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君盼還是有些不忍,終是起身去看看蟲子。舒虺璩只是剛出門,就踫上了另一個人,夜墨。
話說,被蟲子說了那番話之後,夜墨也只是呆愣了片刻,就連忙拋下北齊國主來哄蟲子。蟲子不似君盼,小小的人兒似乎很缺乏安全感,如果自己還讓他誤會,那麼只會更加的傷害他。急忙跨進這個洛水園來,處處尋找著。一路上踫見的下人,也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又繼續低下頭干著自己的事了。
在別人眼里,神秘威武的攝政王大人在洛水園可不見得多麼受人待見。如果不是他們小公子十分喜歡他的話,恐怕主子會不會讓他進門就是好的。
最初的他們也為這樣的事實給震撼了。堂堂攝政王大人向他們家夫人下帖子,請來拜訪。可是夫人僅僅說了兩字,「不見!」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攝政王竟然突然從夫人的屋子中走了出來,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而他們也看到了獨伊公子陰沉的一張臉。那一陣,作為他們下人的都意識到這異樣的氣氛,個個屏氣凝神不敢出一點差錯。
似乎,從那時起,攝政王來他們園子里已經成了平常的事,主子們也是刻意的忽視他的存在,而作為主子的下人也是不將他放在眼里。可能,這只有他們做洛水園的下人時,才敢做出這樣的事吧!否則,攝政王是誰?一聲令下,這天下就得抖兩抖的!哪是他們能夠給白眼的啊…
夜墨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抹倩影,腳步一頓,愣愣的看著對面的人兒,一時間忘記自己是要干嘛了。
君盼也在同時愣住,沒一會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語氣涼涼的道,「攝政王是不是忘記回家了路?怎地老在我家轉悠?」
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一直都看在眼底,只是裝作不知罷了。他心里打得什麼算盤,不用想她都知道。如果第一次相見,對于這個神秘叵測的他有諸多困惑,那麼相處了一年,兩年,三年了呢?他不好意思說出口,她也裝作懵懂不知,她可沒那個好心。
听著妻子特別見外而又微微諷刺的話,夜墨不知是該慶幸的好,還是該遺憾的好。至少她沒有把自己當做陌生人吧。微咳一聲,盯著君盼的眼楮認真的說道,「我是來找蟲子的。」
君盼臉色頓時一僵,為何這人話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他的意思是在說,自己自作多情了嗎?他是來找自己的兒子?而不是來找她?
看著微變臉色的君盼,夜墨不動聲色,神情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似乎對于君盼的態度非常的不以為然。
「多謝攝政王對我家蟲子關心,不過畢竟不是父子,攝政王如此作為,毀了我的名聲不要緊,只是不要讓雪公主誤會才好!」不知為何,君盼說這話時,帶著一股莫名的酸氣。
很明顯,夜墨也听出來了。畢竟他可是她至親的人,對于她的那點小心思還是了如指掌的。
原本冷硬的臉上,慢慢柔和,聲音也不如以往的生硬,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狡黠的神光,「就算天下人都誤會,我也要毀了你的名聲!」
「你——!」君盼沒料到以前這個罵不還口的男人竟然這般出人意料,況且說出的話,竟然如此的無恥!「哼!沒想到北齊的人都這般沒臉沒皮,連他們敬奉的攝政王也這般無恥,真讓我大開眼界呢!」
听著君盼的罵聲,夜墨沒來由的心情愉悅,似乎他是不是有受虐傾向,以往自己被她時時帶著敬稱的時候,心情一直不爽。沒有想到,現在被她罵的狗血淋頭,竟然會這般的開心?這…太不可思議了。
慢慢地靠近那讓他想念極久的妻子,甚至差點就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想念,將她擁入懷里。可是,此時,此景,此人,都不對。唇邊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容,「盼兒,還想再大開眼界嗎?」
手輕輕的模向君盼的脖頸,手下那抹細膩光滑的觸感,讓夜墨有些流連忘返,有些情不自禁的憶起以前的畫面。
君盼腦子也是一瞬間的石化,僵著不動,此刻的場景,此刻的感覺、莫名的熟悉,對上夜墨有些迷茫的眼神,眼中的疑惑更深,偏著頭有些狐疑的看著夜墨的一舉一動。
如果說,第一次相見,她看見的就是之前讓自己戀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的夜墨,那時的感覺不會騙人。第一眼就可以確定他就是他。但是相見時,沒有預期的尷尬的不安。似乎過去了一個世紀一般,真正看著他的時候,反而沒有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了,再次相遇,也只是陌路。這話真的沒錯。而似乎…他不知為何,似乎沒有任何前世的記憶。這讓君盼有片刻的輕松,如果大家都忘了以前的事,那麼他倆應該也不會再有交集。
他,依然是北齊的攝政王,北齊人民心中的墨帝。
而她,依舊是顧君盼,蟲子的母親。
卻是,沒想到原本視一切為無物的夜墨,竟然不知何種緣故,依著各種理由來接近他們。起初,她只是猜測,他是抱著何種目的來的,接近他們又有何陰謀?但是日久見人心這話說的真的沒錯。時間久了,任何人的用心也是明了。他沒有任何的目的,似乎只是想和她們多呆一會兒。她懷孕時,時不時的收到各種營養品,也會收到各種合她口味的食物,如果不是之前並沒有和他打過交道,她甚至都在懷疑他是不是誰偽裝的?但是…有誰能模仿出他的氣度?她生蟲子的時候,听小唯說,他在屋外站了一夜,如果不是獨伊攔住他,他絕對會沖進產房。小唯當時還說,攝政王是不是有毛病啊…別人家生孩子,他這麼激動作甚?又不是他的孩子!蟲子出生以後,還是接二連三的禮物,不管怎麼說,都會討得蟲子歡心。而且似乎除了獨伊之外,陪蟲子最多的還是他。
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她歲記在心里,但是依舊很困惑。
眼里慢慢凝聚著什麼。君盼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處在回憶中的夜墨突然抬頭撞進,君盼那雙清明的一雙眼里,募得一震。
冷冷清清的聲音,說不出的疏離,「還請攝政王自重!我也是有丈夫的人。」
夜墨身子猛然一震,看著君盼的眼有些震驚,有些彷徨,還有些感動。
君盼背在身後的手,慢慢的收緊。靜靜地看著夜墨的神情,只是不知為何身上的冷意更甚。
夜墨雙唇有些發白,眼楮不知何時濕了,聲音冷卻不住的發顫,「你還想著你丈夫?我認識你三年,何時見過你的丈夫?你的丈夫在哪里關心你?你還心心念念著他?難不成他死了?」
君盼雙手握拳,氣息有些不穩,深深地吐了口氣,盯著夜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壓抑住心底的那股惡氣,「呵!我倒是想他死了!」
夜墨原本有些動容的眼,瞬間變得再次破碎,心中無數的疑團再次飄起,似乎他越來越看不清他的妻子了,「為何?你不是拿你的丈夫來拒絕我嗎?如果不是深愛你的丈夫,怎麼會三年都身邊的人都不理睬呢?為何現在卻說寧願他死?究竟是何緣故?」
君盼眼里的諷刺意味更深,聲音一次比一次的更冷,「這些事原本與你無關!可是我今天心情非常的‘好’,不介意讓攝政王了解了解!第一,你哪點看著我深愛的丈夫;第二,我顧君盼沒有任何拒絕你的意思;第三,我顧君盼就是一個毒蠍心腸的女人,我不是寧願丈夫死!而是他本來就已經死了!第四,如果我顧君盼不願意,誰也別想來勉強我;最後一點,還請攝政王看清自己的身份,別做出什麼事!否則你到時候,追悔莫及!」
夜墨漸漸沒了聲音,良久,抬起頭,聲音如蚊響,「就這麼的記恨你丈夫嗎?」記恨道寧願相信他現在就死去了?難不成這三年來,她一直都沒有想念他嗎?一直沒有原諒他嗎?還是她根本就沒有深愛過他?
一時間,夜墨原本的勇氣再無。
君盼收回看著他的眼神,「與你無關!」
夜墨雙手慢慢握拳,青筋不斷冒出,駭人。君盼慢慢的別開了眼!怎麼沒有關系?為何沒有關系!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顧君盼也只能是我的人!想要逃,不可能!現在…只是暫時的縱容你而已。可是這麼想著為何心還是不住的顫抖,甚至提不起勇氣去看妻子一眼。
君盼看著心情變化極大的夜墨,只覺的自己呼吸漸漸地變得艱難。一瞬間,淚水有些忍不住奪眶而出。猛然轉過身,深吸了口氣。抬起腳步,艱難地朝著反方向走去。
夜墨心頭猛地一顫,看著妻子這次決然的轉身,之前的強裝的鎮定蕩然無存。有些無奈的嘆口氣,不知是嘆的是自己,還是君盼。
猛地拽住君盼的手,帶著獨特暗啞的嗓音,有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魔力,「別走。」
「放手!」君盼也只是一瞬間的遲疑,依然堅決的道。
「別走。」手上的力度更加加大,牢牢地抓住,不放開。
「放手!」
「不放——!」
……一人比一人更加堅決。
君盼輕輕地吐了口氣,無奈道,「放手,容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