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廚娘很悠閑 第092章 星夜來客

作者 ︰ 火靈鳳

坐月子是個寂寞的差事,還不能洗澡,一個月里聞著自己身上那臭烘烘的味兒,她幾次造反要洗剝自己都被顧美娘無情的給鎮壓了。

郁悶之余,她只得受著。然,她最煩躁的竟然是孩子的哭聲,不能听,一听就暴躁,惹得顧美娘一直說虧得是親眼看著她生的孩子,要不然還以為孩子是她撿來的呢。

「我從武娘那里听說了,他剛出生那會兒,你也是緊張他的,怎他健康了你又不管他了,到底還是不是你親生的。」顧美娘給孩子換了尿布之後,坐在床沿上睨著喬木道。

「那是你兒子,可不是我兒子。」喬木撇嘴,把頭扭到床里側去。

「听听這還是一個當娘的說的話嗎,自己生的還不認賬了,有你這樣的嗎。」顧美娘逗弄著襁褓里紅呼呼的孩子道。

「我又沒虐待他,他不是有你們嗎。」喬木悶聲悶氣的道。

「和阿娘說說,你心里在別扭什麼呢。」她把孩子硬放到喬木的懷里,點著孩子的小鼻頭道︰「這小模樣長的這樣好,你怎忍心不抱他,忒狠心了。」

喬木把孩子往外頭推了推,嫌棄的撇嘴。

「你個磨人精,孩子都比你懂事。」顧美娘打了她肩膀一下。

「一天到晚不是哭就是拉,看著煩。」喬木湊近聞了聞孩子身上的味兒,嫌棄的又給往外頭推了推,「還有一股兒味兒,難聞死了。」

「你小時候還不如人家呢,你還有臉說。」顧美娘被這個女兒氣死了,把孩子抱回來,喜滋滋的逗弄了半響,瞅著孩子泛著藍光的眼楮道︰「喬兒,事到如今,你跟為娘說實話,孩子的爹是不是斡哀奴。」

「不是!」喬木一股腦兒鑽進被子底下,甕聲甕氣死活不承認。

看到自家女兒如此作態,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便道︰「騙死人不償命的狗東西,當初還騙我跟你爹說是路上撿來的可憐人,這會兒孩子生下來,爺兩個一模一樣的眼楮,你還想騙下去,作死的東西。」顧美娘氣的罵道。

「我說不是就不是。都是藍眼楮又能說明什麼,您沒看來咱們酒樓用膳的,藍眼楮的,黃眼楮的外藩人多的事,怎就懷疑上他了。再說了,若是斡哀奴就是那個誰,我早弄死他了,哪里還會救下他。」

顧美娘想了想,「也是啊。」

「本來就是。」喬木強詞奪理道。

「阿娘,是我,給你們送飯來了。」門外夏小麥敲門輕聲喊道。

「進來吧。」顧美娘道。

這事到底沒瞞住年過十四的小麥。

「呶,阿爹給你煮的魚頭豆腐湯,喝吧。」她別別扭扭的道。

「酒樓生意如何?」喬木坐起身,端著湯盅看向小麥問道。

「坐月子你操心那些干什麼,反正沒了你,一時半會兒的酒樓不會垮。」

「夏小麥你對我不滿呀,說話總是那麼沖,我得罪過你了,還是你看不上我。」喬木慢悠悠的道。

夏小麥往床前的月牙凳上一坐,冷看著喬木,直接道︰「是,我就是看不上你!」

「小麥,你說的什麼話,快向你二姐道歉。」顧美娘氣惱的斥責道。

「阿娘,這些話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不吐不快,你就讓我說吧。」她大聲反駁自己的親娘。

「你!膽子大了啊。」顧美娘猛的站起來。

「阿娘,你讓她說,反正我也受夠她的陰陽怪氣。」喬木淡淡道。

「你們姐妹倆要氣死我啊。」顧美娘氣的渾身發抖,舉起手來要打人,卻又不知究竟要教訓哪個。

「阿娘你消消氣,與其被她一直陰陽怪氣的諷刺著,倒還不如一次性說清楚,這姐妹今後還做得成做不成,也都要有個說法。」

「夏喬木你說的是什麼話!」夏小麥驚的一下站起來,「你怎那樣冷酷無情!」

「是啊,喬木,縱然小麥有錯,你也不能有和她斷絕姐妹情的想法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顧美娘也被她給駭著了。心一下子就拔涼拔涼的,只能緊緊的抱著孩子,好像這樣就能暖和一些。

「怎麼?」喬木輕笑一聲,眉眼淡挑掃向夏小麥和顧美娘,「我說的難道不對?她若不是想和我斷絕關系,怎會處處與我作對,怎會處處對我冷嘲熱諷,難道是我活該?她若不是阿娘你的女兒,阿娘,我早就教訓她了。姐妹情,呵,以前不見得有多好,以後也不見得會改善,既然是她先戳破那層窗戶紙,我又何必裝大肚。你們難道不知,我向來愛斤斤計較?」

「你瘋了!」顧美娘驚駭。

「二姐!」夏小麥渾身都開始發抖。

對喬木眉眼之間的冷酷,她駭的後退幾步。

「夏喬木,這話可是你說的,你不要後悔!」夏小麥哭著一抹臉,轉身就想跑。

喬木詫異,不懂她為何那樣傷心,禁不住坐直身子,看著她愣神。

「你給我回來!」顧美娘把孩子往喬木懷里一放,一把拉住小麥,呵斥道︰「你們一個個的翅膀硬了,還拿我當你們的親娘嗎,你給我坐下。」

「阿娘,你看她,你看她啊。我一句話還沒說呢,她就先說了那麼多。」說罷,撲在顧美娘懷里就大哭起來。

喬木頓覺渾身不自在,黛眉深深蹙著,貝齒咬著紅唇,頃刻間血珠便從她唇齒間沁出。

「你看看你,把你妹妹都弄哭了。」顧美娘埋怨道。

待看清喬木的模樣,她心疼的緊,捶打著小麥的背,叨叨幾句什麼話,頃刻間自己也哭了。

喬木怔怔的,就那麼看著那娘兩個抱在一起哭,像魂魄離體了似的。

「你們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是她先不想和我好的,我也不強迫她和我好,我又不能打她一頓,我又不想听她的冷言冷語,自然、自然就要斷絕關系,從此不在一桌上吃飯,不在一屋子里睡覺,不在一起說話,不相見,我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的?」

「阿娘啊,二姐不要我了。」小麥一听,眼淚汪汪的看了喬木一眼,撲在顧美娘懷里哭的更痛了。

喬木擰著眉,心也擰著,難受的很。

「難道不對嗎?是你不喜歡我的,是你嫌棄我連累了你的名聲,我現在和你斷絕關系,彌補你的清白,不對嗎,為什麼還要哭,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你不要得寸進尺。」喬木冷聲道。

「呸!誰稀罕你的彌補,我又稀罕什麼破名聲,咱們家從來就沒名聲!」夏小麥紅著兔子一樣的眼瞪著她。

喬木認命似的看著夏小麥,吐出一口濁氣道︰「我不與你一般見識。既然我退讓到如此地步你還是不滿意,那麼,我這就搬出去,自己買一座院子自己住就是。」

「我的老天爺啊,你是打心眼里要和我們生分是吧,你個死丫頭,你想搬出去還得問問你老子娘同意不同意呢。」顧美娘被她氣狠了,雙手一掐腰撂下狠話。一把搶過孩子抱在自己懷里,「你要是想搬走就自己搬走,這孩子可是姓夏的,和你一點關系也無,你愛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本意是要嚇唬她,想讓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打消那荒唐的主意,可喬木卻是當真的,直接道︰「我明白了。孩子給你們,我今晚上就會搬出去。」

顧美娘和夏小麥瞠目結舌,對喬木的冷酷,她們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要我現在就搬走?」喬木心疼的厲害,面上卻冷冷的,撐著還沒長好的就真的要走。

「作死的臭東西,你給我好好坐著。」顧美娘看著認真的不似賭氣的喬木,心里隱隱明白了一點什麼。

把孩子又還給她,一把拉下小麥,讓她跪坐到腳踏上,責難道︰「我有耳朵也有眼楮,你們姐妹倆的事情到底是怎樣的,我心里有數,這事的起因在你,夏小麥你老老實實跪著,讓你二姐揍你一頓,等她消氣了,你再來說你心里的別扭。」

「打就打,又不是沒被她打過。」夏小麥抹了一把淚,耍賴似的趴在床沿上,怨聲怨氣道︰「我說你幾句你就要與我斷絕姐妹情分,有你這樣當姐姐的嗎。」

「你打吧。」顧美娘按著小麥的頭,催著喬木動手。

「為什麼要打?既然嫌棄我,找個理由搪塞我不就好了,我又不是狗皮膏藥會貼著妹妹不放,我不是累贅,我自己養活自己,還能賺很多錢,想養活她們,可她們很冷漠,像陌生人對待乞丐,我就放棄了,也不要她們了。」喬木混亂的道。

「我的兒,你魔怔了。」顧美娘焦急的拍打著喬木的臉,迫使她的眼楮聚焦,回過神來。

「阿娘,二姐莫不是被髒東西魘住了吧,要不找個道士來做場法事。」小麥握著喬木的手,同樣焦急道。

「你不是嫌棄我,又握我的手干甚。」喬木縮回手,避著小麥,淡漠道。

「你就看不慣你和男人拎不清,我又不是嫌棄你,要是嫌棄你,早八百年就不管你了。」小麥生氣道。

「滿嘴胡沁,你姐正正經經的一個女兒家,哪里和誰拎不清來著。」顧美娘戳了小麥一下。

「可我看見了。」小麥終于憋不住把那天看見的景象跟喬木說了,氣哼哼道︰「你要是喜歡他就嫁他,要是不喜歡,就不要對他好,離他遠遠的,反正我也沒看出你多稀罕他來,稀罕他的多的是呢。」最後一句她咕噥著就沒聲了。

「就為這個,你鬧了你姐這般久!」顧美娘真被這倆閨女氣著了,咬牙怒道︰「可算是都長大了,這小心思一個個都滿天飛了,怨不得你阿婆說該給你找婆家了,我就該听她的。不行,這事得馬上辦,還不行。」

她算了算日子,一拍大腿道︰「再有十來天就滿月了,一出月子我就去訪訪左鄰右舍,看誰家有合適的,立馬給你定親。」

「我不。她還沒成親呢,我著什麼急。」小麥斷然拒絕。

「你……」喬木腦袋亂亂的,輕輕模了模小麥的頭,道︰「算了,你喜歡冷嘲熱諷就冷嘲熱諷吧,我只當听不見。」

夏小麥嘴巴一撅,不樂意道︰「剛才不還為這個要與我斷絕關系,這會兒又隨我意了,你真難伺候。算了,酒樓里忙著呢,我不和你們閑扯淡了。」

抹了把臉上的淚痕,拽著新作的美麗石榴裙就跑了。

屋里只剩下娘倆,顧美娘還想說些什麼,喬木卻拒絕再談,輕輕的,愉快的道︰「我困了,阿娘,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想一出是一出的,你怎就這樣磨人。都當娘的人了,還要听故事,你羞也不羞。」顧美娘把娘兩個放在一起,給他們掖了掖被角,嘆口氣道︰「喬兒,阿娘知道你長大了,也知道分寸了,小麥說的那事,阿娘就不說你什麼了,你往後注意這點,啊。」

「嗯。」喬木乖乖的點頭。

「阿娘不會講故事,跟你嘮嘮嗑,說說你出生以前的事,那時候公公還在宮里做御廚,咱們家里還富貴……」

顧美娘的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听著听著身心就都放松了,心里軟的一塌糊涂,眼皮沉沉的就要睡著,漸漸的阿娘的聲音听不見了,使勁睜了睜眼,模糊道︰「往後只要他們不听話,我就能打小麥,能打禾苗是嗎?」

「怎麼不能,你當姐姐的教訓弟弟妹妹是理所應當的,腦袋撞了那麼一下,怎就傻了呢。」顧美娘哭笑不得道。

「哦。打他們,他們不會嫉恨我,離開我是嗎?」

「說的什麼傻話。你們都是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一輩子都要相互依靠,哪能打幾頓就生分了。」

「是嗎?」喬木輕輕一嘆,下意識的攏了攏懷里乖巧安睡的孩子,蹭了蹭被子,終于也睡過去了。

「這孩子。」不知怎的,顧美娘眼楮一酸,淚就掉了下來。

不管心里有甚疑惑,這女孩兒就是她的女兒,變不了便罷了。

一個月之後,隆冬大雪。

自家就是開酒樓的,什麼食材都有,故一個月里喬木喝這個湯那個湯,把因生孩子失去的血氣都給補了回來。一個月子做的好,身體就跟重生了似的,比一樣健康了不少。也因為身子年輕,生了孩子之後,身材連走樣都不曾,還是那樣窈窕美好。

不過那小臉卻圓潤了點,白里透紅的,讓人看著就喜慶。

在肚子大的能看出來的這幾個月里,顧美娘等對外聲稱都是喬木得了傳染的病,連顧小舅買了東西來探望都幾次被拒絕了,眾人都為她的不幸連連惋惜,更有喬木的老顧客在得知她病重了之後,讓人送了貴重藥材過來,其心也真誠。

這會兒得知喬木病好了,又見她的臉蛋白里透紅的透著健康,見誰都喜笑顏開的,個個瞧著也都喜歡的緊。

消失了幾個月又出來,總得辦個宴大伙一起高興高興,想著後院移栽的那棵紅梅開了,鮮妍妧媚,天空又正下著小雪,意境甚好,她就弄了火鍋出來,送走了往來的客人,晚上閉門謝客,只把酒樓的伙計、賬房、掌櫃等弄在一起,大家吃個飯,熱鬧熱鬧。

「小五,你別忙活了,快坐下去撿肉吃吧,免得被他們都給吃完了。」喬木熱情洋溢的招呼道。

「哎,好。」小五靦腆的笑了笑。

「二姐,你坐這兒,給你留著空兒呢。」禾苗扯著笑臉沖喬木招手。

「就來。」腳上蹬著一雙雲紋錦靴,手里端著一盤雞肉脯,走起路來搖搖曳曳的,笑容又明媚的狠,看的幾個伙計眼楮都直了,她自己到還不知道。

斡哀奴看的心內火起,對那嫵媚撩人的女人恨不得一把扛上肩頭給甩到屋里炕上藏著,或是狠狠的壓在身下!

不著痕跡的又看了一眼,見她連個眼波也不給他,他臉黑了黑,猛灌了自己一口辣酒。

「禾苗,你跟著那趙先生學作詩也有一段時日了,學得如何了,要不趁著現在氣氛好,你給咱們做一個。」喬木邊涮著肉邊去看他。

「先生說我做的詩還欠火候。」禾苗見在座的人那麼多,他不好意思就扭捏了起來。

「那就即興做一個吧。」喬木道。

笑呵呵的道︰「來,大伙都給他鼓鼓掌。」

「是啊,小郎君,做一個吧。」有放得開的伙計起哄道。

「禾苗,做一個,讓阿爹听听你做得好不好。」喝了酒的夏玉樹,酒精上頭,臉紅的跟猴似的。

「那你就做一個唄,反正好壞咱們也听不出來。」小麥笑話他道。

「我弟弟做的詩自然是最好的。」喬木鼓勵道。

禾苗見這麼多人都期待的看著他,他微微有些緊張,不過還是撐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張口便來。

「好!」夏玉樹自己不學好,卻最佩服那些有學問的人,今兒個一听自己兒子這麼給自己長臉,他高興的大拍桌子。

其余人等也笑呵呵的給他鼓掌。

「獻丑了。」禾苗學著那些儒生一樣,謙虛的拱手作揖。

「咱們禾苗長大了呢。」喬木喜道。

「不行、不行,為了防止禾苗糊弄咱們這些不懂詩的,讓他抄寫下來,明兒個給趙先生看看他做的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小麥懷疑的道。

「是該抄寫下來,不過不是怕你糊弄我們,而是要你拿給先生去點評。」喬木補充道。

小麥點點頭,吃著辣辣的肉片,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嗯!」受到兩個姐姐的鼓勵,禾苗興奮的重重點頭。

紅梅傲雪,凌寒獨自開,一時之間,這本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小院,笑語飛聲,熱鬧極了。

望著禾苗因練大字而凍出了冷瘡的手,喬木忽然就想改變主意,不讓他去考勞什子狀元郎了,在家里做個小富翁也不錯。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听起來很榮耀,可那成千上萬的學子里有幾個又是能魚躍龍門的。

就像在現代的時候,學生們苦學的時間可不僅僅是十年,從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再到考研、考博,花費在學業上的時間二十年怕是不夠用吧,可學成之後呢,工作還不是要自己找,從學校到社會,一切還得從新開始,和那些二代們比起來,付出和所得嚴重失衡。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社會事實如此而已。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禾苗,明年開春就要考了,有信心考上縣里的學院嗎?」

「嗯,二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但見這已經長成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如此胸有成竹的回答,她便笑了。

少年好,少年生機勃勃,只得懂一往無前的去拼搏,一根筋的以為只要自己肯努力就會獲得自己想要達到的高度。

她不會打擊他,會一直鼓勵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為他掃除前進道路上的任何障礙,只看著他憑借自己的實力拿到自己想要的。

「喬兒,你少喝點,身子剛好,莫要吹了風,快回屋去吧。」顧美娘奪下喬木的酒杯勸道。

「好。」她吃的也差不多了,想著屋里那越長越討喜的小家伙,也不想在等。

她前腳剛走,後腳斡哀奴便跟了上去。

夏家三進三出的大院子離著酒樓並不遠,出了後門,穿過一條小巷子便能看見大院子的大門,因是在一個坊市里,這會兒市門早就關閉了,往來又會有巡邏的民丁,安全不成問題,故,顧美娘才放心讓她一個人先回去。

喬木喝了點酒,腦袋有微微的暈眩感,這會兒還想著禾苗的教育問題呢。

今夜看他的表現還是小家子氣了些,該讓他多到大場面上歷練一番才可。本是想著為他掃清障礙來著,轉念一想,那些障礙也是磨練他性子的機會,便覺由著他自己發展更好。

她身上穿著一件兔毛大皮裘,是純淨的白色,這會兒下著小雪,雪落在她的肩頭便都消失不見了。

月光朦朧,照著前頭那幾乎和雪融為一體的人有些迷幻。

雪下了一天,早已將地面覆蓋上了厚厚一層,靴子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前面走著的喬木驀地停住腳,他也停住。

待見她要轉身之際,他一下撲上去將她抱住。

「誰……唔!」一雙大掌電光火石之間蒙上她的嘴,她瞪大了眼。

「是我,不要出聲。」他松開手,看著她在月色下明亮的眸子,雙臂都用來緊緊擁著她。

「你大膽,快放開我。」喬木壓低聲音道。

「告訴我,你生的那個孩子是誰的?是不是我的。」他一把將她抱起來,飛速的往黑暗里跑去。

「你混蛋!」喬木捶打著他,卻不敢大聲叫。

「給我老實點。」夾著她跑的飛快,看見一條狹窄的無人走動的巷子一下就鑽了進去。

「你想干什麼!」喬木咬著牙,低聲質問。

「我想干什麼,你心里該清楚才是。」他把她用膝蓋抵在牆上,讓她雙腳都不沾地。

「流氓!」喬木雙臂抱在胸前抵著他灼熱的胸膛瞪他。

「你告訴我,我們是什麼關系,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他藍色的眼楮在黑暗里發著孤狼一樣凶殘的光,喬木咽了咽口水,不敢與他硬踫硬,降低了嗓音道︰「孩子是我的,和你一點關系也無。我們的關系嗎,自然是主僕的關系,你想是什麼關系,嗯?」

喬木漸漸放松了身子,手臂也伸出去摟住他的脖頸,慢慢的把他拉進,媚笑道︰「你膽子真大,斡哀奴,女主人也敢輕薄,真當我不敢拿你去見官嗎?」

「你說謊!」他斷然道。

喬木嘴巴一撅,不樂意道︰「我說的可是實話,你愛信不信。」

「你剛才眼楮多眨了三下。」他微露白齒,月色下閃著泠泠寒光,驚的喬木打個冷顫,扔在嘴硬道︰「你難道不眨眼楮的嗎,不眨眼楮的是死人,我剛才樂意多眨動幾下,沒看出我是勾引你的嗎。」

「是嗎?」他以膝蓋插在她的兩腿之間,往上頂了頂,孩子都已生過,這具身子已經不是處子,情滋味早已經嘗過,摩擦直接造成她的生理反應。

一張俏臉頓時羞的通紅。

「怎麼,你又想強暴我?」喬木諷刺他。

「又?」

「是啊,你不是問我們之間的關系嗎,告訴你又何妨,你強暴了我,然後有了那個孩子,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

他的腦袋頓時尖銳的疼了一下,一些片段模模糊糊的浮現出來,藍眸困惑的盯著喬木看。

喬木見他這個模樣還真怕他想起什麼,頓時有些緊張,反口道︰「我逗你玩的,那孩子真不是你的,你莫要當真才是。好了,你今夜輕薄我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你快放開我,我要回家了,你也趕快回酒樓守著去吧。」

掙扎了幾下,見他仍像一根鐵柱子似的杵著,喬木頓時就生氣了,掐著他的肩膀道︰「你還想如何?難不成真想對主子施暴?」

「你是個小騙子,你的話我一句也不信。你是我的,那孩子也是我的。」他湊近喬木耳邊,一口含住她的耳珠,繾綣嚙咬。

冰涼的唇含著她冰涼的耳,片刻間那兩者便像是著了火,灼熱之感燒遍全身。

他到底也是久不曾要過女人,而她思念那一個人早已經如痴如狂,縴細的手臂慢慢攏緊他的脖頸,申吟之聲就那麼自然而然的發了出來,讓他渾身一陣,唇舌越發肆虐,

粗魯的扯開她的皮裘,吻上她的唇,輾轉深探,激烈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原本睜著的眼楮驀地閉上,整個身子都偎近他的懷里,任由他退去她的褲子,然後,抵在牆上,徹底貫穿、相連。

快樂嗎?不覺得。只是感覺自己已經墮入了深淵,怎樣爬都爬不起來了,就這樣吧,黑暗里的齷齪事,她不在乎,管身上的人是誰,誰都可以,呵!

「叫我的名字。」吻著她的頸窩,他如是要求。

「滾。」她淡淡道。

「呵!你真好。」他緊緊摟著她的腰,整個身子都貼在她的身上。

「我會娶你的。」他鄭重的承諾。

「娶鬼去吧。」她不屑。

「你總是這樣,讓人欲罷不能,我喜歡。」黑暗里,他翻過她的身子,正面摟著她道。

「給錢。」喬木伸出手來。

「嗯?」

「嫖資。」

「啥?」

「嫖資!听不懂人話的嗎,你逛妓院難道不需要給錢,女人的身子可不便宜。」

「閉嘴,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氣她把自己比作妓女,把他比作嫖客。

「你想賴賬?」喬木不悅的冷睨他。

「別鬧!」他捧高她的臉,重重親了一口。

「誰鬧了,和你說的是人話,人話听不懂嗎,給錢,不給錢,我就割了你下面。」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可和這個女人一般見識,為她穿好衣裳道︰「我送你回去,錢,我的錢不都是在你那里攥著嗎。」

「混蛋!」喬木踹了他一腳,整整身上穿的皮裘就走出了那該死的小黑巷。

黑暗里,他低低的笑,跟在她身後慢慢走了出來。

「滾,別跟著我。」

「送你到門口就走。」

「不需要,不想看見你,給我滾。」喬木驀地的停住腳,氣沖沖的返回來,照著他的小腿又狠狠踢了一腳。

「氣夠了沒有,我們孩子都有了,你還要瞞我多久。」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自作多情的混蛋。」

「你剛才並沒有反抗,真是我自作多情嗎?」

「我犯賤,我,我看見你身強力壯就想玩玩你不行嗎?」

「夏喬木!」他往前大踏一步,一把抓住喬木的手臂,猛的把她拉回來,藍眸冷冷的看著她道︰「再說那些糟踐自己的話,你信不信我這就把我們的事情告知你父母。」

「無恥的混蛋!佔了便宜之後,你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我弄死你!」冷冷的月色下便見她張大了嘴巴,像吸血鬼似的一下就咬上了他的脖頸。

尖尖的牙齒一下子就插進了他的肉里,他疼的長眉深蹙,大掌反射性的就覆上她的後腦勺,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拍碎她的頭骨。

可一想懷里這女人是一刻鐘之前與他燕好的人,他就妥協了,更何況還是孩兒他娘呢,更得護著,既然她想咬就咬吧,總不能把他的肉咬下來,血喝干,她要真有那本事,他倒也認了。

腦海里劃過一道明亮的光,曾幾何時也有那麼一個人咬過他,咬在……咬在他的肩膀上!

藍眸緊閉之後,驀地又睜開,那是個女人!

他看得見她的穿著打扮並不好,頭發也微微干枯發黃,卻看不見她的臉,一團霧遮蔽著,脖頸上的痛直達心髒,他痛的被長發遮掩住的傾城容顏都扭曲變形,也不知是心痛還是身痛,驀地,他看見他與那個村姑一樣的女人抱在一起,轎子、女人香、槐花瓣、眼楮流血的自己!

「現在,你該滾了吧。」喬木擦去嘴上沾上的血,淡淡看他。

「你是誰?我又是誰?告訴我!」他抱著她不放,焦急的逼問。他意識到自己遺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那個女人以及他的身份!

「愛誰誰誰,老娘不伺候了。」狠狠推開他,喬木轉身便走。

「若是讓我知道你騙我……」

「騙你又怎樣,你活該,你欠我的!」

月光發著慘白的光,照著他的臉也跟著慘白慘白的沒有人色。

「我不會放過你!」

他站在那里任雪落滿頭,藍眸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在雪地里前行的嬌小背影,直到她倏然停步,又轉身回來,奔到他跟前,一把拽住他的前襟,淚落雙頰,哽咽哀求︰「陪我二年,二年之後,你是走是留,悉听尊便。」

「為什麼不要求更久,十年、二十年我都給你,人給你,心給你,不管你有沒有騙我,我都任你驅使。」他捧著她的臉,張口承諾。

喬木搖頭,眼淚落的更凶殘,卻痴痴笑起來︰「二年已是我的極限了,十年、二十年,你還不如說要給我一輩子。可是你真的給得起嗎?我怕,當你想起曾經的時候,你連二年都不給我。」

「好。我就給你兩年。不要哭了,明明咬人的是你,踢我的是你,鬧到最後哭的還是你。」

「血還沒有止住呢。」喬木空淡淡的道。

「可見你下口有多重。」

「嗤,鬧的跟生離死別似的。好了,奸夫你走吧,明晚上繼續來找我啊,唔,你的滋味還是很不錯的。」她拍拍他厚實的肩膀,像是贊揚他的強壯似的。

「你是小瘋子吧,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扒開他野人似的亂發,露出他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喬木吧唧一口親在他嘴上,「小乖乖,你回去吧,免得被我阿爹阿娘看到,被抓奸就不好了。」

「告訴他們,我娶你,不好嗎?」

「不好。我怎能嫁給一個小伙計呢,我可是酒樓大老板呢,大老板適合與小伙計偷偷情,那是多麼刺激啊,你說是不是?」

她打了個哈欠,揮揮手道︰「我回了,困了,去睡覺。」

他突然覺得今夜發生的事情很夢幻,對于夏二娘子,他已經完全理解不了她的想法了。

「酒樓老板和小伙計偷情?」他打算明天晚上翻牆而入,偷香竊玉。

夜深人靜,月下西樓,家家戶戶都進入了夢鄉,坊市守夜巡邏的民丁也相互靠著在鼓樓上睡著了,寒風入侵,他們打了個寒顫,歪了歪頭,打著呼嚕又接著睡去。

揚州城的城門悄悄的打開了,闃寂的深夜里那鉚釘黑漆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詭異響動,一輛墨色的馬車緩緩駛入城中,像暗夜精靈似的,無聲的跑的飛快。

馬車在大街道上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在一家藥鋪門口停了下來,上頭先下來了一個腰間挎刀的人,他徑自走上前,咚咚咚,有規律的敲了幾下。

門內起初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突然亮起了燈,從里頭同樣傳來幾聲有規律的敲打聲,外面的人又敲了幾下,門,驀地被打開,從里頭走出一個滿頭銀發的人,他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張口便道︰「快進來。」

「慢著。」敲門的人轉身回去,從馬車上又攙扶下一個被黑色披風完全包裹住的人。

「這是……」銀發人不解。

「白西景,十幾年不見,你已經老的不成樣兒了。」

「是您!」他身軀一顫,抖抖索索就要下跪。

「先進去再說。」腰間挎刀的男人道。

「是、是。」銀發人連忙請了二人入內,匆匆將門關緊。

屋內,那人正襟危坐,話還未說一句便先咳嗽了幾聲,起初還是淡淡的咳,過了一會兒,咳嗽聲漸大,最後竟是咳的要人命似的。

「主上,您的病?」他攤著手就想上前去幫他號脈。

他揮揮手阻止了,平淡道︰「已是病入膏肓了。」

「主上不該親自來的。」他口氣略微責怪。

「我始終放心不下他。不親自見見,我死不瞑目。」

「主上您是……」

「不要說那些虛無的了,我每天听的耳朵里都生繭子了,可人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這個道理我早就看清了。」

「主上,還是讓白大夫給您看看吧,他到底曾是宮內第一御醫。」挎刀人勸道。

「是啊,主上,奴雖學藝不精,可到底比旁人強些,讓奴給你號號脈可行?」

「也罷,你就看看吧。」

他伸出手擱在桌上,銀發人忙跪著膝行上前,三指搭在上頭,閉目沉凝,極是認真的探脈。

「如何?」他問。

見銀發人欲言又止,他已知結果,面上終究浮現一絲失望之色,「罷了,生死有命。」

「西竟,他的近況如何?還在那酒樓里做伙計?」

「是的,主上。依奴對他的推測,他極有可能已經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哦?」

「奴未免打草驚蛇,尚為近身試探,故,不能給主上一個肯定的答案,明日……」

「明日帶我去見見他吧,也許這是我們兄弟二人最後的一面了。」

「是,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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