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
他本就肅冷的面色一僵,未同她計較,「明天是七夕。」
「那又怎麼樣?」想約她?
他神色倏然有點蒼白,抿著唇半天不發一言。
君無菲單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又快毒發了。當作沒看到。
他妖冷的俊龐浮過一絲痛楚,「 兒,知道本王此刻的心情麼?」
「與我何干?」
「你的冷漠讓本王痛心。」黑影一閃,已無了影子,就像不曾來過。
無菲明白,他是想來看看自己,毒發了離開,是不想她看到他脆弱的模樣。貴為睿王,有他的自尊。
隔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紙照耀進房,君無菲在床上睡得正香,被一雙小手搖醒,同時響起小寶女敕女敕的嗓音,「娘親、娘親,太陽曬了,快起床。」
「我再睡一會兒……」她咕噥。
「師父都在院子里等了你一個時辰了,娘親,師父好可憐,估計就等你起床看他一眼。」小手不死心地在晃,「娘親就起來吧。」
「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君無菲睜開惺松的睡眼,在小寶腦袋上敲了一記,「才跟雲灕相處幾天,心就那麼向著他。」
「小寶的心永遠都是向著娘親的。」小寶露出甜甜的笑容,小小聲說,「娘親睡得太久,你的腰都粗了一點。為了娘親的身材,兒子才狠下心叫醒你的。說師父久等,是說給外頭站著的師父听的。討好師父,師父才會傾囊相授嘛。娘親又不會武功,由其是會飛的輕功,小定想學習,娘親就理解著啦。」
「很理解。」搭按著小寶的肩膀,借力起床,「兒子你可要用心學,將來好保護娘親。」
「收到。」
「乖!」素手在他小腦袋上一模以示獎勵。
穿戴整齊,君無菲打開房門,見院中的石子小徑上,一襲白衣的雲灕靜靜地站著,目光溫潤清和,俊逸無鑄,有一種不染塵埃的味道。
皇帝歐陽澈站在距雲灕二十余步遠,同樣是一身白衣,眼神高雅,斯文儒氣。只是,與雲灕相比較,他怎麼看都遜了色。
雲灕就好比天上的仙,而歐陽澈,氣質再好,只不過是一介凡人。
微眯了眼。君無菲捕捉到了歐陽澈急切隱藏起來的痴迷。沒有看錯。歐陽澈喜歡雲灕,不是普通的喜歡欣賞,而是戀人的那種愛。
他愛雲灕。
據她所知的消息,年少時的歐陽澈是個懂事,卻八面玲瓏,嬉皮笑臉的人。他是從大宛國做了質子回來之後,才徹底的改變,變得斯文、高雅、還有一點清逸的味道。當時歐陽澈的轉變,百姓間還傳揚了一陣子。
這一瞬,君無菲陡然明白,歐陽澈在模仿雲灕!
他不再是曾經的他,他埋藏了自我,潛意意里轉變成一個他想愛、所愛、又不能去愛的人。
一介帝王如廝,還真是有點悲慘。
她不覺眸子里劃過一丁點兒同情。
歐陽澈似發現她的目光,有一種被看透的難堪,就像他的心赤luo果地擺在她面前,掩飾不了一點秘密。心下又告訴自己,她不可能發現什麼。
雲灕望向廂房門扉,只見君無菲穿著一身娥黃色的輕紗羅裙,長發半數挽了個時下流行的發髻,多數披散在身後,縴腰不盈一握,冰清玉潔,美麗清雅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君姑娘……」雲灕輕聲啟唇。靜謐的心湖劃過一絲悸動的波瀾。
「雲世子早。」她走至他身側。
他沒有睜著眼楮說瞎話說早之類的,因為不早了,他只是微微地撇了撇唇角,浮起淺淺的笑痕。
他的笑容很是清逸,雲淡風輕,讓人不知不覺就暢了心脾,「你今天想去哪兒?」
「隨便。」
「你先用些膳,我們去游湖。」
她搖首,「我現在不餓,去船上吃點東西就行了。」
他擔憂地望了她一眼,似是怕她餓著,還是點頭,「也好。」
京城最有名的數西郊的西涇湖,湖水碧波蕩漾,兩岸群山翠綠,風景如畫。
由于今天是古代有情人相會的日子,湖邊的堤岸上成雙成對的情侶特別多,湖面飄泊著數百艘船泊,多數船上都是一對對伉儷的身影。
湖中央其中一艘別致的畫舫甲板上擺著一套桌椅,桌上備著美味佳肴,六盤精致的小菜,一壺美酒一壺茶。
君無菲坐在桌前動筷子,夾了其中一道菜入口,「真好吃,還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蹄。」坐在一旁的雲灕介紹,「這道菜是鴛鴦蹄。」
她夸道,「你家的廚子比我請的廚子手藝好。」
「我讓他以後到君府給你做菜。」雲灕微笑。
「女子不奪人所好。」君無菲搖頭。甲板上只有她與雲灕,歐陽澈沒跟來,幾名下人都在船倉里候著,倒挺清靜。
「正好我吃膩了這個廚子做的菜。」雲灕說。
「你不要的人就丟給我?」無菲故作嚴肅。
雲灕清越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急切,「不是,我只是想你吃的菜更合胃口些。」
「要听的就是你這句話。」
「嗯?」他微一愣,絕俊的面龐上浮起一絲可疑的澀紅,她美瞳朝他一眨,「沒听懂人話?」
「懂了。」她是希望他說出更拉近彼此關系的話麼?他試著夾了另一道菜進她碗里,「償償。」
她欣然一品,「入口松軟,甜而不膩,有一股特殊的香氣。」
「這道菜名叫鴛鴦豆腐。」他道。
她笑問,「該不會其它幾道菜也全是鴛鴦命名的吧?」
「是的。」他頷首,微垂眼瀲,試圖掩飾瞳眸中期待的光芒。君無菲還是看出他的意思,「菜名全都取鴛鴦,你故意的?」
「今天是七夕。」
「僅僅如此?」她不太想放過他。
「鴛鴦成雙,六道菜,我希望……」他淡然若水的眸光直視她,見她只是唇角掛著淺笑,美麗得不落凡塵。
他眸中盈了一抹悸動,似鼓了勇氣,嗓音很是誠摯,「希望我能與你順利成雙。」清雅的嗓音飄散在風里,如晌風拂過,君無菲的心舒適而又坦然。
凝望住他美得如詩如畫的眉目,不可否認,為他心動,已不是第一次。只是心中,終究有點兒介意曾經對黎 共赴白頭的承諾,「我愛過一個男人,他離開人世已經七年。但我與他曾經的山盟海誓,我還記得。我沒有忘記他,只是將他深埋在心底。」她唇角的笑容變得苦澀,「這樣的我,不值得你用心。」
他的目光寧靜若水,似一汪深邃的幽潭,毫無波瀾,隱隱中,又似乎看到一絲渴望,「不管過去如何,你的過往我沒有參與,你的將來,我一定會陪伴在你身邊。」
他沒有逼著她忘記黎 ,她淡問,「你不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麼?」
他執起她的手,低首,在她手背上落下深深一吻,定情一吻,「你肯看我一眼,便是上天對我最大的厚賜。」
她的心情有些復雜,心湖里猶如被人投了顆石子般蕩起了一圈圈顫動的波紋,「雲灕……」她啟唇,想讓他收回感情。
淡然一笑,他又為她夾了幾道菜,「先用膳,別餓著了。」
她一嘆,「你也一起吃吧。」
「好。」他也拿起碗筷開始進食,她不時瞥著他,見他動作格外清雅,舉手投足,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好看,有一種清逸迷人的風采。
君無菲甚至感覺,旁邊坐著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神仙。
用過膳,二人站在船頭,陣陣輕風拂過,衣袂隨風飄揚。她目光隨意而無焦距地盯著遠方的景致,「你相信我說的話,為何不問我愛的是誰?又或者,你猜到了我愛過的不是魏子溪。」
「你若想說,我便听著。」他的目光雅而潤澤,「你若不說,亦不會改變什麼。」
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也不是什麼動听的話,卻是最平淡地訴說,他不會因為她的曾經影響什麼。君無菲的心感到很溫暖,「雲灕……」又一次,她喚他的名字。
「每一次,你叫我,我的心里都說不出的悸動,覺得好親切,似乎離你又近了一分。」
她沒有看他,有點膽怯,這種想法不該出現在她心里,不怕再次愛上一個男人,真的只是覺得對不起黎 。唯一有過的一次戀情,與黎 又是親梅竹馬,什麼愛你想你、同生共死的話沒說過?只是,當黎 真的走了,她卻沒有勇氣隨他一塊兒去。
一直都覺得,或許她愛黎 不夠深。只是心中一直不願意正視這一點。
「君姑娘……」,見她失了神,他輕聲地喚。
「叫我菲兒吧,無菲也行。不用那麼生疏。」她回過神。
「君兒……」聲音里透著淺淺的不安,似乎深怕她不悅。
「我又不是母老虎,不用緊張。」她一笑,「想要一個專屬于你的稱呼?」
他輕點了下頭,如畫的俊顏又次浮了隱隱的羞紅。
他雖然像誤落凡間的嫡仙,卻是情竇初開,那種未識情滋味的青澀純真,讓她覺得很幸運,擁有雲灕這樣一個風華絕世的男子的情愛,而且僅屬于自己一人,怕是天下所有女子夢魅以求的事。
她的心情不知不覺變得愉悅,有些調皮地問,「雲灕,你還是處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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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這幾天嚴重卡文,又正好要搬家,向親們請假六天。
全書估計4月初左右寫完,等不及的親們可以等寫完了再閱讀。謝謝親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