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莫問天一個人走在林間小道上,心中無盡的憤怒和屈辱,最讓他感到憤怒的不是百口莫辯,而是什麼都不敢說,不能說!
一時之間,莫問天仿佛回想起了前一世,小林被盛叔的手下打成重傷,而自己卻不得不為了生存,冒險去盛叔的地盤討口飯吃,最終屈服在盛叔的手段之下,甘心當狗。
一幕幕,與村口前白戰的一句句話交相重疊,可偏偏莫問天卻對白戰生不起恨意,只是因為白戰對自己的質疑而感到心痛。
連自己身邊親近之人都不信任自己,這是為什麼!
「如果是小林的話,肯定會相信我的吧……」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莫問天第一次對于來到這個世界感到可笑,在這里他成為了一名武者,受人尊敬,甚至逆天到尚在淬體期就練就了內力,可是,偏偏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一個可以出生入死,絕對信任自己的朋友。
想到此處,在莫問天的腦中卻突然浮現出一道嬌小可愛的身影。
「秋秋,會相信我嗎?」
莫問天不知道答案,說到底,他與那個乖巧的小丫頭也不過見過兩次而已,雖然在記憶中秋秋與原來的莫問天是極好的朋友。
秋秋與莫問天一樣,也是一個孤兒,被逍遙子帶回逍遙派長大,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莫問天與秋秋一直比較親近,而每當他受到其他弟子冷眼嘲笑的時候,秋秋永遠都是站在莫問天身邊的那個人。
「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你做媳婦兒!」
或許連莫問天自己都不知道,就是這麼一句玩笑話,卻被小丫頭深深印在了心底,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每次秋秋見到莫問天的時候,都會喜不自禁的原因吧。
漸行漸遠,莫問天抬頭看了看不太明亮的月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什麼地方,一路行來,他只是下意識的想要離開荊棘村越遠越好,竟然沒有加以辨別方向。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麼長的時間之中,莫問天也沒有遭受到任何惡意的攻擊,也就是說,巴山等逍遙派弟子,並未真正掌握自己的行蹤。
這一發現,倒是讓莫問天微微送了一口氣,趁著涼爽的夜風,莫問天終究還是將腦中的煩惱盡數拋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找一處安全的地方暫宿一夜。
在密林中趕夜路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林中無法正確辨別方向,更要擔心猛獸的襲擊。當r 莫問天連夜下山,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逃命,而現在莫問天卻沒有這樣的顧慮,所以找個地方待到天亮才是最正確的。
莫問天可沒有野外求生的經驗,所以他無法升起火堆,好在正值初ch n,夜間的密林還顯得有些濕冷,不過以莫問天武者的體質,倒也無礙,找到一處背風的小山丘,莫問天就地躺下,雙手枕在腦後,慢慢閉上了眼楮。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左右,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將莫問天驟然驚醒,在經歷過白天荊棘村的那一幕幕後,莫問天睡得很淺,所以幾乎是剎那間就睜開了雙眼。
「有人?還是野獸?」
靠著山丘,莫問天慢慢站起身來,右手下意識就將斷刀握在了手中,眼楮死死盯著數米之外的一片黑暗。
「嘩嘩……」
聲音越來越近,地面草皮摩擦的聲響越發明顯,莫問天握刀提氣,不敢妄動,體內緩緩流動的內力已經開始朝著手臂匯集而去,如果是野獸,莫問天會在第一時間用劈刀式解決對方。
突然,前面一叢密葉從中分開,露出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看到是個人,莫問天心中稍安,卻絲毫不敢放松j ng惕,要知道,在很多情況下,人比野獸要可怕得多,誰也不敢保證眼前此人不是抱著惡意而來。
「誰!」
莫問天先聲奪人,那道人影明顯被驚了一下,顯然對方也沒有想到在這里會遇到一個持刀的少年。
因為月光昏暗,再加上遮天蔽r 的繁茂枝葉,莫問天看不清對方的手背之上是否存在令咒血痕,自然無法判斷對方是否是一名武者,不過如果僅從裝束來看,對方身上倒是沒有明顯的武器。
那如竹竿兒一般的人影似乎也猶豫了一番,不知道該留還是該走,不過最後大概因為莫問天的年紀問題,讓人認定不會是什麼武道高手,所以那道人影終于還是朝著莫問天慢步走來。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經過而已!」
此人說話聲音極為清脆,應該是個男子,走得更近了一些,莫問天的手心都沁出了密汗,不過看對方的樣子,倒真像是赤手空拳一般,即便如此,莫問天也絲毫不敢怠慢,他依稀記得師父說過,有很多武者會將軟劍或者軟鞭一類的武器藏于腰間,專用于暗算敵人。
可能因為感覺到莫問天身上的敵意未減,那人也不再說話,只是朝著莫問天背後的山丘慢慢繞了過去,整個過程中,倒也真的沒有對莫問天產生任何威脅。
直到那高瘦的人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莫問天才算是放松下來,這僅僅幾分鐘之內,莫問天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微風吹過,不禁讓莫問天感到有些涼颼颼的。
「還真是路過啊!」
莫問天微微一笑,自嘲還是閱歷太少了,竟然隨便一個陌生人都能將自己緊張成那副模樣,想起來還真是好笑。
剛剛準備重新睡下,莫問天卻忽然感到眼前一亮,在他眼前不遠處的地方,竟然亮起了大片的火光,定楮看去,並不是叢林中燃起的野火,而是一簇簇火把正在快速朝著莫問天的方向靠近!
隨之而來的是嘈雜的人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整片夜林在這一時之間,似乎被吵醒了,樹枝上受驚的鳥兒紛紛四散飛逃,一種山雨y 來的感覺不斷沖擊著莫問天。
在這一時之間,莫問天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應該藏起來還是逃開,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當數十名貨真價實的武者,高舉火把,走出密林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副場面,一個如同受到驚嚇的少年,手中握著一把破破爛爛的斷刀,正戰戰兢兢地杵在一座山丘前,像是丟了魂兒一般。
直到片刻之後,莫問天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一團團火光,以及火光之下清晰可見的一條條血痕,莫問天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這是,怎麼回事!」
在莫問天的面前,密密麻麻站滿了數十名武者,各人手中的武器也紛雜各異,有拿鐵扇的,有持圈環的,有握長鉤的,不一而足,當先一人雙手抓著兩柄巨斧,在火光之下閃著隱隱寒芒。
眾人在見到莫問天之後,也是愣了一下,不過隨即那斧士就反應過來,手中斧刃朝著莫問天遙遙一指,如同小山一般的身體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氣勢,一雙銅鈴大眼死死地盯著莫問天。
「小子,剛才可曾見到有人從這邊跑過去?」
或許是被對方氣勢所懾,幾乎是下意識地,莫問天就輕輕點了點頭,與此同時,那身形高大的斧士便朝著莫問天跨了兩步,手中巨斧發出一聲輕吟。
「那你為何不攔住他!」
「我為什麼要攔住……」
莫問天月兌口而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只見那斧士竟然身速暴漲,眨眼之間就已經來到了莫問天的身前,巨斧的寒刃就已經死死地抵在了莫問天的脖頸之上!
剎那之間,莫問天就感到了必死危機,絲毫不敢動彈,只是臉s 煞白地看著這持斧大漢,同時體內內力開始急速流轉,莫問天幾乎本能般就想要提刀迎擊,但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這個斧士的速度一定比他快。
他看到了斧士右手背上的八條血痕!
「現在,慢慢將你的左手抬起來!」
莫問天此刻心緒極度緊張,要說不怕死那絕對是假的,不過他也敏銳地發現,這個斧士似乎並不是想要自己的命,不然以他的實力,斷然可以一斧就了結自己。
所以這一次莫問天並沒有猶豫太久,就依言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事到如今,他仍舊完全搞不清狀況,一頭霧水。
接著不遠處的火光,斧士極為謹慎地將莫問天的左手看了個清楚,這才緩緩放下手中巨斧。
「你可知道剛才那人是誰?」
雖然沒有再度威脅莫問天的生命,可是這個斧士的每一句話,所露出的每一個眼神,都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審視一個卑微的囚犯。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莫問天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侮辱了,對方不問青紅皂白,就將斧頭抵在他的脖子上,莫問天甚至清晰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脖頸傳來。
在之後不知為何,對方終于放下了利斧,卻仍舊用如此高高在上的態度蔑視著他,似乎莫問天就如同是螻蟻般的存在,沒有一腳踩死你,就足以讓你感恩戴地了!
可是莫問天仍舊壓住了心中的火氣,因為他知道,僅憑自己淬體三重的實力,即便身懷內力,再加上手中的古怪斷刀,也絕對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更何況,在他的面前,還有數十個武者環伺!
「我不知道!」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莫問天從口中蹦出了這四個字,那斧士絲毫沒有在意莫問天的態度,冷哼一聲,臉s 變得有些猙獰。
「那是上古魔門的余孽,你可知道,你壞我大事!」
莫問天心中不解,因為他從未听說過什麼「上古魔門」,不過听這個名字,莫問天也終于明白了一件事,這數十個武者,恐怕就是為了追殺那高瘦之人而來,而自己,則純粹是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說,那魔人往哪邊逃了?」
看著斧士這一副頤使氣指的模樣,莫問天將刀柄握得更緊了一些,然後鬼使神差一般,就朝著那人影逃跑方向的相反一側,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