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耀在了男子一頭烏黑被藍色綢帶束起的青絲上,泛出耀眼亮澤的光芒,他的俊容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濃眉下有著如黑曜石一般黑亮的雙眸,仿佛很深邃又暗藏著難以揣測的鋒芒,他的唇紅粉豐潤,微微向右唇角勾起,露出冷酷俊美的微笑。
他伸出大手,遞到鳳飛雪的面前,聲音滿是低沉磁魅︰「姑娘,我扶你起來吧!」
鳳飛雪緩緩遞出青蔥般的小手,與他的大掌相握。
其中,她的大孫媳婦是大夫人王曉玉的兒媳婦,她大兒子的妻子林湘,她小窄臉,水靈靈的大眼楮,鼻子和小嘴都小的靈巧,樣貌可謂八面玲瓏,林湘的父親是當朝的宰相,權位僅此于林蕭然之後,也算是大門戶的千金,在陳國公府內的身份也就高人一等。
她的左手邊除了第一個位置,應該是大夫人王曉玉所坐的位置,依次坐著二夫人陸荷、三夫人蔣珊,大孫媳婦林湘;陳國公夫人的右手邊依次坐著三孫兒陳旭,五孫兒陳融。
陳融早就喜歡了家人對他冷淡的態度,只是伸出手模了模尖巧完美的下巴,無所謂的笑了笑。
鳳飛雪用余光望了眼不遠處行色匆匆牽著騎著馬兒離去的那名粗壯大漢,收回眸光後,她也眼眸露出了驚喜之色︰「你認得我?你是哪位表哥呢?」稜以測明。
二夫人陸荷一臉擔憂,道︰「最近天寒,大嫂的右手又凍的腫了老高,想必行動也不方便了些,林湘要不去看看你婆婆吧。」
「看來五殿下變得聰明了?我還以為你瞧不出來呢!」
二夫人陸荷和三夫人蔣珊都是聰明人,他們看得出這是國公夫人和陳旭二人最終的決定,也是他們之間達成的協定,所以他們為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朝著陳旭淡淡的笑著。
拓跋天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暗暗握拳,幾乎咬著牙齒說話︰「這個陳國公府里的人,一個比一個陰險,看來我們得先行動了。」他望向鳳飛雪,希望她能有更好的辦法︰「若曦,你有想出怎樣去拒絕這門親事嗎?」
陳國公夫人一開口,二夫人陸荷和三夫人蔣珊不由得心中一顫,彼此互望了一下,這國公夫人怎麼了?明明恨不得將林若曦抽筋剝骨,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何突然提出要讓陳旭娶那個惡毒狠辣的丫頭為妻?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當男子將她從地上扶起時,鳳飛雪卻感覺渾身冰冷,因為他的手毫無溫度,並沒有男人應該有的血氣方剛的熱度,而是冰冷的如同青石地面一般刺骨。
拓跋天倏然間伸出雙手,輕輕迎握住鳳飛雪的雙肩,滿是擔心道︰「若曦,你要記住,你現在並不是一個人,也不在孤單了,只要我有一天在,我就會竭盡全力的保護著你,你放心……」他眸中如同星光流轉踫撞著,冰冷的又仿佛是千年寒冰︰「我不會讓陳國公府得逞的。」
鳳飛雪這樣反問著,無疑是在打陳旭的這張俊酷的臉,鳳飛雪和陳旭本就沒有見過一次面,又怎會初次見面就認得彼此?
拓跋天走出茶樓,讓身後的護衛都退下,親自撐著一把紫色的紙傘為鳳飛雪擋住了頭上紛落的雪花。
國公夫人笑著搖頭︰「三夫人你猜錯了,太後娘娘終歸是心里向著她的皇兒,也就是當今的皇上,我們直接求皇上為旭兒賜婚,皇上都同意了,她怎麼可能薄了皇上的面子,因為林若曦的請求而要求皇上下旨退親呢?」
陳旭搖搖頭,笑道︰「我還有要事去辦,那表妹我們後會有期!」
在這個家里,陳融一直是不被陳家看好的,因為男兒中只有他沒有去參軍或者做官,而是選擇當了大夫,去醫治救人。
正在這時,大孫媳婦林湘突然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哭喊著跑進了內廳中,見到國公夫人,她滿面惶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大叫一聲︰「國公夫人不好了,婆婆她……出事了!」
二夫人陸荷和三夫人蔣珊不解,都望向了老夫人。
國公夫人輕笑一聲,白色的眉下那雙鷹眼中滿是嘲諷︰「她就算在厲害,能請動太後娘娘這尊活佛,也定不會幫得了她什麼。」
而這些在陳國公府里那些英氣颯颯,傲骨血氣的男兒眼中,就是不入流和懦弱的表現,所以陳國公府里的所有人都對陳融有著看扁和輕蔑惡毒態度,也包括他的親生父親陳建林,唯獨他的娘親陸荷護著他,寵著他,不然無論如何他也沒辦法在陳國公府里有站腳之地了。
鳳飛雪這才抬眸瞧見他的俊容,還是劍眉入鬢,星眸神采奕奕,薄唇絕美勾起,好一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啊!
拓跋天握住紙傘上的竹竿手柄一抖,星眸中滿是錯愕,夾雜著憤怒︰「陳國公府真是太陰險狡詐了,竟然想將你嫁人國公府為孫媳,好對你下狠手,真是太可惡了。那麼父皇他同意了嗎?太後娘娘召見你,又是什麼意思?」
林若曦,等你嫁到了陳國公府,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了。
國公夫人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皺起眉頭道︰「大夫人是越發沒規矩了,都等了這麼久了,還沒有出席?她不來也罷,今天召集大家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已經向皇上請奏為旭兒賜婚,賜婚的人選就是林蕭然的四千金林若曦。」
男子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在紛雪中端量著這位絕色傾城的女子,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間伸出手拍了下額頭,驚訝道︰「你說我這腦子,初見到你時就覺得你眼熟,而今我算是想起來了,你是我大姑母的女兒——林若曦?我的四表妹對不對?」
陳旭朝鳳飛雪笑著點點頭,英姿颯爽的轉身躍上了僕人牽來的那匹汗血寶馬,朝鳳飛雪揮揮手後,一揚起馬鞭消失在紛雪錯落的青石路景之中。
二夫人陸荷柳細的眉毛蹙了蹙︰「林若曦在大歷都被稱為第一才女,她人很聰明,我覺得一定會從別的地方下手,拒絕了這門親事。」
鳳飛雪不想將這件事瞞下去,話語間卻是平淡如水,好像並沒有受到怎樣的驚嚇一般︰「太後娘娘剛才召見了我,去了她的慈藻殿。她告訴我,陳國公府已經向你父皇啟奏,希望能為護國將軍陳旭賜一門好親事,而這個被賜婚的最佳人選就是我——林若曦。」
這是鳳飛雪在內心的評價,她當然不會當著他的面夸他、贊美他,不然他一定將鼻子翹的很高,薄涼的眸中滿是得意的神色。
鳳飛雪先是搖搖頭︰「你父皇並沒有立刻答應這門親事,但是以太後娘娘所見,這門親事已經十成八/九了。」
一身紫衣華服,袖口繡有金色的八爪騰龍,衣擺用金絲銀線繡成了飛龍入雲霄,隨著他款款的步子,一晃一擺,如同真的活過來一般游在了他的紫衣華服之上。
鳳飛雪不得不佩服這個男子,連撒謊都面不改色,去年這個時候探進?听拓跋天講過他,他可是一連三年都沒有回陳國公府了,怎麼可能去年立冬的時候來過丞相府,見過她的本人呢?
帶著銀質面具的陳融,朱紅色的唇微微扯動下,露出一副俊美的笑容,深藍色的眸子凝向了一直冰著面容的陳旭,祝賀道︰「恭喜你了三哥,終于可以娶心怡的女子為妻子。」
百鳥朝鳳圖紋紫檀木椅上,陳國公夫人正襟危坐,眸光掃在了坐在旁側的幾位夫人和孫兒、孫女。
陳旭笑著頷首,卻並未開口回答他,算是表示友善和敬意了。
鳳飛雪心中猜想的果然不錯,原本她還以為陳旭只是踫巧遇見她有了麻煩出手相救;可就當他顧裝作認出自己的時候,就應該出賣了他所做的事,這樣也不難解釋為何從小巷中回穿出一個騎著馬兒狂奔的粗壯大漢,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操縱的一切,為的就是想制造一場邂逅,偶然的邂逅。
「五殿下,我怎麼覺得你的話語中醋味這麼濃呢?」鳳飛雪略帶調侃的望向拓跋天,拓跋天冷著一張臉。
陳旭望向國公夫人,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爍著深不見底迷離的光色︰「國公夫人,昨日我按照最初的計劃,見到了林丞相的四千金林若曦,以我的眼光她絕對是那種深藏不露,心機叵測的女子,我想對于這門親事她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就像國公夫人您曾經告訴我的,她為了不嫁給太子到皇宮中求見太後娘娘,拒絕了這門親事,所以我一直在琢磨,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做出怎樣的計劃來對付我們,拒絕這門親事。」
蔣珊是將門之女,為人處事都比較直爽,她問道︰「國公夫人,若是林若曦求太後娘娘幫忙拒親,太後娘娘一定會幫住林若曦,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吧?」
陳旭突然間感覺眉心再跳,望了一眼大夫人王曉玉空蕩蕩的位置,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抖動了起來。zVXC。
「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什麼偶遇、英雄救美,全都是烏漆墨黑的鬼點子和陰謀。」
陳旭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面色卻沉靜如水,不緊不慢道︰「去年回京都探親時,我去過丞相府,那時我就見過了你,難道若曦你忘了三表哥我嗎?我是你的表哥——陳旭。」
陳融畢竟不經常在陳國公府,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林丞相府與陳國公府之間到底有何恩怨?更不知道這是陳國公夫人和陳旭二人商量好的對策,為的就是將鳳飛雪至于萬丈深淵一般的國公府。
「是的,我有想過!」就在她剛才被飛馬驚嚇的瞬間,她突然心中生出了一個計謀,她垂下眼眸,眸中時深不見底的黑亮︰「陳國公府里的大夫人還欠我一個人情,也是她該還我這個人情的時候了。」
他星眸微眯起,眺望著漸漸消失在白雪中的那個英挺騎在在馬背上行的背影,話語中帶有幾分醋意︰「好一個英雄救美啊,就連本殿下我都沒有這樣的福分呢!」
陳國公夫人顯然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她越發笑的得意,一想到能為自己的寶貝女兒陳氏報仇,她就興奮的要坐不穩椅凳了,
林湘心里不情願,但是表面卻笑得很溫淑︰「是,二伯母!」她起身朝著國公夫人輕輕拂身,繼而退了下去。
「若曦,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或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看得出來,你今天的臉色和心情都不是很好。」拓跋天從坐在茶樓踫到鳳飛雪經過這里時,就已經看到了她面色黯淡,有些失神,想必一定是有什麼心事,所以他一直都擔心著。
這時,鳳飛雪微微扯動下唇角,笑著望了一眼身後的茶樓︰「出來吧,陪我一同踏雪。」
拓跋天瞪了鳳飛雪一眼,接著撐著傘和鳳飛雪在雪中漫步走著。
但是她並未表現出詫異,或者質疑,而是面上露出的笑容更嬌艷美麗,聲音如蜂蜜一般甜膩,熱情的問道︰「三表哥,我記得你了,我們好久沒有見了,你這次是要來林丞相府嗎?」
林湘瞧了一眼婆婆王曉玉的位置,等了大半個時辰了,還是空空的,不由得皺眉問道︰「婆婆這是怎麼了?平日里可是第一個到國公夫人的內院,出席的比誰都早,今日怎麼會遲了這麼久呢。」
她忙抽出了手臂,對男子禮貌一笑,笑容在紛紛的雪中猶如梅花嬌艷的綻放著︰「多謝公子相救!」
翌日,陳國公府中,陳國公夫人的院落的正廳之中,早已坐滿了陳家之人。
鳳飛雪禮貌的笑著︰「三表哥走好!」
若香院中,一襲粉裳旖旎拖地裙的鳳飛雪站在門外一株紅梅旁,伸出縴縴手指捏了兩片紅艷的梅瓣,放在手心。
算一算時間,應該是到了。
倏然間她听聞到一陣輕盈如風,卻又急促踏來的腳步,她暗自勾唇笑了笑,看來他是等不及來找她——算清這一筆舊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