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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過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然而江暖心卻越來越畏冷,即使是艷陽高照的午時,她抱著暖爐也還是覺得冷。舒殢獍
在廣延等了一日,甄道長直到傍晚時分,才與洛天音一起趕到,兩人皆是風塵僕僕。
客棧內,獨孤澈正擁著江暖心在燈下看那本離藏丹書,這三天來他們一直都在研究書上所記載的祛除蠱毒的方法,然而隨著每一頁的翻過,兩人的眉心也越凝越緊。
看了一半的時候,江暖心直接將書合上,明眸剪水,她仰頭看向身後的高大男子,抿了唇角笑道,「等師傅來一起研究吧!」
獨孤澈深深看著江暖心,不過短短的幾日,她似乎又憔悴了許多,他知道她那天為救他,迎面與那位北漠的帝王踫上,震傷了肺腑,從而令本就虛弱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只是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卻絕口不提。
「嗯!」獨孤澈點頭,其實他在江暖心睡著的時候,早就將這本書看完了,只是,其結果卻令他心驚。
「龍小貔呢?」江暖心在獨孤澈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幽黯墨黑的憂慮,她的心不由也跟著一顫,隨即淺笑著迅速轉移話題。
「午後就沒見了!」獨孤澈輕輕撫模著江暖心愈發消瘦的肩頭,炙熱鼻息撲在她發絲上。
「不知道又去哪混了!」江暖心抓住獨孤澈大手,靠在他懷里,這幾天她一直很想去問問小貔大人那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可是這只肥貓卻不知怎地突然傲嬌起來,一看到她就用眼角斜她,對她的問話也置若罔聞,理都不理,可把江暖心給氣得不輕。
此時江暖心話音剛落,就听門外忽地傳來一聲親昵地幾乎能膩死人的貓叫聲,是小貔大人。
而這個世上能讓某大人這般親近的,除了她,也就只有老道士一個人了。
「是師傅!」這一瞬,江暖心目光陡然亮起,剛轉過身,門已經被推開了,依然一身藍布衣衫的甄道長肩上扛著某只肥貓,大步走進。
「師傅!」江暖心頓時如乳燕投懷,一頭撲了過去,與某大人一起親昵地在甄道長身上蹭啊蹭。
獨孤澈俊顏有些扭曲,但尚且還能保持鎮定。
然而,當獨孤澈看到緊跟在甄道長身後走進來的那一道頎長身影時,如劍雙眉頓時擰緊,眼眸里霎時掠過煩躁。
「暖兒!」洛天音淡淡瞥了一眼獨孤澈,唇角勾起不動聲色的笑容,溫玉般的眼眸隨即落在江暖心面上,他柔聲道,「好久不見!」
「洛大哥!」江暖心亦是回以淡淡笑容。
「離藏丹書拿到了?」甄道長一眼便看到放置在桌上的那一本古書,眸光倏然亮起,他一個箭步沖過去,雙手捧起那本傳說中被奉為醫書之王的丹書,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江暖心與獨孤澈對視一眼,二人沒有說話,與洛天音一起坐在一側,他們都在等著甄道長。
這本書並不厚,只有尋常書籍的三分之一,即使甄道長看得再怎麼仔細,半個時辰也已經足夠。
然而甄道長翻了一半,他神情陡然凝重起來,突然將書合上,抬頭看著江暖心,「老道士今天累了,書先拿回去,明日再說!」
說罷,便將離藏丹書收于懷中,拿下腰間掛著的酒壺就吆喝著要出去喝酒。
江暖心小心看著甄道長臉色,卻見他神色如常,根本就和平時毫無兩樣,江暖心不由暗自凝眉,難道是她多心了?
晚膳後,甄道長喝得東倒西歪,洛天音扶著他回了客房,小貔大人也跟了過去,江暖心坐在燈下,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獨孤澈從後面攬住她的時候,她不禁輕輕一顫。
「睡吧!」獨孤澈抱起江暖心,朝床邊走去。
「擎蒼!」江暖心突然一把抓住獨孤澈大手,長睫掀起,她定定看著他,燈火下,只見她臉頰削瘦,蒼白毫無血色,襯得那對明眸愈發的墨黑幽深。
「嗯?」獨孤澈深深看著面前這張即使憔悴卻依然難掩清麗的絕色玉顏,薄唇微微勾起溫柔的弧度。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不知為何,江暖心今夜特別想要說話,她想將她的故事,前世今生,全都告訴他,因為她擔心,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獨孤澈聞言,眸光閃了閃,但隨即便微笑點頭,「好!」他和衣躺下,長臂一伸,將江暖心攬過來,讓她靠在他兄看看。
「你相不相信,有輪回轉世之說?」江暖心趴在獨孤澈胸前,點漆似的黑瞳望定了他深邃眼眸。
「輪回轉世?」獨孤澈卻在此時蹙了蹙劍眉,黑眸里浮起猶疑,他看著江暖心,淡聲問道,「暖暖,你想說什麼?」
「其實——」江暖心抿了抿粉唇,輕聲道,「我並不是真正的江暖心!」她一直定定看著獨孤澈的神情。
獨孤澈聞言後,眉頭越擰越緊,他看著江暖心的眼眸中似有濃霧翻滾。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江暖心見獨孤澈久不做聲,不由挑眉問道。
「你是誰?」獨孤澈沉聲問道。
「我來自于一千多年以後的時空,嗯,其實我也叫江暖心,你不是很好奇我給你皇姐做的手術嗎?」江暖心定定看著獨孤澈,可是卻看不清他眼底神情,她不由有些緊張,「我上輩子就是學醫的,不過是西方的醫學,就是用手術刀劃開人的身體,將那些病變的部分切除之類的。」
江暖心努力想要解釋地清楚一點。
獨孤澈抿緊了唇角,他看著懷中少女,良久不語。
江暖心以為他是听到她不是真正的江暖心,所以後悔了,她心中不由涌上難過,長睫垂落,她想要掙月兌他懷抱,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然而獨孤澈卻突然收緊了胳膊,將江暖心嬌弱的身體圈在懷里,同時低沉好听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響在江暖心耳畔,「暖暖,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
「這還用問嗎?」江暖心忽然有些委屈,「如果你後悔了,現在就可以離開!」
「你告訴我你不是江暖心,而是來自于一千年後,就是為了問我後不後悔?」獨孤澈更加莫名其妙,他伸手撫在江暖心額頭,凝眉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江暖心頓時囧了,她在認真的和他討論問題,怎麼感覺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好了,不準瞎想!」獨孤澈手指在觸到江暖心額頭時,忽然改了方向,轉而伸出長指輕輕勾了勾她挺翹的鼻尖,眼神中有著無耐,卻毫不掩飾語氣里的寵溺,「我愛的是你,不論你是誰!我永遠也不會反悔!」
說罷,他松開江暖心,讓她躺下後,輕柔吻了她面頰,「你先睡,我馬上就回來!」
直到獨孤澈身影消失,江暖心還有些發愣,玉顏上也漸漸染了一抹酡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方才明明是想要讓他不要再費心管她的事,怎麼他突然在向她表白?
獨孤澈出門後,在門外站了半晌,方才徑直去了一側甄道長所居住的客房,此時的房間里,有淡淡的酒氣,可是原本早已酩酊大醉的甄道長卻端坐在桌前,就著油燈正擰著眉頭仔細翻看著那一本離藏丹書。
洛天音坐在一側,手中把玩著一個青色的玉瓶,而小貔大人則趴在一旁打盹。
「甄道長,如何?」獨孤澈緊張問道。
甄道長卻搖搖頭,「這丹書上記載的方子確實精妙無雙,如果暖心是三個月之前拿到的這本書,興許還可以一試!只是如今……」
「如今怎樣?」洛天音在一旁抬眸,急聲問道。
甄道長看了一眼垂眸不語的獨孤澈,忽而嘆了口氣,「暖心的身子弱,現在讓她在寒潭水中練功驅蠱根本就不現實!」
獨孤澈聞言,放在一側的大手緊了緊,濃睫輕顫,他咬緊了牙關,方才甄道長所說,他早已知曉,那離藏丹書上所記載的妙方就是中蠱之人每天從子時起泡在寒潭水中三個時辰練功,約莫三個月後,身體里的蠱毒就會被逼出。
可是如今江暖心能不能有三個月的壽命都不知道,而且她的身子根本就忍耐不了那極致的寒冷。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洛天音眉頭越蹙越緊,他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眼底浮現出憂慮。
甄道長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沉寂下去。
「喵嗚~」小貔大人卻在此時抬起腦袋,它看向獨孤澈,耀眼金瞳里驟然有神光迸出。
接下來的幾天,甄道長神出鬼沒,連帶著獨孤澈都總是不見蹤影,害得江暖心想要問甄道長問題都沒機會。
連續三天,都是只有洛天音在陪著江暖心,其實江暖心很清楚,他是在保護她,可是她心中卻越來越不安,她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了。
洛天音也將江暖心走後東齊皇室所發生的事告訴了江暖心,原來就在那一夜,她和獨孤澈離開麟州城後,皇帝突然發病,六壬鏡代管朝政,而那些發布追殺他們的皇榜皆是由六壬鏡發出。
而且洛天音也告訴江暖心,六壬鏡額頭上的那一抹額環就是五件神器之一的奪魄,七天前,他們已經將奪魄環拿到手,加上他蓬萊島的昊天印,如今也只剩下中魯花家的穹天鏡了沒有到手了。
「洛大哥,你為什麼要尋找那些神器?」江暖心將自己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這也是一直困擾她的問題。
「暖兒,你應該知道,我蓬萊島向來追求長生之術,」洛天音看著江暖心,幽藍瞳孔內仿佛有火光閃耀,他並沒有隱瞞,「可是,多少年來,歷代蓬萊島主窮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理想中的長生,所以我要去祈求命運之神,賜我蓬萊真正的長生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