樣?」坦誠的眸光看的陳城心神恍惚。
鬧鬧這人談戀愛從來沒把握,周圍閨蜜加上陳城都得幫忙出主意才行。
他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那很好啊,女人哪有那麼多年華蹉跎。看上了就要上,況且顧邵那麼優秀,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優秀,不是誰都能媲美的。
鬧鬧瞬間開顏。
……
軍隊發放的軍需用品都是最基本的,保暖足以但說到舒適度卻是不夠,腳底腳後的摩擦力太大,生生摩紅了鬧鬧的後腳跟,顧邵進來的時候,她正舉著藥膏齜牙咧嘴在床上揉著。
本來生活沒有這麼淒慘,鞋櫃里還挺尸躺著幾雙漂亮的軍靴,包括從顧邵手里奪回的那雙,可都被爺爺給沒收了。
她爺爺還有板有眼的說了句至理名言,要想真的好好體驗就別倒騰這些讓你舒服的玩意。當軍人,舒服是從贏了仗那里得來的,不是從奢侈玩意得來的。
她真是鄙視到地底,什麼年代。人家都火車大炮了,難怪我們還閉關鎖國,古板思想不開化。
看見來人,她嘻嘻一笑把藥膏往桌上一扔,爽利的撕了創口貼黏在傷口處,套了襪子麻利起身,「有什麼事情?」
顧邵進來就打量了一圈,然後就嚴重的皺起眉毛,頗為不滿意。
軍隊一向注重內務,可是這個女人的床鋪狼藉一片,被子散開橫在床中央,幾件襯衣七零八落,極其缺乏思想教育。
一直手臂橫在鬧鬧胸前沒讓她下床,大掌擒住她的肩膀,把她提溜到一邊,「給我呆在一邊,看著。」
說完就旁若無人行動起來,鬧鬧好整以暇的端著手臂,從床縫中抽出一個小本子往軍裝兜里塞好,結果又迎來顧邵一道飛眼。這人最擅長的就是眼神殺人,殺人于無形之中。
「軍務條例你都背過沒有?怎麼還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當這是你家啊?」陰沉的氣場好似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鬧鬧輕笑,「軍隊是我家,建設靠大家。」
「油嘴滑舌。」顧邵的手好似一把精準的尺,在哪個位置應該傾軋,在那個位置應該折疊都分毫不差,最終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塊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豆腐塊,綠油油的,如果質地不同都能反光。
當顧邵從床地板抽出一本旅游雜志的時候,臉色像是被墨水潑了一遍。
鬧鬧琢磨了片刻,「興趣愛好你不會也干涉吧?」
都怪這個人突然心血來潮想要給她整理床鋪,越整理越壞事。一米五乘以兩米的床別指望能夠多舒坦,躺下了人之後壓根就放不了其他東西,睡覺翻身都能磕到頭。只能合理運用空間,放些雜志在床地板總不會壞事。她不是軍人,所以內務沒有人來檢查,隨心所欲擺放壓根沒想那麼多。
「顧團長,今兒謝謝您教我疊被子了,我學會了。保證下次絕對達標,今天到此為止,走走走,請您上食堂周師傅那吃一頓手工面算是感謝。」鬧鬧插科打諢,一個勁地往床下溜。
一只大手又攔住了她,「腳很疼嗎?鞋子要是不合腳就跟軍備采購的說一聲,給你換雙合適的,」顧邵的臉色依舊,但是語氣里的關心能感覺得到。
鬧鬧捏著鞋跟的手頓住,眨眨眼又將鞋子提了上去,系好深色的鞋帶。
「團長,謝謝關心。我會這麼做的,自個舒服就要擺在第一位,還有你別看我床亂,可是我手一伸就能找到我要的東西,這就叫方便,如果正兒八經的放在特定的位置,可就浪費了我時間。所以,亂也有亂的好。」
從顧邵手里接過雜志,她卷起來往擱到抽屜里,挑眉問,「還沒說你今天來找我是做什麼?」
顧邵動動嘴,「給我去當個文秘。」
鬧鬧倒了兩杯熱水,遞了一杯過去,把顧邵疊好的被子搬到床腳坐在他身邊。
「不是說我是進入藍方的嗎?怎麼峰回路轉轉回來了。」
之前政委下了文件,她也仔細讀了。作為對立兩方她覺得再跟敵軍指揮官走近了極有可能泄露軍情,這次她被派到另一邊正營,可沒少花心思。
顧邵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上敲動,「服從上級指令是軍人的天職,現在你已經是紅方的一員。」
鬧鬧不明所以,「服從的前提必須是清楚來龍去脈,否則你要我去死我就去,是不是我就赴湯蹈火的去。」
顧邵偏頭,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眼。
可在鬧鬧看來,這眼神似乎是威脅的意味,她挺了挺胸,又攏了攏頭發,威嚴的說︰「團長,這種突然命令下達照理說是該無條件服從,但您要清楚我首先是部里的翻譯,再然後才是你的兵。」
顧邵似笑非笑盯著她抿嘴而凸顯的酒窩,眼神曖昧。
捉模不定的性子從來都讓人猜不透他下一步做什麼。
誰都猜不透他清俊外表下深深地心思。
他欺近鬧鬧,又想到那晚膚如凝脂的觸踫,她全身軟泥般的躺在他的身下,求知若渴的想要他讓他舒服。
清秀的小臉,是那雙充滿靈氣的眼楮深深吸引他,干淨的不攙雜質。
如那晚一樣。
他緊緊地摟著她縴細的腰,性感的薄唇貼著她的耳垂,在她頸後噴灑出熱氣,「難道你不想呆在我這邊?」
鬧鬧听了這句話的感覺像是自己藏著的秘密被暴露在空氣中,窘迫、羞澀,卻隱隱帶著點興奮,她抬起頭,差點撞上顧邵的臉頰。
那晚她被下藥,和顧邵肌膚相親的感覺似乎還沒消除,探入衣服下擺火熱的手的溫度似乎在身上還留著余溫。
英俊的側臉,性感的唇瓣一張一合,弄得她心神恍惚,她彎起一邊的嘴角,曖昧的摩擦他的頸子,揚眸。
「你想我呆著嗎?」
顧邵眯了眯眼,合上眼。
也不說破她這番樣子滑稽多余性感,撅著小搔首弄姿可真不適合她,他的眼神慢慢深沉起來,含著滅不掉的火,「當然。」
鬧鬧嘻嘻笑起來,盯著他。手上動作不停,指尖在他收緊她腰身的手上劃過,倏地抓緊,往右一撇。
顧邵順勢轉動身體,大手反抓住鬧鬧的手,扭住反扣在自己身後,雙腿夾緊她欲踢來長腿,身體往前一傾,嚴嚴實實把她壓在身下。
鬧鬧到底是實戰經驗少,欠火候,輕輕松松被他拿下。
「那就好,我還等著你給我打漂亮的一戰。」
鬧鬧甩開她,先他一步起身,拿著桌上的文件快步走出去。
恰在門口停頓,顧邵從床上做起,看著她。
鬧鬧沖著她惡劣的做了個鬼臉,兩手揉著自己的臉頰暗暗罵了一句。
顧邵沒有听清她的話,被她搞怪的動作弄得笑起來,手抵在嘴角,愉悅泄了出來。
*
會議室里,毛鬧鬧詫異的盯著次位的人,用詢問的眼神看著顧邵。
「于洋你已經見過了,前段時間有任務,現在歸隊。這次主要負責大本營守衛的工作。」
鬧鬧颯颯一笑,站到于洋面前伸出右手,「幸會了,于營長。」
于洋本來是風塵僕僕趕回來,還沒有落腳,休息一會,就被顧團長冷面給揪來了,說是要研究作戰方針。可就他所知,他們上行下效的命令模式什麼時候改了,還把他這把守大本營的抓來,這是抓壯丁吧,趕誰就誰倒霉了。
一看毛鬧鬧那熟悉勁就上來了,「是毛同志啊,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吧你盼來了。上次射擊的事情還沒找機會道歉呢,都是我們這些人魯莽了,現在有機會合作,希望我們化干戈為玉帛。」立馬伸出手回握。
鬧鬧黑線,上次玉樹臨風輕佻的西裝男是被狗吃了嗎?變裝太快了,沒想到是個軍人。西裝革履的人忽然變得狗腿還真有點不適應。
「你到大西北喝了聖水回來的?嘴巴這麼甜。」顧邵突然插話。
「?!」
當事人完全不知道說了什麼不中听的話戳中團長的禁忌。
鬧鬧大笑,對顧邵的毒蛇產生了好感。
于洋的表情僵在了那里,攥緊了杯子。
他可是听說了冷面團長前幾天抱著一個漂亮女人急匆匆的往軍區醫院跑的,都趕上新聞頭條了,爆炸性新聞。
隊里听到顧邵的名字都是聞風喪膽,在他手下討不到好果子的。哪見過他這麼柔情,竟然抱了個女人,鐵漢柔情這話倒不是空穴來風。
現在這麼一瞧,他心里就有數了,原來是不打不相識。
現在拍拍馬屁他都有意見,果然是團長的女人踫不得。
「聖水沒喝著,到嗆了一鼻子灰。話說你要我參與個什麼勁,我一向是貫徹執行命令就行,況且實戰更重要,這些策略還是留到跟陳赫踫面的時候再想。」
他索性敞開了性子,有話說話,反正這兩位都見不得他斯文樣,那二郎腿都翹到天上去了。
顧邵拍拍鬧鬧的肩膀,紳士的拖開了旁邊的椅子,「坐。」眼底閃著溫柔。
這下嚇得于洋一口水噴了出來,擼了袖子擦起嘴,「我這眼沒花,事情超出我所想了,顧邵你這變化未免太大了。你們家顧老來的時候,你是連杯水都沒端的。」
鬧鬧尷尬了,想著連顧首長來時他都輕輕淡淡的樣子,倒是對她恰恰殷勤起。
不過,上次同聲翻譯時,爺倆相談盡歡啊,絕對不可能有隔閡到連水都不準備。
「你這話我想糾正兩點,一則,從你大言不慚不需要作戰方案就可斷定你是一個自負的人,絕對相信自己能夠贏。有句話說君子算戰先算敗,作戰方案就是要以你輸的角度去思考才能找出漏洞。二則,就我所知,顧邵是極為尊重顧老的,況且為女士準備作為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你要覺得奇怪只能說明一點,你缺乏這方面的素質。」
鬧鬧條條有理,看著顧邵從她面前走過,繼續道︰「請不要懷疑我對你有意見,因為……這是事實。」
嘴皮子功夫一流的鬧鬧終于在這兩個男人面前揚眉吐氣,氣還沒吐完就听到幾聲響。
踫踫——
顧邵經過于洋後背時,很不小心的腳多出去了一點,又很不小心的腳勾住了凳子一角。男人力氣比較大,腳力也不小,摔得某人四腳朝天。
「狼狽為奸啊——」于洋犯了太歲,躺在地上真不想起來。小小的偷襲都躲不過去,面子被踩到腳底下去了。
鬧鬧撇過頭,裝作沒有看見。
「好了,別裝了。文件已經看了,去年對抗贏得很漂亮,但是讓陳赫他們更加勤于訓練,想要翻身。他們的個人素質達標情況非常好,障礙跑很多都能跑進精英的成績。兩邊首長今年估計是要退了,想要看一場精彩的表演,我們二團的絕對不是弱者,絕對會給他們一個完美落幕。」顧邵斂下眉眼,淡淡的吐字。
鬧鬧知道他說的輕松,但實際情況絕對很嚴峻。她有所耳聞,藍方也挖了很多軍師人才,寫了方案,部隊上面批了機器給他們。
據說是他們的秘密武器埋的很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得到更加確切的消息。
鬧鬧抿了抿嘴唇,「我原以為我是藍方的,倒是在他們那邊得了不少消息。就我研究,顧團的兵不弱,贏不是難事。唯一不定因素就是藍方的秘密武器,這個是他們核心內部人才知道。」
于洋爬起來也嚴峻的點頭,「藍方那邊傳了個消息,說這次的作戰方案叫做——五馬分尸。」他冷笑一聲,「口氣不小,我到想看看他們是怎麼被我們肢解的。」
「唔——」天,這不是她那天開玩笑說的,一傳十十傳百還真傳了過來。
「怎麼了?」顧邵轉頭。
鬧鬧連忙搖手,有什麼也不能說,這豪言壯語說出來不被他們笑死。她垂著眸,在桌上胡亂抓了只筆,「我做記錄。」
顧邵像是看透了她心思一般,盯著鬧鬧壞壞一笑,笑的她心口發顫。
于洋在一旁雙手捂住臉,哀嚎。
這兩人真不害臊,當他的面眉目傳情,他非得當一回娛樂八卦記者,把這實時記錄給賣出去,在上面領導之間傳閱。
顧邵給鬧鬧下了任務後,接了電話拎起于洋的領子就急忙離開。
鬧鬧看了手腕上的手表,時間還早,她還能溜出去吃頓美妙的中餐。
*
去的是一個大學旁邊的小巷子,她經常光顧。
本來想約于晶晶一起,但是她零時有事被領帶派出去出差了,她就一個人來吃,也樂得輕松。
小店是以做紅薯為主,紅薯配以芝士做搭配,烤出來的芝士焗番薯非常美味。大冬天里,金黃的色澤,紅薯烤的焦焦的,外焦里女敕,吃在嘴里軟軟的、暖暖的。
她還喜歡的是他們家的烏冬面,天氣冷的時候喝一碗湯能讓全身暖起來,頭皮的細胞都張開嘴深深呼吸。烏冬這東西暖胃,很多菜都會用它做配料。
從小包房里出來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到處是小情侶摟在一起甜蜜蜜的喂著吃東西。
一個人走在街上到顯得有些孤寂,黃色的光暈打在她的背後驅走寒意卻驅不走一點點寂寞。想她也不算差,家世不錯清清白白,也不少追求者。怎麼就沒有一個看對眼,難道是她眼界太高?也不對,她要求的也就一條,對她單純的好。說來,這個「好」也太虛無縹緲,讓人抓不著頭緒。
她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突然好笑起來。變成了個文藝青年,還為感情這事憂傷起來。要真的想談個戀愛了,步子還真要抓緊,不能讓眼前的這個溜走。
要說顧邵,卻是也是對她不錯的,想到他,心理還有點甜甜。
經過大學門口時,一群人正追著一個穿黑色套裝的男人跑,手里拿著械具。周圍一片尖叫聲,鬧鬧皺著眉掃了眼,扯過看熱鬧的人,讓他們散開。
然後掏出手機,報了警。做完這些事後,她才離開。
這是個三流大學,處于市郊,周圍環境特別混亂,出過幾檔子事,她還在學校的時候就有很多關于這個學校的事情傳出——學生砍老師,老師毆打學生,學風校紀亂的厲害。
鬧鬧轉過街角時,被牆邊突出來細鐵絲勾住了裙擺,撕拉一聲,撤掉了大塊布料。想著是出來吃飯,她就換了身衣服,沒想到成了累贅。
還好破的是在裙側,鬧鬧隨手打了個蝴蝶結想這麼將就一下。可這番打扮實在丟人,她就撿著稍微黑暗的路走,躲過人家的視線。
眼前是一條十米的小巷子,鬧鬧頓了頓提步走去,她心有怯怯。
走了幾步時,她就已經听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忽地一轉頭,就被一股遒勁的風帶住,身體狠狠的撞向小巷烏黑髒亂的牆上,後腦重重的一磕。
磕的眼冒金星,還沒有緩過來,耳邊傳來一道陰狠的警告,「別出聲。」
圓潤的肩頭被五指扣的動彈不得,密密的吻突然壓下來,含著她柔軟的唇瓣狠命的吮吸。不帶一絲感情。鬧鬧右手成刀狀狠狠劈向他的後勁,此人也不是簡單角色,反應迅猛,堪堪握住她的手腕。
鬧鬧預做其他動作,腰間被一硬物抵住,她和他四目相對,僅僅幾秒,從他眼中就能讀出狠勁兒。眼神往下一撇,眼楮被刀面折射出的光線一晃。
這個男人把她壓得更緊,胸膛擠壓著她,極為不舒服的姿勢。
「這邊沒有,去那邊搜。」一個男人步伐匆匆從他倆身邊經過,鬧鬧和他並未引起注意。
「動作快點,黃老大發話了。要是能活捉他,大家都能翻身,以後吃想的和辣的,還怕他。」旁邊的同伙陰測測一笑,那猥瑣聲音听得鬧鬧雞皮疙瘩全肅然起勁。
男人听此,手上力度又大了幾分,能把她的骨頭捏碎。
她瞬間明白,眼下的情形和這個男人還有這兩個猥瑣男月兌不了干系。
果然,兩人身影在巷尾消失時,男人就松開了她。
這時候她借著巷口的燈光才看清了他的長相,有些陰柔,眉眼都很精致,黑眸流露出雄鷹翱翔天際時的狠戾,但慘白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越發慎人。
鬧鬧甩開他的手,往旁邊退,離了半米遠,才謹慎的開口,「他們為什麼追你,你是誰?」
男人戲謔一笑,捂著手臂慢慢滑下,蹲靠在牆角。
「說話,否則我報警了。到時候你到警察局去說吧。」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該是惹了事,借那一吻月兌身。
男人抖了抖褲腳,撿起地上的一個黑色小包站起來,往巷口走去,口吻冷漠緩緩道,「你走吧,今天謝謝你。否則我就被人砍死了,我勸你不想惹麻煩的話,就不要多做停留,等會那些人會再來的。」
麻煩,毛鬧鬧最不怕的就是麻煩,她嘴角上揚。
看著男人虛弱的捂著手臂艱難的前行,鬧鬧動了惻隱之心,看裝扮是個大學生。惹了黑社會的人會受些苦頭,有傷在身還要逃命,見死不救她還真做不出來。
她快步的跑上前去,急急的抓住他的手,「跟我來,我可不怕死。」
男人的手被抓住時,身體狠狠一僵。微微詫異的看著鬧鬧,黑眸的凶殘在一瞬消失殆盡,指尖滑膩的觸感當下沒有松開,手心夾雜著溫暖和保護的觸感。
鬧鬧抓著男人的手逃命還是頭一次,刺激多過緊張。
因為對這一代熟悉,蜿蜒的小路抄過去就是一片小樹林。小樹林是一公園的一角,栽的是半高不高的樹,周圍圍了一圈昏暗的燈光,是一塊隱蔽的絕佳地方。
他們氣喘吁吁停在石階邊,再上去就是一片荒山。山頭荒蕪僅有一座燈塔,樹蔭莎莎被風吹動光線若有似無,有些陰森。
鬧鬧站住腳,朝著旁邊男人一笑道︰「好了,這地方他們絕對追不到,這麼荒蕪的山頭量他們也不敢上。要是上去了,就怕他們下不來。」
**
「景十。」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鬧鬧挑眉看著她,原來這就是他的名字。眼楮掃到他一側手上的肩膀,鮮血滲了出來,浸透了他僅穿的一件襯衣。她彎起嘴角,一陣裂帛聲響起,她反手握住裙擺下角使勁一拉扯,扯下一長條布料,手法嫻熟的給他綁住傷口。
「我叫毛鬧鬧,你的傷口需要處理,否則發炎麻煩就大了。我看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帶你到醫院去一趟,你給你們學校請個假吧。」
景十還是冷著面,但是態度明顯好很多,他蹙眉看了眼手臂上惡俗的蝴蝶結,「沒帶身份證,學校無所謂。」
嗤——真是簡明扼要,能鬧出這麼大的事,想來也不怕學校的管制。只是這傷還是必須要治,破傷風造成的死亡率可不低,阿朝倒是個半吊子醫生,開了家黑診所專門吃黑。這時候也只能找他幫忙。
沉默的思考了一分鐘,鬧鬧挑了挑眉毛道︰「這樣吧,你要是相信我的話跟我走。」阿朝干的也是高危行業,要是隨便帶人去拆了他的台子就是她的錯。
景十沉默著沒有做聲,他有多少年沒有相信過別人了?相信人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拱手給人,他做的都是冒生命危險的事情,一步錯就滿盤皆輸。輕易信人要付出的代價不可想象。可是,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似施了魔法,清澈的眸光讓人想試著去相信。
也許是她義無反顧,不顧他剛才利用她,還有敢救他的勇氣。
他突然向鬧鬧走進,步伐堅定的沖她點了點頭,「走吧。」
鬧鬧抬眼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翹了翹嘴,誰說她是好心幫人的,幫人都是要得到報償的。等到他傷痊愈,她再想想要怎麼回報。
阿朝看到鬧鬧帶人來時,熱烈歡迎,看到她滑稽的裝扮低低一笑沒有詳細詢問。後來特地親自處理景十的傷,她就放心。
景十猙獰傷口露出來嚇了她一大跳,大約七厘米長的刀口還在往外涌著血,確實是涌。外圈布條已看不出原型,成一條血帶。阿朝說這要是再晚點來,只怕是要失血過多而死。
「不用大驚小怪。」景十躺在病床上,臉色比剛才又白上一圈,但眼神清明,跟阿朝說的失血過多現象又有所出路。
鬧鬧知道,有些人堅強的不肯讓人看到他的軟弱與無助,許是高傲的自尊心,也許是從來都是默默舌忝傷口。她也不說破,只是默默的退出去。
等她再回來時,房間里只剩她一人。而景十合眸似睡著了一般,她輕輕掩上門,放慢腳步走到茶幾邊上,放下手上的東西。
左看看右看看,從櫥窗里取了一條毛毯,搭在景十身上。
景十一臉忽然冷漠的抬起頭來,緊緊盯著鬧鬧。黑眸里沒有睡熟的痕跡,只有警惕與清明。
鬧鬧壓下他的肩膀,「別起來,我看你應該也沒好好休息。」邊說,邊把桌上放著的剛買的清粥端來,遞給他,「先吃點吧,看你跑的肯定消耗了很多力氣。今晚就在這呆一夜,醫生還要觀察看你是否發燒,其他的先別擔心。」
景十不喜歡說話,總是冷冷的神情看著周圍的一切,所以鬧鬧交代完就轉身出去,沒有期望他能給個回應。
只是轉身瞬間,一只堅實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景十把粥擱在桌上,半靠在床邊,看著鬧鬧,眼眉中一片冷色,「你為什麼幫我?」
本來就是個漂亮的男人,當下雙眸毫無雜質一心一意看著她,黑曜石般吸引著人。
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女人,更何況周圍男人姿色絕對不差,可這一瞬她真的覺得這個男人很干淨。
怕他手里的粥灑出來,鬧鬧接了過來,從水瓶里倒了開水送到他手里。
「哪來這麼多的為什麼,好歹我也是個半吊子軍人。看到人民有難出手相救總沒問題吧,今天你吻我那一下就算你對我的賠償,這觸感還是挺不錯的,要是是個丑男吻的今晚恐怕睡不著覺了。」
景十的氣場變得冷峻起來,咬牙切齒的問︰「你救我就是因為我的長相?」
追根溯源是景十做事的基本準則。
看著他有些誤會的神情,鬧鬧抽抽嘴,「想的真多。不管你是怎麼樣的,就看你身上有傷,我就得救你。再說,看人的眼光我還是有的,比起剛才猥瑣的兩個人男人,我更相信你。」
「對了,我從這個醫生這里拿了一套厚實的衣服,你們身材應該差不多。你先將就穿一下,你這麼血淋淋的衣服估計會嚇跑別人。」衣服是她硬生生從阿朝那搶來的。
「謝謝。」說完這兩字,景十歪著身體倒向了一邊不再言語。
鬧鬧掩嘴偷笑,沒想到大男人也有害羞的樣子。
*
跟阿朝交代完後已經很晚,好在鬧鬧一向酒肉朋友多。在沒有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安安穩穩的回到自己的宿舍。
扣門旋身往床邊走去,當下一只手使勁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在她尖叫出聲的瞬間,又一把捂住她的嘴。
「給我安靜。」顧邵握住她野蠻揮來的拳頭,托起她腰甩到床上去。
鬧鬧鯉魚翻身,黑暗中撐起身子神色戒備的注視著他,微微抬起腿又向他掃去。
黃花大閨女的房間那是能說進就進的,至少得吃點苦頭。
顧邵暗暗猝了一口,皺眉想掐死她。
這女人明明听出了他的聲音還敢這麼干,他要不好好收拾一下,她真是翹天上了。
有力的大掌一把就握住她光滑的小腿,往下一拽,鬧鬧就順著慣性栽到顧邵胸口。
顧邵提著她的身子,讓她臥著靠在他的大腿上,單手月兌了她厚實的外套,想給她點教訓。
這一看眼楮都睜大了,微弱的燈光下赫然是白生生的腿。
她竟然底下就穿了一條小內褲,衣不蔽體的連條裙子都沒有。
顧邵怒火中燒,臉色黑的和煤炭有的一比。
鬧鬧一下子憋的通紅,她完全沒料到顧邵這麼禽獸的干月兌她的衣服。她從阿朝那里找了件女式大衣往身上一裹,衣服大,索性就把那件破破爛爛的裙子扔了。她一心是往宿舍趕的,只要不月兌衣服也沒外人看見她里面的裝扮。
這個顧邵實在是太可恨了。
她攥緊手心,心下做了無數幻想,把顧邵凌遲處死。
腳尖勾了自己的被子往身上裹住,打滾到牆邊,齜牙咧嘴的憤恨盯著他。
拳頭攥緊骨頭摩擦發出了吱吱的聲響,顧邵比她還要冷的眸子。
指責她,「一個人要學會自愛,這麼晚回來就算了。你穿成這樣干什麼去了?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毛老爺子給我交代過,要我對你負責。軍隊講究紀律,你的作風紀律到哪里去了。」
他眼里嘲諷輕視激怒鬧鬧,她微米雙眼,抱著被子坐起來。
冷笑,「我可不像某人生活奢靡,有話就直說,別藏著掖著,我一向自愛。穿著這樣難道就表明我出去鬼混了?顧團長還是不要一竿子打死無辜人。」
「啪——」的一聲,顧邵按開了開光,宿舍里頓時一片清明。
眼里燃燒著熊熊烈火,他撿起落在地上的那件大衣,狠狠的摔倒床上。
「好好遮著,你有一次我就管一次,下次再敢這樣管你禁閉。好好反省,明天給我交一份思想報告書,兩萬字,你給我好好思考你究竟錯在哪。」
鬧鬧梗著脖子,抓著欲離開的顧邵,咬著牙,「你沒有親眼看見就不要亂說,事實講究證據。」
她賭氣的質問,「再說,錯的是你,你有什麼權利擅自進到我的房間里,顧團長不知道有人權的嗎?」
顧邵拉開她的手,怒極反笑,「軍隊里上級的命令就是權,你就必須給我執行。否則滾回去做你的大小姐,瞎折騰勁。」
鬧鬧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撕了他的心都有。氣急了,牙齒咬著都胳肢胳肢響,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麼大的氣。說她不檢點,他也好不到哪去。當下掀了擋在的被子,從床上一躍而起調到顧邵身上,一頓胡亂拍打,「顧邵你個混球,看了我你還有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