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雪循聲望去,白雪紛飛中,一名白衣婦人,她梳著一頭流雲發髻,頭上只插了幾顆瓖嵌有白色珍珠的珠花,顯得素淨高貴;她額頭光潔寬寬被黑色的齊劉海遮住,顯得很是清靈可人,秀眉之下有著一雙烏黑靜亮的眼,一顰一笑間那雙眼楮很是靈動,溫柔中又不失風情萬種。殢獍曉
鳳飛雪內心顫抖了下,這怎麼可能,大夫人陳氏明明應該死在了陳國公府中,那日她已經到了壽命了。
就算她沒有死,也不可能這樣紅光滿面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一身的余毒,身子弱不禁風,又怎能這樣好端端的站在風雪之中?
鳳飛雪頭一次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種壓力便是眼前大夫人所帶給自己的,而她卻感覺到大夫人陳氏已經死了,眼前站著的這位一定比大夫人陳氏更要毒、更要狠的絕色。
秋雁和冷心也知道大夫人陳氏應該死在陳國公府,突然間見到大夫人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不免驚恐地望著,連嘴巴都長了老大。
這里也只有拓跋天一人不知道大夫人的事情,因為鳳飛雪這幾日都未見到拓跋天,所以也沒有親口將這些事情告訴他。
拓跋天剛才的笑容淡掉了,星輝般黑亮的眸子帶著一絲冰冷,在大夫人臉上掃過,淡淡道︰「大夫人一定是看走眼了,我剛巧來若香院,不小心被正在嬉鬧的冷心和秋雁拋出的雪球砸中了,才會如此喊叫。」
大夫人卻是笑的眼楮彎彎,一臉的友善模樣︰「殿下無需要解釋什麼的,我只是路過這里瞧瞧若曦,這人我也看到了,沒有什麼大礙,我便放心了……你們繼續玩雪吧!」
她朝拓跋天盈盈拂身辭拜下,轉身離去,她的身後跟著貼身婢女梨花,梨花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鳳飛雪看出了梨花的神情,是驚訝和緊張,以前她在大夫人陳氏身邊服侍的時候,從來都是很得意的樣子,大夫人也很喜歡她,所以她從來都不會因為怕大夫人責罰而變得緊張,走到哪里唇角都帶著得意的笑容。
今日一看,梨花這樣小心翼翼,又滿帶惶恐的神色,可見這個大夫人的確是變了,變得更與眾不同了。
秋雁和冷心見大夫人離去了,但是玩雪的興致也沒有了,他們都將手心的雪水擦干淨了,正望著鳳飛雪似乎在等她說話。
拓跋天見到秋雁和冷心這樣緊張的樣子,不免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不會是害怕大夫人嗎?她一來,你們連笑都不敢笑了?」
鳳飛雪凝望著大夫人遠去的背影,輕輕勾起粉瑩的唇畔,回到了拓跋天心中的疑問︰「他們並不是害怕大夫人會責罰他們,而是覺得很奇怪罷了。畢竟大夫人早就應該死在了陳國公府中,沒想到這一刻又好端端地站在這里了,這難道不讓人覺得驚心刺激嗎?」
拓跋天劍眉微挑,更加不解了︰「若曦,我怎麼越來越不懂你說的話了?」
鳳飛雪就知道拓跋天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于是她將那天大夫人陳氏變的瘋狂了,後來她拿刀將大夫人刺在肋下三寸,將她喬裝打扮用馬車送回陳國公府,猜想最後死在陳國公府的事,如數都告訴了拓跋天,拓跋天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由,對此刻站在若香院那位大夫人,更加感覺到神秘了。
「若曦,我派人到陳國公府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得知大夫人陳氏死在國公府里的消息。」
鳳飛雪笑著搖頭︰「五殿下不必多此一舉了,既然大夫人陳氏已經好端端地站在我們面前了,怎麼可能還會有第二個大夫人死去的消息在陳國公府呢?陳家的人那麼聰明,一定將這些事情做的滴水不露了,而今之計,就是早些拆穿她,看看她是不是真正的丞相府大夫人陳氏了。」
婉梨院,內屋中。
大夫人陳氏坐在銅花鏡子前,將胭脂水粉和寶石玉器首飾都拿了出來,陳列擺放在銅鏡前的紫檀木花桌上,正在打量著這些首飾和脂粉的種類和款式。
梨花站在旁側,小心翼翼的望著大夫人,不知怎的,大夫人從陳國公府在回來後,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更加清新靚麗了,而且渾身散發出的氣質更加高貴,人又精明的很,但是她的性情似乎也變得冷淡了。15397298
她在想,是不是大少爺的死給了大夫人沉重的打擊,打擊過後就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所以她很是擔心,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會受到大夫人的責罰。
大夫人從首飾盒子中挑出了一只碧綠簪子,簪子尾端是用一顆紫色的寶石雕刻成的牡丹花,花色高貴典雅,樣子栩栩如生。
她輕聲問道身邊的梨花︰「梨花,這支簪子好看嗎?」
梨花笑著點頭︰「這支簪子是夫人您最喜歡的一款呢,您戴在頭上簡直美的跟仙女一樣呢!」
飛雪顯珍色。大夫人將這支簪子丟進了首飾盒子中,又取出了一支白色瓊玉簪子,簪子尾端用的是金色的流蘇墜著,看起來很亮眼︰「梨花,那這支簪子怎麼樣?」
梨花的笑容淡掉了,但隨即又換上了懇切的笑容道︰「這支簪子是夫人您出嫁前的嫁妝,不過從您進到府中時,就很少戴這支簪子了。」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不配帶這樣亮眼的簪子了,說我老了是嗎?」大夫人清冷的笑著,卻將簪子斜插在了頭上,看到銅鏡中仿佛又青春了四五歲的婦人,她不屑的翻翻眼簾︰「不過我覺得很適合,至少看起來沒那麼老了。」
梨花被大夫人這句話驚得渾身都顫抖了,兩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垂下小臉不敢在去看大夫人,求道︰「大夫人,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梨花計較了,都是梨花嘴太笨,說了大夫人不喜歡听的話,請大夫人饒恕梨花吧!」
大夫人溫婉一笑,從凳子上起身,走到了梨花面前,俯身將她雙手扶起,道︰「瞧瞧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啊,我只是說喜歡這支簪子罷了,又沒有想責罰你的意思,起來吧!」
梨花被大夫人拂起了身子,已經是滿面梨花帶雨了。
大夫人突然問道︰「是不是該到午膳的時候了?」
梨花點點頭︰「是的,大夫人。」
「今日,老夫人不是說要在她的院落屋中/辦置一桌珍饈美味,丞相府里的一家人聚聚餐嗎?」
梨花臉色變得很難堪,欲言又止。
大夫人蹙起眉頭,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梨花見大夫人生怒了,于是道︰「老夫人這次沒有讓大夫人去她那用膳。」
大夫人听了這句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唇角揚了起來︰「今日老爺都會在場吧?我也好幾日沒有看到老爺了,趁著這個機會,我們還是去一去的好。老夫人即使再不喜歡我,也不會當這麼多人的面前薄了我的面子,趕我離開吧?」她又重新坐到了銅花鏡前的椅凳上,吩咐道︰「梨花,還不快幫我梳妝下,我們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參加老夫人辦置的午膳之宴。」
梨花微怔片刻,隨後答道︰「是,大夫人!」接著,她走到大夫人面前幫她梳妝打扮。
最近丞相府中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老夫人辦置這桌午膳,讓林家的人聚餐,也是來之不易的。
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是老夫人和林蕭然,另外一個位置如果是以前,應該是大夫人的主臥位置,只是這大夫人已經被貶為庶妻了,而且又不受待見,所以位置已經落空了。
挨著老夫人身邊坐的人依次是三夫人和柳姨娘;挨著林蕭然一側坐的人依次是三夫人的兒子林靖淳,鳳飛雪和林靖軒。
一家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餐桌前,雖然沒有歡快的笑鬧著,但也算其樂融融。
老夫人望著桌子旁的林家人,慈眉善目笑了笑︰「大家既然都到齊了,那就用膳吧!」
林蕭然是一家之主,在用午膳前,也笑著道︰「這可都是老夫人親手準備的,大家一定要都吃光了,吃的開心些。」
坐在餐桌前的林家人,听聞了老夫人的話和林蕭然的話後,都紛紛笑著,拿起了碗筷開始用膳。
「老夫人,我來晚了!」
柔聲中,一身素青衣裙的女子含笑走入,朝著老夫人拂了拂身子,看到老夫人旁側的空位置,兀自走去坐下。
坐在餐桌前的林家人滿是驚訝的望向大夫人陳氏,而大夫人陳氏視而不見,拿起碗筷,為老夫人布菜,柔聲笑道︰「老夫人,你嘗嘗我夾給你的菜,還算合心意嗎?」12Bxw。
老夫人低眸望了一眼碗中的青菜,倒是沒有什麼肥膩的食物,面色淡然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她口中所謂的合了心意。
林蕭然重重咳嗽一聲,目光淡冷的望向大夫人︰「陳氏,今天你不應該出席,再說了,你也不是正妻了,已經被貶為庶妻,庶妻就應該坐倒庶妻的位置,你就讓開吧!」
大夫人陳氏滿面疑惑,問道︰「如果我不是正妻,那麼誰還能有資格坐在這里?」
林蕭然答的斬釘截鐵︰「是四姨娘柳氏?」
坐在桌前的林家人皆是詫異,而大夫人更是心有不甘地望向了柳姨娘,清冷的目光,仿佛能將柳姨娘凍上冰霜,斜對面而坐的柳姨娘,輕蔑地問道︰「就她這樣無德無才的女子,怎麼有資格當林丞相府中的大夫人呢?」
柳姨娘聞言忙低下了頭,像是受到了萬般的屈辱一樣,雙眸中有淚光在爍動。
林蕭然見到了,忙一臉緊張的站起身,走到柳姨娘身邊,伸出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婉晴,你不用管陳氏胡言亂語些什麼,你溫柔善良,是最有資格當上林家主母之位的妻子。」
大夫人見到柳姨娘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抬起水潤的雙眸朝著林蕭然點頭,她的怒氣莫名地大了起來,但是她仍舊是溫柔笑道︰「妹妹,我也沒有說你些什麼吧?瞧你哭得跟淚人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欺負你了呢!」
老夫人本就心情不悅,明明她辦置了一桌的珍饈美味,為的就是想讓林家人度過最近的這種壓抑氣氛,可是大夫人陳氏一出來,竟然將好好一桌子參宴給攪合了。
老夫人皺眉道︰「大夫人,你最近不是身子不舒服麼?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出門呢?梨花……」她瞪了一眼垂著小臉守在大夫人身後的梨花,吩咐道︰「你也太不盡職盡責了,還不扶你家大夫人回到婉梨院休息?」
「是,老夫人!」
梨花被逼無奈,剛想出手將大夫人扶起,門外傳來了一聲如黃鶯一般婉轉低唱的女子聲音︰「老夫人,既然母親喜歡和家人相聚,你又何必這樣為難她呢?」
一身淡黃色裙衣,裝扮的頗為俏麗的林茹思婷婷出現,一坐到了林靖軒的身邊,笑容很是燦爛。
老夫人見到這一對臉皮厚、心腸惡毒的母女二人,氣的重重咳嗽起來,渾身都跟著顫抖著。
鳳飛雪將碗筷‘咚’的一聲磕在木桌上,走到老夫人身後,幫她輕捶後背,淡淡一笑道︰「母親,你也做得太過分了些吧?若是你還有些孝敬之心的話,就不要在出言不遜,令老夫人惱怒了。」
大夫人見到這一桌子上的人都用厭惡和惡恨的眼光盯著自己,只有林茹思一臉得意地瞧著鳳飛雪,她知道若是才這樣不知分寸的刺激老夫人,老夫人要是有了個三長兩短,她也就沒辦法在這個林丞相府里立足了。
她起身,溫婉的笑了笑︰「我走了,你們好好用膳,別辜負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說完轉身離去,梨花忙不迭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林茹思見到大夫人起身走了,剛剛還有些得意,當只剩下自己被一桌子林家人恨恨盯著,她不免也害怕的站起身離開了。
鳳飛雪淡然望著大夫人離去的背影,這個老女人想必不會等太久,看來她要出招了。
大夫人回到了婉梨院,長長的睫毛垂下,雙眸陰寒,冷冷問向梨花︰「人帶來了沒有?」
梨花忙答道︰「帶來了!」她一拍手,道︰「快出來讓大夫人瞧瞧!」
偏廳的珠簾晃動兩下,從中走出一位美人,瞬時將整個大廳的耀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