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玫瑰不嗜吃甜食,法式抹茶千層派只是個美麗的誤會。兩人自認識後頻繁約會了兩個多月,玫瑰仍然遵守家規,每天準時十一點前回家。
然而她卻反射性地退卻了,就在他準備全力以赴與她進行最徹底的接觸時,她半撐坐起,尷尬地咯咯笑起來,紅暈遍布面頰、頸項,笑完不安地眨著眼,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
「……沒有。」她笑得更不自在了。
他困惑地抬起頭,一個沒有浮現過的想法陡然直擊他,他月兌口而出︰「你不會沒有經驗吧?」
她咬著唇不作聲,他皺起眉頭,這幾乎不在他的設想範圍內。玫瑰可愛動人,性格大方,又非未成年,且在國外完成學業,很難想象她經驗貧乏。如果屬實,意謂著他得擔負她的心理變化,她是否將以此認定為兩人結婚的前提?
各種考慮快速劃過腦海,也在他面龐變化的表情一一顯現,她感受到了他的猶豫,他幾乎打算收手了,敗興的不悅就在他的神色里。在那一剎那,她倉促做了決定,猝不及防吻住他,緊攬住他的脖頸,彷佛為了證明什麼,她拋開矜持,主動地撫觸他。這種事只需要本能,她很快成功地驅除他的疑問,即使她的挑逗手法不太高明,他已放棄思考,她勇敢地迎向他,在承受他的那些時刻極力悶聲不響,十指因釋放過度的緊張而深陷他的背肌,兩人在紛落的汗水里交融,她感受到男人得到了愉悅,她徹底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因為自己終于過了這一關而暗喜。
安靜小憩了一陣,他仰起埋在她胸前的臉,輕聲道︰「你要是騙得了我,我這三十幾年不是白活了?」
她愣了一下,繃起小臉,從他底下抽身,背著他穿好衣物,平靜地說︰「不用擔心,不過是你情我願,就跟你以前一樣,開心就好。」回過頭,她又綻開笑靨,恢復了活潑的模樣。
接著她失聯了一星期,讓他找不到人。
起先他不以為意,女人的各種勾心伎倆他不是沒見識過,自然不會過度反應。三天後,他開始不耐煩,撥打電話和傳簡訊的次數超過了他的極限;他知道她在測試他的心,無名火升起,加深了他暫停聯絡的念頭。
接著他差旅了三天,她依然銷聲匿跡了三天。在飯店獨眠的夜晚,他莫名失眠了。第七天,他的慍意無故平息了,思念取而代之,他思念這個女人。
尤其是四周安靜時,總是想起她兩手背在身後,低斂著臉,靜悄悄凝視他的模樣,還有她動輒大笑一番後啄吻他的模樣,引動了他心頭深處的柔軟,過往在情場中秉持的原則突然變得不重要了。被女人牽絆住又如何?就活在當下吧,當下他喜歡這個女人,他何必故作瀟灑,和自己的真實感覺過不去?
他特地親自選購了一條玫瑰花墜瓖鑽金屬鏈,傳了等候地點和時間的簡訊給她。
她果然不再閃躲,依約前來,靜靜坐在他面前,有些消瘦,有些蒼白,沒有促狹的笑容,好似經過了一番心理折騰,並不比他輕松。
不等他拿出項鏈定情,她幽幽啟口了︰「真糟糕,李思齊,怎麼辦?我愛你。」
他靜止了一瞬,咧開嘴,快意地大笑起來。
無論在多麼吵雜的環境中,總會有那麼交錯的一瞬,所有人同時停止交談,形成短暫的停歇。李思齊接到梁茉莉那通電話時,剛巧就處在那神奇的幾秒,因此包廂里的眾人,全體耳朵都捕捉到了那句怒吼——「李思齊——你到底想怎樣?」
因為是新的爆點,大家都自然地怔住,接腔不下去。李思齊先是怔住,繼之勾唇微笑,他氣定神閑對著手機應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你到底想怎樣?說清楚!」分貝更高地再吼一次。
于是李思齊不用再多費唇舌,生意上的伙伴紛紛體諒他身不由己,讓他提早告退回去接受未婚妻審訊。
李思齊邊走出酒店,邊對手機說道︰「你想見我嗎?」
「我不想見你,但是請你別再騷擾我。」
「這麼生氣,可見記憶深刻,忘也忘不了。不會對男朋友感到抱歉嗎?」他上了在酒店前等候的房車,指示司機前往地點。
「——你這是做什麼?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也要結婚了,我們不是已經互不相干了嗎?」
「還有件事我想厘清。你在店里吧?我去接你。」
他看到她時,她站在半熄燈的店門前,充滿敵意地交抱雙臂瞪住他。
「上車吧。」他輕輕一笑。
「我不去,就在這兒說。」她抬起下頷。
「你想讓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嗎?」他看著還有店員活動的店面。「我無所謂的。」
她忿忿看著相當醒目的轎車,自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懷著警戒,她緊挨著車門悶聲不響,一直到熟悉的街景出現,才冒出質疑︰「為什麼要去那里?」
他听若無聞,看著窗外,車一停,反手將一串鑰匙及門卡交給她。「進去吧,沒別的意思,那里說話方便。」
她萬分困惑。她已經徹底對他放手,也很謹慎地從他的生活圈全面退讓,還有什麼是他不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