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不知該如何應話,眼里的擔憂更明顯了。
京城南郊山腳下,君無菲在馬車邊站著。小寶圓骨碌的眼楮仰望著她,「娘親你干嘛?」
「你不是說雲灕很快會下山,等等看吶。」
女敕女敕的手指,指向山道,「瞧,他不是來了。」
一襲白衣,眉宇間籠罩著月般的光華,眸光淡然若水,似透世的清澈,無波無痕,無怒無哀,美麗清雅得如同畫里走出來的人。
光是看著他,就是一種享受,整個人的心情都能平靜下來。
眼前的他,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曾經見過,卻一時又想不起來。
微微一點頭,雲灕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身影消失在了轉角。
「哇!」小寶贊嘆了一聲。
君無菲低首瞅著兒子,「哇什麼?」
「雲灕哥哥跟個神仙似的。小寶要是像他一樣就好了。」
模了模他的小腦袋,「放心,你漂亮得不得了,長大肯定像他一樣帥。」
「我是說他的本事。」君小寶小大人似的一揮手,「男兒的相貌不必那麼注重。」
無菲挑眉,「你看出來他什麼本事?」
「娘親沒注意到嗎?山道泥濘得很,雲灕哥哥衣不沾灰,連鞋子都干淨得一泥不染。」
「注意到了。」
「娘親,我想跟他學輕功……」
「好吧,要是有緣再相見,隨你了。」
「謝謝娘親批準。」小寶露出可愛的笑空,「緣份是要人為制造的。」朝姜河使個眼色,姜河立即會意地朝雲灕的方向跟了上去。
「你把姜叔支開了,誰駕馬車?」君無菲進了馬車廂,躺進被窩里,擺明了不願動。
「小寶是個勞碌命,為娘親當車夫,也算榮幸。」小寶坐在車廂外頭,一手拉著韁繩,另一手策馬一鞭,「駕!」馬車平穩地駛動。
兒子還會駕馬車,比她想像中厲害嘛。美美地閉上眼,「到君府了不要叫醒我,等我睡到自然醒。」
「是,娘親。」女敕女敕的聲音很恭敬。
一個五歲的小車夫,穿著華美精致,漂亮得像個搪瓷女圭女圭,一路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看,那麼小個娃兒就會駕馬車……」
「那小娃兒長得可真俊,馬車還駕得很好呢!」
「也不知是誰家的娃兒。」
路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些人為了多看小寶幾眼,還跟著馬車小跑了一段。
「嗨!大家好,我是君府的小少爺君小寶。」小寶朝路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可愛無敵,立即博得路人一片好感,「嘩!原來是君府的小少爺,不就是天下第一公子的下堂棄婦君無菲的兒子嘛,原來她兒子這麼可愛。」
「娘的名氣還真響。」君小寶朝路人眨眨眼,「告訴大家哦,不是魏子溪不要娘親,是娘親不要魏子溪。」小模小樣兒挺認真,不像說謊,路人都想相信了,可惜,事實就是事實。
馬車絕塵而去,還有人在嘆,「君家小少爺真是我看過最漂亮的娃兒了……」
「要是我有這麼可愛的娃兒就好了,瞧他多懂事。小小年紀,馬車駕得那叫一個漂亮……」
魏府大廳,小廝阿遠恭敬地稟報,「京里現在有流言,君府小少爺馬車駕得可好了……」
「不是我不要他娘親,是他娘親不要我。」魏子溪臉色難看地重復,「君小寶當真那麼說?」
「百姓們是這麼傳的。君家從君無 出現起,慢慢變成了京城里的大熱門,有關君府的事情,都被傳得沸沸揚揚。」
魏子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小娃兒信口雌黃,只有我不要他娘親的份。」
阿遠小心翼翼地瞄了魏子溪一眼,「公……公子,小的有一事想說……」
「講。」
「一出門就听說君小寶是您的兒子,您不負責任,不要他,小的曾暗中見過君小寶,真當是聰穎好看得緊,要是他真是您兒子,您不如讓他認祖歸宗。」
「不……」是字沒出口,又住了嘴。覺得讓人誤會沒什麼不好,小寶那娃子要真是他兒子,該多好。魏子溪臉色陰晴不定,「小寶怕是也怪我棄了他娘親。」
「公子,血濃于水,只要您肯認小寶少爺,小寶少爺會原諒您的。」阿遠馬上拍馬屁。
魏子溪沉默著不說話,半晌,微嘆一聲,「以前,我總以為楚曼雅才是匹配得上我的女子,然而,曼雅公主走了好些天了,都不曾想起過她。」
「公子,曼雅公主血統固然高貴,只是她心地歹毒,想栽贓陷害君府二少君無 ,陷害不成,又想整垮君府,不過是披著美麗外殼的惡婦,灰溜溜地被睿王遣送回大宛國了。此等惡婦,公子娶她,也會淪為天下笑柄。反倒是君無菲母子,本來就是您的人,再次接納她們,世人只會道您大度。」
「你以為我不知道?」魏子溪眸光里升起煩躁,「也要君無菲肯才行。」
「她有什麼不肯?小的以為,她不過是拿拿喬,過一陣子想通了,肯定會主動求您的。」
「但願如此。」……
小寶駕馬車從後門駛入君府後院,跳下車,也不叫醒君無菲,而是乖乖地守在一旁。君無菲睡醒了,小寶撩開簾子,「娘親,餓了吧,兒子已命人準備好了香噴噴的飯菜。」
「恩。」打了個呵欠,咕噥,「有兒子真好。等你再大點,我就可以做米蟲了。」
「兒子也想快點長大,好讓娘親安心當米蟲蟲。」
「乖。」習慣性地模了模小寶的腦袋。
等君無菲用完了餐,在一間廂房里指導君小寶醫術,小寶認真地學習。兩個時辰後,房門才打開。
等候在門外已久的姜河一行禮,向君小寶回稟,「小少爺,雲灕公子的落角處就在咱們府隔壁。」
「哦?」君小寶說,「隔壁是京城一趙姓富商新建的大宅,雲灕怎麼住他家去了?」
「雲公子花巨資五十萬兩白銀把宅子買下來了,取名——灕園。」
小寶朝君無菲眨巴了下水潤潤的大眼,「娘親,雲灕哥哥明顯是沖著您來的,一來就把咱家隔壁買下來了。」
君無菲凝眉說,「為了欣賞隔壁的建築風光,我曾去觀賞過隔壁的院子,根本不值五十萬兩,十萬兩最多了。五十萬兩,雲灕是個傻子麼?還是錢多得沒處花?」
「娘親,你睡覺的時候,兒子派人打听過關于雲灕哥哥家的事了,雲灕哥哥家的生意遍布大宛國,幾乎控制了大宛國百分之七十的經濟。錢還真的是多得沒地方花。」
「我曉得。我是說他太浪費了。」
「那倒是,買貴四十萬兩,還真是被當成豬頭宰了。」君小寶遺憾地說,「早知道他出這麼高價買宅子,我先把隔壁買下來再賣給他,賺出來的錢,娘親您能提前退休了。」
「孺子可教也。」
「罷了,人家的事情,關我們鳥事。」
「娘親,您怎麼能說髒話?」
「我能說,你不可以說。」
「好吧,誰讓我是兒子你是娘。」小寶很听話地點點頭。
夜里,皓月當空,明月分外皎潔。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點,星兒閃閃,俏皮地眨著眼兒,光芒美麗璀璨。
沉香榭庭院中的一株大樹下放著精美的桌椅,君無菲靠在躺椅上賞月,時不時品茗,日子好不愜意!
一陣清風拂過,動听的琴聲裊裊響起,隔得有些遠,幾不可聞。
細細傾听,那琴聲悠遠而寧靜,引人入勝。
君無菲不禁站起身,往聲源尋去,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君府圍牆邊。琴聲是從隔壁的灕園傳來的。
駐足傾听,琴聲緩緩流淌,猶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似能洗滌人的心靈,清清和和,溫暖淡淡。
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無菲被琴聲所感染著。是什麼樣的人,竟能彈奏出如此動人的天籟之音?
輕松翻過圍牆,她一路七拐八彎,走過亭台樓榭,小橋流水。
琴聲明朗。悠揚中蘊著一股隱隱動人的情韻,像是久而尋覓,情竇初開,淡淡的愉悅與思念。
君無菲听得醉了,隨著琴韻感受到那份似有若無的喜悅。
曲徑通幽,精致的石子小道,花木扶疏,古色古香。
十步開外,一座朱紅色的古亭里,琴案前,一名白衣男子正悠然撫琴,眉目如畫,十指白皙修長,游走于弦上,動作優雅怡人,就像一副絕世的風景畫,讓人連看一眼都覺得奢侈。
已經能猜到,撫琴之人,應該是雲灕。
約莫只有他那般的人,才能配得上如此勝過天籟的琴聲。
然,真的看到。
竟覺得他本不屬于凡間,他就像天上的仙,遙不可及。
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眼里升起淡淡的光華,似見到了心儀之人,雅而潤澤,淺淺的歡喜。
清澈的情素,純摯的喜歡,不功利,不帶絲毫褻瀆,只是淡淡的喜歡著。她讀到了他眼里的信息。
黎 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她曾經與 的感情,也是那麼忐忑,怕他出事,她從來不安。
現下,她感受到了一股安心,一種不必擔憂任何事情的安適。
有一種錯覺,似乎,他的這一曲,是為她而彈奏,他心儀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