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B市迎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辦公室里,簡潯腦子昏昏沉沉,患了重感冒,鼻子脹得難受。
她使勁呼吸,胸膛內依舊好似缺氧,「不行,我頭昏,要先回家了。」
楊鋼正回電郵,見簡潯起身,有些擔心,「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叫司機開車送你。」
「不用,只是小感冒,搭出租就行。」有人關心,心頭流溢暖暖的感動。簡潯想對他微笑,可身體實在不舒服,「咳……咳……」
她掩嘴咳了幾聲,嗓子疼得不行。
「我走了,就這樣,bye。」咽喉,簡潯擺了擺手,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最近寒流襲擊B市,許多人都患上重感冒。
看簡潯的狀態真的很糟,想了想,楊鋼跟著走出辦公室。
CEO辦公室內,昑恩正打電話,看見楊鋼,他呶了呶嘴角,示意他坐。
其實有些著急的,但從昑恩的只字片語,楊鋼听出這通電話正是目前他們與另外一家網絡公司角力的大項目。差池不得,楊鋼只好在他對面坐下。
昑恩身後,百葉窗完全掀起來。透過巨大的窗看,雪大,在碎金子般的陽光下,反襯出自然微光。
通完電話,看對面的人目光呆滯鎖定在自己身後,昑恩挑眉,跟著回頭。
大雪肆意紛揚,天地之間一片蒼茫銀白。
「看什麼呢?」不就下雪麼,B市每年都有浩浩大大的落雪時分,只不過今年來得稍早一些,這男人至于流露觸景生情般的哀傷神情?
楊鋼抽回神,看好友緊緊盯著自己。他呵呵一笑,雙手搭扶手上,身子往前挪了挪,「下雪了。」
「嗯哼,看見了。」昑恩旋個身,腳尖微微觸地,椅子滑動到電腦前,「找我什麼事?」
他指尖在鍵盤上飛過掠過,輪廓狹長的內雙眼眸專心的落在屏幕上。
楊鋼看他片刻,這才沉吟著說,「小潯病了,貌似還病得挺嚴重,我擔心她一個人回家不安全。」
所以你這當老公的,送送人家唄。
楊鋼話沒說完,但昑恩那漆黑的眉,已經擰起。
他視線依舊定格在屏幕上,緩了緩,這才漫不經心的說,「放心,那女人鐵打的,不會有事。」
「小潯是你老婆,別太無情!」他的薄情楊鋼實在看不下去,他驀地往前一挪,上半身幾乎整個趴在桌子上,
「說對了,她是我老婆,所以用不著你關心。而且說起來,我了解她比你更多,她一定沒事。你的好意,我替她領下了。」昑恩全神貫注于屏幕上,甚至連記眼神也沒瞟對面的人。
楊鋼直勾勾瞪著他,「所以你是譏諷我瞎操心?」
褚昑恩不答話,楊鋼突然站起來,隔著一米見寬的辦公桌,鄙夷看後面的人,「昑恩,我們認識十多年,之前我一直以為了解你。可自從認識小潯,我才發現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終于,鍵盤上敲擊的指尖頓下,昑恩眼角輕揚,用一種悠長悠長的幽涼目光看過來,「說說,現在的我在你眼中什麼樣。」
昑恩的不急不慢更把楊鋼逼出一肚子氣,他目光灼灼逼視對面的人,雙手死死捏著桌緣,撐起的雙臂,衣袖里肌肉繃硬鼓緊,「昑恩,當初之所以和你做朋友,那是因為你除了超高智商和精準的眼光外,你夠本事,講義氣,為人正派。可瞧瞧現在,你除了在工作上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昑恩,私底下你變成什麼樣?你自私,你冷血,你以傷害一個對你好的女人為榮,這是大老爺們該做的事嗎?」
昑恩氣定神閑靠坐在位上,看好友情緒激動,他淺淺翹嘴,「對我好的女人有很多,不知你說的哪位?」
「別他媽給我提馮依!那個小妖精,老子明天就讓她滾蛋!」楊鋼手一揮,好似空中就有馮依虛無的影像,他一巴掌將她拍得灰飛煙滅。
「真是抱歉,從明天開始,馮依會是我秘書。」
楊鋼猛地拍桌,怒火中燒,「那個女人屁能力沒有,不過仗著自己有張和馮瑩八成似的臉,進公司以來作威作福不說,還敢向胡晨拍板!昑恩,你確定要用這樣的人?」
「有什麼關系,我用著開心就好。」他微聳肩,閑適的神情借著雪光映進楊鋼眼底,該死的從容。
「你這自以為是的家伙,等著吧,有你後悔那天!」楊鋼伸長手臂,往他方向狠狠戳了幾下。
氣得不輕,都快要爆炸一樣,楊鋼怒不可遏,轉身就往外走,來到門口,正欲甩門,他突然又頓住。
昑恩依舊靠老板椅里,動也未動,只是眉骨矜貴的擰起。
楊鋼回頭,一種失望到近乎絕望的目光,悲涼的落好友臉上,「昑恩,你可以墮落你自己的人生,但十幾年的兄弟,我有義務對你負責。我知道你心底清楚,馮依就是馮依,根本不是馮瑩。你之所以把她放身邊,不外乎羞辱小潯。你要小潯自責,要她難堪,要她為當初的自私付出代價。但我今天還真要說幾句,如果小潯不掐斷電話,馮瑩就不死了嗎?」
「至少我可以和她說上話。」就是這個遺憾,讓那女人一輩子休想得到救贖。
「哼……」楊鋼嗤笑,「瑩瑩的死所有人都有預期,當然,所有人也不想她死,所以你才和馮思成把她送過去。你們舍不得馮瑩,小潯也一樣,她和馮瑩幾十年的姐妹,我不相信她真可以狠心到知道那是馮瑩的遺言還故意把電話掛斷。可就因為她想和自己的老公好好待會兒,就讓她背負一輩子甩不掉的罪孽,這一切對她來說難道不是傷害?小潯除了承受好友離去的痛苦,比起你來,她還要多受一份內心的煎熬,這些你替她想過沒有?」
「那女人真厲害,就算做出那種罪無可恕的事,你們一個個還是站她那邊,我的妻子,看來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為什麼所有人都把簡小潯當受害者?為什麼?昑恩不懂。
他的執迷不悟,楊鋼搖頭,「該說的我都說完,當然,這終歸是你家務事,我無權干涉。只是昑恩,我真是覺得你很沒品,你今天的所作所為,無非把當初你送馮瑩去瑞士,把加速她死亡的內疚統統轉嫁給小潯,你把小潯當替罪羊,昑恩,你,人渣!」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