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笙……」她小臉一白,這下真的緊張了,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可那半武裝的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兩個人端端正正擋在她面前,將她跟顧景笙隔開。
顧景笙的淺笑還在唇畔,他旁邊走來一個人,從腰間拿出了什麼銀色發出脆響的東西,顧景笙一把抓住他的手,將外套覆上去,笑容里隱有乞求的意味︰「隊長……我女朋友在。丫」
被喚作隊長的男人一臉剛毅,眸光軟了一下領會,在外套下面清脆的一聲響扣住他的手腕,望著他低聲說︰「這是規矩,景笙,特殊時期必要的審訊和隔離都要做,你們都一樣。」
顧景笙淺笑,表示理解,下一瞬他後面就上來幾個人,檢查了他渾身上下的東西,手機也被人瞬間抓過來,關機,扣留了。
隔著這兩堵牆般的高大身影那縴小的身影沖不過去,眼眶泛紅,走到哪里被擋到哪里。
「你們做什麼……」縴長的睫毛顫抖著,心下揪痛,她顫聲說,「你們做什麼要抓他?他是你們隊友不是嗎……媲」
高大的特警人員冷著眸抵住她的肩膀︰「這是特警隊的機密,林小姐,請原諒我沒辦法告訴你原因。」
她搖頭,不理,撕裂般的心痛攫獲了她︰「景笙……」
顧景笙深眸一眼望過去看著遠處的她,心下一疼,淺笑著對隊長說︰「別弄疼她。」
這時從同一航班上走出來的其他乘客都漸次散去,霍斯然冷眸一凜看到了這里的場景,隨行的助理員將行李拿過來,掛了電話說軍用車已經停在航站樓外面只等他出去,霍斯然卻沒有理會,而是緩步走到了特警隊隊長的面前。特警隊隊長明顯錯愕起來,愣愣看了一眼霍斯然的肩章便猛然「啪!」得一聲敬了個軍禮!
「霍首長……」他沒想到聞訊趕來的中央軍區首長也搭這趟航班。
「海域封鎖後在軍艦上查到的資料中,有無線電波的攔截記錄跟你們特警隊有關?」霍斯然寒聲問,他在上飛機前接到的電話里,陸青已經把情況跟他說了。
特警隊隊長臉色一黯,「是。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把當日所有值班和相關的警員都已經扣下,今晨八點鐘開始,將跟外界切斷所有聯系進行審核排查——首長,我們知道事態嚴重性,整個特警隊必將全力配合。」
配合?
霍斯然臉色白了白,掃了一眼顧景笙覆在銀色手銬上的外套,接著抬眸,與他對視。
「沒事,大哥,」顧景笙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笑著先打斷他的話,「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我有準備。」
——可就算再有準備,這樣在長假好不容易陪在父母身邊期間,猛然被召回,扣押,長達半月之久,誰又能有多習慣好受?
鋒利的薄唇冷冷抿了抿,微微泛白,霍斯然低低道︰「……算大哥欠你。」
顧景笙笑著不置可否,只請求道︰「我爸媽那邊麻煩大哥你幫忙瞞著,還有……彤彤她不懂,編個理由,讓她安心。」
霍斯然冷眸一顫。
時間已經耽誤得差不多,特警隊隊長敬個禮說︰「首長,我們得啟程了……」
霍斯然薄唇冷冷抿著,任由他們帶著人從自己面前走過,而身後那個縴小柔弱的身影眼眶紅了一大圈,兩個特警隊員愣是等扣押顧景笙的車先走了之後才放開她,上了後面那輛車走了。
她連行李都不拿,直接追出去,在後面喊了兩聲卻沒一個人理她,那麼小的一個身影,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機場內顯得可憐而無助。
助理員此時走到霍斯然身邊︰「首長,省軍區那邊的人已經派車過來……」
那低低的聲音,卻驚到了機場內那一抹縴小柔白的身影,她一雙泛紅的水眸顫了顫,看向這邊。
霍斯然深眸凜然地凝住她,見她慢慢走到自己面前來,啞聲問︰「你知道是吧?」
剛剛顧景笙在被帶走之前她看到他們說話了,那個特警隊隊長對他那麼恭敬,他們交談了那麼久……
一雙粉拳在身側慢慢握緊,她小小的眉頭痛苦地蹙起,像是怎麼都想不明白似的,眼眶紅得嚇人,水霧升騰起來︰「其實你在上機之前就知道會這樣……是吧?」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登機呢?」
她很想問,很想知道。
「你們不是兄弟嗎??」她氣若游絲地問著,縴眉緊蹙,聲線顫抖,「你們今天都怎麼了,一群隊友,一個大哥,卻憑什麼要這麼對他?如果不是光明正大的理由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是要把他這樣在我面前扣下的人根本就是你霍斯然!」
助理員這下听著蹙眉,開口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首長他……」
霍斯然臉色一時蒼白得嚇人,手抬了抬,阻止了他說話。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緩步走過去,正對著她,對著這張每次在傷口痛得撕裂麻木的時候總會在腦海里浮起的甜美的小臉,薄唇緩緩輕啟︰「……我是故意的,是嗎?」
來告訴我,你是不是就這樣認為?
她眼眶一紅,啞聲道︰「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可能!」
這清脆的嗓音,跟當初他命懸一線的時候對他說「霍斯然,我在等你回來」的,竟然是同一個。
霍斯然一雙深眸定定地看了她許久,久到似乎要將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拓印下來,刻到心里,他猛然淺笑起來,笑容邪魅放肆,與他鐵青難看的臉色極不相稱。
啞聲道︰「林亦彤,我有沒有說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現在,你,」他眼里騰起可怕的猩紅血絲,一字一頓,「給我滾遠一點。」
再呆下去,他就要因為心髒的劇痛,窒息而亡了。
如果她還夠清醒,如果她還有那麼一點心,就能看到他深眸里的那死光,像冷芒突然深深刺到他心里散發出的一絲尖銳的光,痛得他直不起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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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機場內。
人群來來往往,沒人注意到一個縴細的身影慢慢蹲下來,耳邊回蕩的那句「給我滾遠一點」,就像一記犀利的耳光,穿梭過時光的距離,狠狠地,打到了她臉上。
打得她清醒。
更打斷了她心里的那根弦。
她心里驟然那麼冷,冷得好像一絲溫暖都沒存在過,慢慢蹲下來的時候就好像全世界只剩她一個孤零零的人,再沒人心疼和在乎,她無助得有些難受。
不知什麼時候抬起眸來,眼眶紅腫了一圈,看著四周有些飄忽,廣播里似乎正叫著她的名字,因為行李長時間沒去取,被放到了航空公司取票口。
去拿行李的時候小手一直在發顫,被航空公司工作人員盤問許久才放行,除了航站樓她望一眼四周水眸微顫,下意識地攔出租車卻攔不到,顧母的電話卻在此時打了進來——
想必是打顧景笙的電話打不通,心急,無奈下撥了她的號碼來求個平安。
可隔著千里之遙,她要怎麼對顧媽媽說??
她自己也還是一頭霧水,不懂怎麼回事,不知怎麼弄清楚情況,甚至不該去求誰!
深吸一口氣,她泛白的小臉垂下,輕輕接起來︰「伯母。」
「哎!」顧母的聲音是關切的,「彤彤到了吧?我剛打景笙電話打不通,他是不是又被隊里叫去執行任務了?我早就說不該在那兒呆著,你瞧瞧,連個假期都過不好的……」顧母又開始微微哽咽。
「嗯,」縴長的睫毛在不住地顫,她壓下酸澀和淚水,乖巧地說,「他剛剛去隊里了……手機沒電。」
「哦哦,那就好,」顧母放心下來,「真是苦了你了彤彤,等他回來我一定說服他要他回家這邊來,咱不在那警隊呆了,彤彤你喜歡在醫院工作是吧?等你來了說想進哪個醫院,我里面讓他爸給你安排……」
她努力付出淺笑︰「謝謝伯母。」
跟顧母聊完後一輛出租車緩緩開過來,林亦彤伸手攔下,鼓足了勇氣告訴自己別怕,別急,別一時不知所措到不知該怎麼面對。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清楚景笙的事,起因如何,過程如何,又會有怎樣的結果。因為分明他們的婚期就在半月之後,可剛剛機場的那一幕卻讓她那麼怕,怕到覺得這一次被隔開之後,下次再見,遙遙無期。
而這一切的突破口,卻好像就只有……霍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