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宮,偌大的後花園就像一個大森林,有山有水,有橋有洞。明昭穿一襲暗紅色錦袍在四處游蕩,腳步匆匆,神色焦急。
「奇怪…去哪了…」明昭彎腰去查看一堆怪石的石縫,又踮起腳尖去看每棵大樹的樹枝間,都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蒿子!本尊養在後院的那只白狐呢?」
明昭急急叫來仙童蒿子,眉眼上挑,表情不悅。
見明昭如此著急,蒿子哆哆嗦嗦走上前,這太虛宮後花園的動物成千上萬,他哪有閑心去管一只白狐。但是自家仙君從外面回來就直奔了後花園,好像對這只白狐很上心。
見蒿子一臉茫然,明昭才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點,那白狐自從被他帶回宮就扔在後花園沒有過問,現在忽然想起來要找,確實有些困難,說不定已經被虎豹之類的當甜點吃了。
只見明昭將拇指含在口中用力一吹,尖哨聲響起,回蕩在空氣中,後花園的所有生靈都像听到統一的口令似的朝明昭這里奔來。不出片刻,無論是小到蝴蝶大到長頸鹿,都齊刷刷的列隊站在明昭面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明昭收養的動物之多可見一斑。
「本尊上個月將一只年幼白狐放到後花園,你們有誰知道她現在在哪?幫本尊找到她的重重有賞。」明昭如是說。
「嘶嘶…」
「嘰嘰…」
「嗷嗷…」
一時間,各種怪聲紛雜響起,眾生都在用各自的語言互相交流信息,討論著白狐的去向。
一頭身形壯碩的野狼梗著頭走出來,對著明昭「嗚嗚嗷嗷」的嚎了幾聲。明昭听完,嘴角抽了抽,道︰
「你是說,你差點吃了那白狐,但是白狐被一假扮成小白兔的女人救了,並且帶著白狐逃出了太虛宮?」
野狼點點頭,忽然眼前閃現出一道極光,只覺背脊吃痛,他已經被打飛了好遠。眾獸都不由往後退開,原來這就是明昭的「重重」有賞,明昭騙人…野狼嗚咽著爬起來,老淚縱橫,早知道就不站出來說了,他以為真的有賞呢!之前被一小白兔踢飛,現在又被仙君踢飛,他愧為草原之王啊!以後得夾著尾巴做狼了…
「還好你沒吃了那白狐,不然本尊把你做成一盤爆炒狼肉也不為過!」明昭眸中盛滿怒意,要是這白狐死了,他怎麼跟那個人交待…
一旁的蒿子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我們看到阿狸從後花園逃走的時候懷里就抱著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必是上仙所說的白狐無疑了。」
「可別被那女人當烤雞吃了才好。」明昭喃喃自語,扔下茫然的眾生,自顧轉身朝宮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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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薇宮內的一間偏僻的房里,化為真身的笑笑被兩束白光固定在半空中,這兩束白光像鐵索,捆綁著她,她蜷縮著白絨絨的身子,眼楮時而睜開時而閉上,看她的樣子很虛弱,卻又想掙扎著讓自己保持清醒。在暈暈的白光中,笑笑的身形在白狐狸和人形之間交替互換著,像是在閃爍的走馬燈,出現了兩種交疊的幻影。
「吱呀——」
門被從外面推開,一聲華貴紫袍的谷染從容的走進來,今天他穿一件白色雲袍,只在衣角繡了一株幽藍,素雅非常。他已經習慣了黑暗,全憑耳朵和鼻子來判斷面前的方位。
「總算安靜下來了,這小狐狸自從被抓進來就哭個不停,吵死了。」蘇扶風緊跟著谷染走進來,鳳眼斜視,很不耐的看了一眼笑笑。
「天樞星君,情況怎麼樣?」谷染沒有回應蘇扶風的抱怨,而是側頭喚來天樞星君。
「回上仙,這只小狐狸的魂魄不穩定,身體很虛弱,人形的維持時間不長,剛才一番哭鬧更是花費了不少體力,還在昏迷當中,所以還沒有從她口中問出有意義的情報。」天樞星君帶領其余六位星君負責看守笑笑,可是她除了哭嚷著要找娘親,其他的什麼都沒說,唯一有價值的信息就是她很確定那通緝令上的女人就是她口中的娘親。
「那可惜了,這種情況的孩子,是活不長的。」蘇扶風雖如此說,但眼里毫無任何憐惜之情,漠漠的,沒有過多情緒,她關心的,只是小白狐和阿狸有什麼關聯。
「扶風,我讓你放出去的消息你放出去了嗎?」谷染問,現在蘇扶風如她的左膀右臂,照料著他,所以他會順便把一些小事交給蘇扶風去做。
「嗯,我已經讓諸子和心水他們一眾仙奴把抓到一只小白狐的消息散播出去了。」蘇扶風點頭,她知道,谷染是想再一次吸引凶手。雖然她不清楚這小白狐和阿狸有什麼關系,但是放風出去吸引凶手這招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如果這孩子真的與阿狸有關系,以她對阿狸的了解,阿狸不會不管這孩子的。
谷染抿住薄唇微微一笑,諸子那張無敵八卦大嘴巴在關鍵時刻還是有些作用的。他的這一抹無心的笑意,落入蘇扶風的眼里,成了足以令她痴迷的毒藥,她怔怔的望著那兩片線條完美的唇瓣出神。谷染一直都這麼俊逸,品貌是上等中得上等,越是有仙女對谷染痴迷,她就越得意,因為,她是萬千女人中月兌穎而出的佼佼者,嫁給谷染,她就能從小仙升為上仙,享受無尚榮耀,這就好比人間的女人,爭破頭的都想要嫁入侯門,只可惜,還差那麼一步!
「若凶手是魔君夫婦,那麼北斗七星君是抵御不了他們的,必須還得請一個人來幫我們。」谷染分析著。
「上仙是指淨羽仙君嗎?」天樞星君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對付魔君夫婦,他們北斗七星是沒資格的。
谷染點頭,他看不到身側的蘇扶風一臉不悅。蘇扶風不悅的是,請淨羽來只會添亂,魔君夫婦壓根就不會來,淨羽對這件事最清楚不過,去請他來對付阿狸嗎?他絕對不會答應的。不過她只需當一個看客,不點破,她要讓谷染自己去把事情一件件查清楚,她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讓谷染相信她的無辜,才能在事情敗露以後得到谷染的庇護。
只見谷染從腰間的流雲腰帶上取下一個通身紫紅瑩潤的玉佩遞給天樞星君,道︰
「拿著本尊的信物前去金瑤仙宮找淨羽仙君,就說是本尊命令他接到信物後立馬趕來天薇宮協助本尊,事關重大,不得有延誤。」
天樞星君接過信物後匆匆離去,谷染仙君雖是上古之神,有和西王母和天君等同管理三界的權力,但是他從未行使過他擁有的無上權力。與淨羽和明昭那兩個佷兒的關系莫逆如同朋友,如今他對淨羽仙君下達命令,說明了他對這件事非常的重視。
「谷染,你從不過問三界的事情,現在卻為了扶風破例,扶風都不知如何報答你了。」蘇扶風淚眼盈盈,從谷染身後緊緊抱住他。
谷染嘆了一口氣,他確實想一直當個逍遙快活的神仙,不過……
「之前你是孤苦一人,但是你記住,從現在起,你還有我,我是你的未婚夫。」
蘇扶風暗自抿嘴偷笑,她確實可憐,在所有人眼里她是失去親人無依無靠的可憐之人,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因為,越是讓人覺得你弱小可憐,越能虜獲人心,最重要的是,她終于虜獲了谷染的心。
「扶風有你就不覺得孤單,前些日子扶風夢到了爹娘,扶風告訴他們現在有你照顧我,他們在泉下有知,該瞑目了。」她確實夢到了她爹娘,但夢到的是她爹娘身穿盛裝坐在高堂上接受她和谷染的禮拜,夢到她和谷染拜天地的情景。當然,若沒有阿狸的插足,這夢境早該成真。想到這里,她恨意難平,她要讓阿狸死在谷染手中,這樣才能讓她泄恨。
谷染拍了拍蘇扶風箍緊他的雙手,一個閃身,便月兌離她的懷抱,自顧走了出去。
「這是我該負的責任。」
是的,僅僅是責任而已。這是他欠蘇扶風的,從他在蘇扶風的床上睜開眼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欠這個女人債,是徹底的還不完了,只能把他余生償還給她。
阿狸啊阿狸,我終于明白為什麼當初你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就表現得那麼不友善了,原來你早就替我察覺到,我終將被這個女人給束縛。你在天有靈的話,保佑我趕緊抓到凶手,給蘇家人的亡魂一個交待,保佑我能回歸于以前那平靜灑月兌的日子。
話說,他好久沒去炎洲看望阿狸了。那家伙該會覺得無聊了,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家伙,她喜歡熱鬧,他不在她身邊,她一定很孤單。
該死!怎麼又開始思念那家伙了!她只是一頭小獸!你怎麼能像對一個女人般如此念念不忘!打住打住!谷染握緊拳頭,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許多。什麼時候,他才能徹底遺忘阿狸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跡?阿狸那張搞怪得意的表情又浮現在腦海里,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