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雀發來的情報並不一定會被當真,但他發的每一條情報都會被重視,因為他是南邊整個間諜網的核心,雖然本人完全不知情。
情報對組織非常重要,尤其是面臨如此強大的敵人,從戰爭打響之初,組織就不斷地往那邊派出間諜,人類間諜在那里只能躲躲藏藏,更極端的辦法是扮成工廠里的工人,每天除了干苦力之外還要找機會搜集情報。這些間諜的生活一點也不光鮮,很多人在身心的雙重壓力下沒能熬到戰爭結束。還有一部分是妖類間諜,他們混進柳夢原的麾下很容易,但是打進內層的卻幾乎沒有。
每一次楚千雀摳著腳丫發出一條情報,組織就會調動南邊的全部資源,來核查這條情報的真實性以及相關信息。比如有一次他閑著無聊發過來一條「好想找個妹子來一發啊!」組織也請來了一大批語言學家和密碼專家,大家經過幾天的辛苦工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條情報毫無價值。
柳夢原的想法仍然停留在一百五十年前的時代,他過分看重力量,卻忽視了情報的重要性,所以這個龐大的間諜網在他眼皮下張開,居然一點也沒察覺到。不過因為南邊絕對強大的戰力,這些諜報活動大多數時間的作用是起到預警作用而已,比如柳夢原要從某處發動進攻,組織便事先向那里增兵。
如果要比喻的話,就像童話故事中一群老鼠給貓掛鈴鐺一樣,只靠鈴鐺打敗貓當然是辦不到的,但至少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損失。事實上,組織內部最諜報小組就叫「貓鈴鐺小組。」
但是這一次關于佣兵組織「伽甘納特」的信息卻至關重要,甚至是決定了整個戰爭的走向。關于柳夢原想花重金請來「伽甘納特」的情報,在陸蘇悠哉游哉過日子的這幾天里,組織里正在緊鑼密鼓地研究對策。
年前某一天上午,言斬蝶處理完手頭的工作,突然對戴雪說︰「戴雪,去訂一下城里最好的飯店,記得叫他們給碗筷消毒。」
「隊長,干什麼?」
言斬蝶從架子上取下一件灰色的大衣穿上一邊說︰「那還用說,吃頓便飯!你也去。」
「我倆去吃飯?」戴雪驚訝地問。
「當然不是,你給陸蘇發個短信……」
同一天上午,陸蘇在家里閑呆著看書,多多和少少這兩個天敵的打鬧攪得他心神不寧,屋里一片雞飛狗跳的聲音,時不時听見水瓶和架子被撞翻的聲音。
只有三個月大的多多狩獵者的本性卻已漸露端倪,總喜歡用爪子拍少少。但是少少也不是好欺負的老鼠,仗著活得夠長,斗爭經驗豐富,它總是能靈敏地竄到多多身上去,揪它的胡子,或者咬它的耳朵,多多便在地上翻滾著,四個肉球在半空中亂撲,發出可憐巴巴的叫聲。
此時多多被少少逼到了櫃子的角落里,縮在那里用肉乎乎的小爪子反擊,而少少像個勇斗巨人的獵手一樣靈活,一邊閃避一邊找機會進攻。
陸蘇放下書,走過去把多多從那里揪著脖子拽出來︰「多多,被小老鼠欺負,你真丟喵喵們的臉啊。」
它嗲嗲地「喵嗚」了一聲,眼神楚楚可憐。
這時陸蘇的衛星電話響了,是言斬蝶發來的短信,內容只有一句︰「到xx飯店來吃飯!」
這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事情啊,言斬蝶居然請吃飯,印象里那種「來來來,我干了大家隨意!」的領導形象跟這個冷酷的家伙一點也搭嘛,甚至都沒見過他吃飯,到處今天是吹的什麼風啊。
陸蘇對正在做飯的蟲婷說︰「我中午出去,不回來了!」
「干嘛啊?」
「領導請吃飯!」
「給我帶好吃的。」
「知道啦。」
雖然這里的生活非常貧苦,但是飯店還是有的,客人冷清不說,消費還很高,像茄盒這種簡單的菜色都是天價。因為生意實在不行,店里壓根不敢進貨,一般都是客人點了菜之後,廚師趕緊跑出去買菜。所以有時候客人點一道菜,比如木須肉,客人問有沒有的時候,服務員自己也拿不準,便從窗戶探頭向下面的市場看,看見有賣木耳和黃瓜的,便立即回答︰「這個有!」
如此苦苦支持,也是因為市場的需要,不管時局再怎麼艱難,來這里消費的人總還是有的,每每接過一次大客,老板都能樂上好幾天。
陸蘇跑到飯店,唯一一個服務生引著他上二樓,一個方形的小隔斷里坐著言斬蝶和戴雪,座位是那種方形的硬質沙發,很舒服的。
這他們居然沒有穿制服,而是穿著一身便裝。言斬蝶一身灰色的長風衣,脖子上有白色的圍領,戴雪穿著明黃色的女式大衣,雖然是大衣,其實很緊窄地勾勒著曲線,袖口處露出白色的蕾絲邊,她前額的頭發用發卡別了起來。
「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吧?」陸蘇問。
「結婚?穿這身結婚?你以為我們是特務啊。」戴雪說。
「有沒有發現你倆的關系已經沒那麼別扭了。」陸蘇賤笑著落座。
「別廢話!找你來有兩件事,一是吃飯,二是談事情。」言斬蝶說。
「我就猜到,所以沒帶孩子過來……喂,干嘛要在外面說啊,很奇怪啊。」
「因為這件事比較重要。」這時服務生端著三杯清茶過來,言斬蝶暫時不說話了,等他走了,整個二樓又變的空空蕩蕩了……這里確實是個商談機密事宜的好地方。他繼續說,「而且,組織上層現在有點懷疑你?」
「為啥啊?」
「一是因為你和錦斷的關系,再一個是你當時沒有誠實地回答上層的問題……」
「那五個死老頭搞笑啊。」陸蘇不滿地說,「我義務幫著人類解放,還懷疑我,憋得太久憋出老年痴呆了吧。」
這樣評價他倆的上司,兩人居然沒惱,戴雪笑了一聲說︰「錦斷不在,你倒是把她的毒舌給保留了啊。」
陸蘇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吐槽屬性開始往天不怕地不怕的毒舌發展了,無論對象是誰都敢開罵。
「這就是所謂的相互影響吧……喂,你倆其實也很有夫妻相嘛,兩個人坐在這里,表情像出殯一樣的嚴肅。」
「你能正經點嗎?」言斬蝶說,「帶刀的話我就砍你了!」
「是是!」陸蘇喝著茶,不再發感慨。
言斬蝶接著說︰「還有一個原因是,‘豆種’被破壞的前幾天,有人反應你在死區活動。」
「誰啊?」
「七隊的人。」
逸海蛟在報復自己啊,不過自己當時哪里知道什麼「魔豆計劃」,出現在死區,又撞上熊一聲,純粹是巧合。
「所以就懷疑我是內奸了?」陸蘇說。
「恩。」言斬蝶點頭。
「你們怎麼看呢?」
「我們了解你。」戴雪說,「你絕不可能是。」
「謝謝信任!」
這時服務生把碗筷送上來,這家飯店還算比較高檔的,玻璃杯里餐巾紙疊成了好看的花,碗筷也非常精致小巧,映著頭頂上柔和的光線,邊緣輝映出閃亮的光點。當那個服務生依次把碗筷擺到他們面前時,言斬蝶拿起碗看了看,說︰「這個碗不夠干淨,給我再洗一遍,不,洗兩遍。」
「對不起客人,我現在就去。」服務生撤下碗筷,不出一分鐘,他把「洗好」的碗筷送上來,言斬蝶拿起自己的,又拿起陸蘇的,像鑒寶一樣地仔細打量著,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服務生的衣領,陰森森地說︰「這些碗!你根本就沒洗!」
好可怕的反應,被戳到怒點了嗎?陸蘇暗想。
服務生被他高高提起,腳尖都離地幾公分了,遇到這種有極度潔癖的客人,他還是頭一次,嚇得臉都白了。他連連求饒道︰「客人,真是對不起,我現在就去,馬上就去!」
「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我明天就帶人來砍死你們老板,還有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言斬蝶這可怕的潔癖性格暴露出來的時候,坐在里面的戴雪嘆息一聲,朝陸蘇聳聳肩,用嘴型說︰「心理變態!」
服務生拿著碗筷一溜煙跑了,言斬蝶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衣領說︰「所以我討厭在外面吃飯,想到那些不知道被什麼人用過的碗,我就很不爽。」
「喲,你這種變態性格,以後會難為戴姑娘嗎?」陸蘇笑著說。
「……你閉嘴!」
陸蘇立即做了個給嘴拉上拉鏈的動作。
「我繼續說正事!」言斬蝶說,「前一段時間‘雀鳥’發來一個關于‘伽甘納特’的情報,經過我們的情報網核實,這條消息是真實的,柳夢原想重金請這個妖類佣兵組織加入戰爭,以那個佣兵組織的實力扭轉這場戰爭並非不可能……所以我們能想到的最好對策就是,搶在他們前面聯系上這個組織,為我所用!」
他的眼神突然認真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