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沒開大燈，只有蘇默然桌上的一盞台燈昏黃地明。蘇默然凝著杭晨，看見他面上不掩蓋的疲憊。
蘇默然輕輕嘆了口氣，「我真的沒注意過自己的態度，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會檢討。杭晨，你真的幫了我良多，我始終欠你一聲‘謝謝’。」
「嘁……」杭晨依舊閉著眼楮，揮手推開。
「夜深了，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杭晨抱著椅子背，閉著眼楮咕噥，「那你呢？什麼時候走？」
「我跟印刷廠那邊定好了明天出版的，所以我今晚得趕個通宵，把所有收尾工作都定下來。」
「嗯，我陪你。」他緩緩地說，像是夢中囈語。
那輕輕的一句話，卻像一根針一下子刺進蘇默然耳膜，她怔怔抬頭望他。那個長手長腳的大男孩，竟然就那樣坐在椅子上、下頜抵著椅子的靠背，幾乎沉入睡夢中去。
房間里幽然的光里，拉長了他睫毛的倒影。在他眼窩下，一彎黛影。
蘇默然就只覺心底又是一顫——竟然就這樣不期然想起她跟他那些過往曾經，輕輕嘆息，心下一波一波，漾起自己都覺陌生的柔波。
她走過去，蹲在椅子邊，仰頭去看他的睡顏——依舊，是個大孩子啊……
「杭晨，別在這睡，會著涼。」
杭晨咕噥了聲，沒理蘇默然。他一動，額上幾睫碎發順著臉頰滑下來，遮住了鼻子。似乎刺癢，他呼吸沉了沉。
蘇默然不由笑開，伸手去幫他撥開那幾睫發絲——手就驀地被握住，他的唇印上她指尖……
蘇默然一抖，再抬眸時，他的眼楮就在她眼前。帶著一絲倦意，卻是無比認真。
蘇默然的手指仿佛被火燙著，她趕緊向後收手，卻收不回來。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將修長的手指穿進她指間，十指交。纏。
「杭晨！」蘇默然只能低吼，「放手！」
「我不放！」他狹長的眸子凝了三分邪氣、七分認真凝著她，「我是真的喜歡你了，不是逗弄你玩兒。」
「我汪杭晨這輩子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熱衷于上班過，每天天一亮就起來，恨不得馬上收拾好了就來上班——蘇默然，你該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我想見你，很奇怪，一個晚上見不到也會很想。」
杭晨說著垂下眼簾來，「我知道你可能還是不信——我自己也不信。我汪杭晨，怎麼會……」。
蘇默然領教過杭晨發脾氣的樣子，又冷又邪。可是此時眼前的杭晨卻讓蘇默然措手不及。
他就像是受了傷的孩子，不是為了尋求安慰，這是將自己的心事娓娓地講述。這種柔軟反倒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像是涓涓細流，一下就注入蘇默然心田。
蘇默然輕輕嘆息，「杭晨，好吧，我收回之前的懷疑。我相信你是喜歡我的。可是——我喜歡的人是南秋。」
想起南秋短信里的三個字，蘇默然心尖便輕輕地跳。南秋並不是個外向的人，所以他並不常當面言愛。卻也正因此，反倒顯得他每次言愛都是那樣鄭重與認真。
杭晨則是似乎完事都漫不經心慣了，就算言愛，也帶了太多的笑謔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