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病很厲害,一旦沾染上的話,身上就會和她一樣,出現這種密密麻麻的小疹子,然後,人會跟著發高燒,到最後神志不清的死去!」
萬雲龍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里充滿了無奈。
「我那些駐扎在常山鎮的弟兄們,很多人都染上了瘟疫,為了救他們,我這才要去拜見冷面丹王,準備求他對我的弟兄們施以援手!」
「那我們就帶她一起去好了!」
雲清忙不迭的說道,生怕萬雲龍將鐵心瑩丟在荒無人煙的沙漠里。
「這種瘟疫傳播的速度很快,如果帶著她,恐怕我們根本就趕不到聚火山!」
萬雲龍的聲音里,幾乎充滿了殘忍。
雲清若有所悟的看著一步三晃得鐵心瑩,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是他在陷入深刻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由于風沙剛剛過去的原因,絕大多數的商旅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行,再加上鐵心瑩這樣的身體狀況,如果被單獨的扔在這里的話,她必死無疑。
兩人本來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但是,一旦鐵心瑩死在這里的話,那個關于清字營的重大秘密,便要與她一起,深埋在這看不見天r 的沙海之中。
最為重要的,拋開一切都不講,鐵心瑩只是一個弱女子,一個沒有任何可以抵擋沙漠中各種各樣可能危險的女人!
在危難時刻拋棄一個女人,絕對不是他雲清該做的事情。
想到這里,雲清的臉上現出了一片剛毅之s ,緊握的拳頭,也在這一時刻輕輕地放了開來。
在這一刻,他的心里已經有了決定。
「我想好了,我必須要帶著她,因為,我答應過她,要安全的帶她離開這片沙漠!」
雲清斬釘截鐵的說著,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無比的堅定。
「我記得,她是你的仇人,也是草原上的人,你為什麼要這樣?」
萬雲龍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雲清說道,顯然不相信這就是他最後的決定。
「老萬,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有一批生龍活虎的弟兄。」
雲清很有些感慨的說道,炯炯有神的雙眸里,充滿了對生命的不舍與留戀。
「其中能力最強的十三個人,被我提拔到了隊正的位置,這些人里,老六這個家伙,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貨!」
雲清說到這里,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不知道是因為被殘余的風沙迷住了眼楮,還是因為他的那些兄弟而潸然。
「除了訓練和打仗以外,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往嘴里塞著牛肉干。他那個吃相啊,簡直比你還要難看!」
雲清說到這里,苦笑了一聲,接下來的話語里,聲音幾乎都變得有些哽咽。
「但是,就在一個月前,我們奉命押秦動回京城的時候,遇到了天狼血騎的埋伏,這個家伙身上愣是被人砍了十一刀,就在他死之前,他還在往嘴里塞牛肉干!」
雲清說著話,已經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巨大悲痛,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當時他就倒在了我的身邊,我卻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救他,因為作為一個軍隊的統帥,我只能一邊指揮著大家突圍,一邊用我的鷹槍去殺人!就這樣,我的清字營,我的弟兄,打到了最後,只剩下了11個人!」
雲清說到此處,徑直的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的鐵心瑩,眼神看起來無比的堅定。
「你放心吧,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帶你走出這片沙漠,就算老天爺不幫我,我們真的走不出去,我也問心無愧!」
「你有兄弟,老子也有!」
萬雲龍很有些暴怒的朝著雲清嚷了起來。
「老子的那些弟兄們,都是在等著老子活著回去,給他們把救命的藥品帶回去,如果老子回不去,那麼,老子的那些貪吃貪睡的小王八羔子們,也必然要死在瘟疫里!」
「所以,你不能死!」
雲清很是理解的看著他,語氣突然間變得無比的平靜。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分開走吧。你先走,等你離開半天以後,我和她再出發,如果你覺得,我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的話,不妨給我們留下一點路標!」
雲清的語氣斬釘截鐵,完全的不容人有任何的反駁。
自己的生命固然重要,但是,在那三百多名親如手足弟兄們的冤魂面前,雲清覺得,他完全有必要去冒這個險。
即便是因此搭上了自己的x ng命,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後悔。
因為他相信,那些弟兄們正在天上的某處看著他,甚至于他能感覺得到,天上的星星,就是那些兄弟們閃爍的雙眼。
「好。「
萬雲龍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默默地將拴在自己腰上的三個水囊全解了下來。」這些水,就留給你們了,一旦她開始發燒的時候,你要想辦法替她降低體溫,或許可以讓她撐到蠍尾鎮。「
「謝謝!」
雲清很是真摯的看著萬雲龍,語氣里充滿了感激。
這種感激,既是感激萬雲龍對他的理解,也是感激萬雲龍,為他所做的一切。
為兄弟報仇這件事,是他雲清必須要去做的一件大事,但是,對萬雲龍來說,卻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他甚至于連那些弟兄們長什麼樣都沒有見過。
所以,雲清自然不會強迫萬雲龍和自己一起去冒險。
「還有啊,你也別說別人,你的吃相,也比那個老六好不到哪里去!「
萬雲龍對著雲清很是爽朗的謔笑了一聲,語氣里充滿了調侃的味道。
「如果你覺得,你已經走不出沙漠,記得讓她臨死前把那個秘密說出來,埋在路上仙人掌的根下,同時,你要在那仙人掌上做上記號,我會永遠記得,我有一個吃大包子吃的比肉還香的兄弟。」
人生的際遇,從來都是如此的奇怪,雖然兩人從認識到現在,不過一天多的時間而已,但是,彼此的x ng情,卻就像一根冥冥中的長線一樣,將兩人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謝謝你,兄弟!」
雲清很是爽朗的一笑,很是感動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萬雲龍抓住雲清的右手,兩人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們的生活軌跡,本來就好像是兩根永遠不可能交叉的平行線,但是,命運卻讓他們在這沒有任何感情味道的沙漠里有了交集。
或許,這已經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談話,最後一次的擁抱!
「兄弟,盡一切力量活下去,等你安全了,我一定要請你喝酒!」
「你的酒,我一定要喝,所以,我會好好的活下去!」
兩人緊緊地擁抱著,就好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彼此的祝福著對方。
在這一刻,兩人的心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知心的兄弟,何必曾相識,又何必長久的相交,只要心里有著兄弟的情誼,一切便已經足夠。
「兄弟,天不早了,你保重!」
萬雲龍說完,依依不舍的從雲清的懷里掙月兌出來,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雲清,壯碩的身軀,終于還是消失在了茫茫的黃沙之間。
「你就那麼信任他,我們都這樣了,你還和他稱兄道弟的。」
鐵心瑩不屑的盯著萬雲龍遠去的背影,語氣里明顯的充滿了鄙夷和不信任。
「或許,他不過是為自己的怯懦在找理由,或許,他根本就不想為了你所謂的那種事去冒險。」
「如果他是那種人,他不會來這里!」
雲清很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鐵心瑩的話。
「格格大人,虧你還自稱是搞情報的一把好手,怎麼腦袋就笨的和豬一樣呢?之前你也見過他動手的,對不對?」
「那又怎麼樣,你能看出什麼?」
鐵心瑩疲倦的坐在布滿了沙塵的院落里,一雙小手抱著自己縴長的美腿,有氣無力地問道。
身上那種虛弱的無力感,已經令得她快要無法思考。
「他元功的基礎很扎實,而且,使用的戰技,至少也在玄級以上,而紅焰,你也見到過了,身上有著的血統,這些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雲清頓了頓,看了一眼以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的鐵心瑩,緩緩地說道。
「所以,他是個貴族!如果他真是那種人,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做自己的土皇帝,完全沒有必要來這里做馬賊,過著朝不保夕的r 子!「
雲清很是肯定的看著萬雲龍的背影說道。
作為一名軍隊的統帥,雲清不但學會了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清醒,更是學會了去觀察最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
「你的觀察很細致,分析的也很到位,雲清,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我們不是敵人!」
鐵心瑩一臉感慨的說道。
「有你這樣的敵人,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最恐怖的噩夢!」
「多謝格格的夸獎,只要我回到了京城,洗雪了弟兄們的冤屈,我想,我並不介意繼續做你們的噩夢!」
「你很自信,可是卻忘了一句話,什麼叫做造化弄人!」
鐵心瑩突然很是頑皮的笑了一聲,徑直的將自己的嬌軀躺在了鋪滿黃沙的地面上。
「以後的事還很茫遠,我們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沙漠還很難說,干嘛想這麼多呢,我累了,要先去睡一會,出發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就好!「
鐵心瑩說著話,將身上的皮袍裹緊,不一會的功夫,口鼻中便發出了陣陣濃重的鼾聲。
這些r 子來,混跡于馬匪中,她始終不曾睡過一個好覺,如今,有了雲清在她的身邊,鐵心瑩自然少不得要好好的睡一覺。
能夠睡在自己敵人的眼皮底下,還能感覺到無比放心,這對以前每天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中的鐵心瑩,實在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