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國策 第三十章 荊南之虎

作者 ︰ 晶晶亮

在我的治理下,經過近一年多時間的發展,豫章的人口有了長足的發展,民殷府豐的光景使得淮南等地受饑挨餓的百姓紛紛攜家南遷而來,流民的安置又將是新的一年最艱巨的任務,而軍隊在十月間的那場惡戰後,士氣和戰斗力都得到了提升,規模也有了擴展,豫章的常備軍現有一萬余人,加上農耕的軍屯兵,總數已不下四萬人。

雖然數量還遠遠沒法與劉表、孫策、袁術相比,但以偏遠的豫章一郡之力,能養活這麼多軍隊已算是奇跡了。

一萬常規軍中,駐守彭澤的水軍有四千人,歸水軍都尉甘寧指揮,留守東線石印山的主力有太史慈軍四千人,加上守衛豫章城的二千親兵,這是我軍精銳所在,而四萬多軍屯兵則分布在上繚、海昏、番陽等地,宜耕宜訓,作為主力部隊的補充。

西進荊南,我擬調動八千兵力往長沙,其中水軍三千人,步兵二千人,再加上從廬陵郡征來的山越兵三千人,正好八千眾。其中步兵由我統率,水軍由甘寧統領,劉曄為參軍、負責糧草、軍械征調。

我在等,

等著出兵的最佳時機。

聞知我的安排,隨軍出征的甘寧諸將個個興高采烈,神采飛揚,而擔任留守的太史慈、朱桓等將領則是一萬個不高興,太史慈更是好幾次擅自從石印山返回豫章,要求請纓出征,在我的苦口婆心聲色俱厲的勸說下,才悻悻然回了石印山。

荊南戰事日漸吃緊,我一面在豫章秣馬厲兵,並著偵騎往荊南打探戰事進展。

這一日,信使再次送來張羨的告急文書,我打開一看,卻是桓階筆跡,信中道︰「自十二月三十日始,賊將文聘圍城已有月余,其間數番激戰,喊殺聲酣烈,致將士漸倦,一月九日,文聘差賊將劉磐、黃忠偏師攻佔攸縣,意在切斷守軍與外界之通道,主公為鼓士氣,親冒箭矢,登城樓迎敵,終使敵兵不得前進半步……。」

桓階寥寥數語,雖未曾明知長沙戰況,不過從這信的字里行間,我卻分明能感覺到戰事的激烈,信中所言張羨親登城樓是為鼓舞士氣,但反過來理解的話,不正說明長沙已危在殆息,急待救援。

那文聘為劉表所器重,鎮守荊北數年,致南陽張濟不敢南下一步,當為荊州第一將,這次劉表將其調到南方來,看來是意在速戰戰決。

從現在的戰事演變進程看,張羨處處落于下風,斷非文聘之敵。

我本還想再等等,待劉表、張羨斗個兩敗俱傷後再動手,現在看來我若再不出兵,恐張羨不能支撐久矣!

建安二年二月十日,我以甘寧為先鋒,率一千人先行,自已親領水陸軍四千人從豫章誓師南下,準備取道廬陵與慕沙所部的三千越族士兵會合,然後揮師西進,翻越廬陵與長沙之間的深山小道,直撲攸縣。

攸縣境內東、西兩面崇山峻嶺,丘陵相嵌,中部呈崗地平原,是往經長沙的必經之路。

兵貴神速,我軍不分晝夜連續行軍,五日後終于順利抵達攸縣城外。

但卻還是晚了一步。

劉磐、黃忠已于昨日攻下城池,駐守于此。

我用手遮住夕陽照過來的余輝,仔細打量遠處城池,卻見城頭「劉」字大旗招展,手持刀槍的士兵嚴陣以待,城牆深壁高壘,危然聳立,端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好所在,可惜張羨只知死守長沙,要是能在攸縣布下一支精兵,戰局當不致于如此被動。

劉曄道︰「我觀攸縣劉軍守備森嚴,若強攻必無結果,宜智取之。」

我道︰「然!」

正說話間,忽有小校飛馬趕來,報︰「甘將軍已抵城下,現與一敵將撕殺正緊!」

我問道︰「戰況如何?」

小校回道︰「我來之時,甘將軍已與敵將斗了二十余合,不分勝負!」

我暗自驚異,心想︰「以甘寧之勇,能在他月牙戟下走上幾個回合的人都不多,那敵將能與甘寧戰成平手,倒也有些本事,究竟是何等人物,我倒要見上一見。」

劉曄道︰「興霸雖勇猛,但所領之兵不過千人,勢單力孤,我恐有失,況我軍遠道而來,將士俱疲,實不宜力戰。」

我道︰「事不宜遲,走!」說罷,我雙腿一催馬月復,越過前面的隊伍,向陣前沖去。

待到城下,卻見兩軍陣前,塵土滾滾,吶喊聲震耳欲聾,陣中兩將,盤馬交錯,刀戟並舉,戰在一處。這邊甘寧跨馬搖戟,正殺得性起,再看對面那員敵將背影甚是高大威猛,腰間懸掛金背雕弓,筒中插著雕翎數枝。

待轉過馬頭,我仔細打量,卻見此人面泛紅光,額下胡須花白,年紀已在五十上下。

這時,敵將大聲道︰「甘興霸果然名下無虛,好武藝!」

甘寧大喝道︰「汝可是怕了,要是自甘服輸的話,我可不殺之!」

那老將聞言,哈哈一陣大笑,笑得額下花白胡須顫動,道︰「甘寧小兒,真是狂妄無知之極,我是看汝等遠道趕來,今日撕殺我以逸待勞,我黃漢升豈能佔此便宜,即便勝了也是不武,況今日天色漸晚,我兩人不妨暫時休戰,待明日汝歇息養足精神之後,我再勝汝也不遲!」

兩軍交戰,若要取勝,無非是以已之長,克敵之短,現在我軍疲憊,正是敵軍乘機掩殺的有利時機,而這員老將竟不肯佔此便宜,當真是少見的很。

甘寧以為敵將有小視之意,頓時氣極,怒道︰「黃忠,汝休要逞口舌之利,要戰何須待明日,來人,與我點齊火把,今夜我兩人且挑燈夜戰,不分個輸贏不得收兵!」

我聞言急道︰「快傳我命令,鳴金收兵!」

久聞長沙黃忠老當益壯,不輸壯年,此話看來不假,竟然連甘寧也取之不下,我不禁起了愛惜之心,此時听甘寧不肯罷休,意挑燈夜戰,我恐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忙不迭的休兵罷戰。

甘寧在陣前听得身後鑼聲響起,只能狠狠的瞪了黃忠一眼,道︰「明日再戰,我定生擒于汝!」

黃忠大笑道︰「哈,那要問我手中大刀答不答應!」

兩人各自圈馬回本陣,待甘寧來到近前,我急切問道︰「興霸,可傷著否?」

甘寧卻不理我的問話,只氣鼓鼓的說道︰「我正欲生擒黃忠,何故鳴金收兵?」

豫章諸將中,甘寧為人極是自負,暗底里一直與太史慈較勁,互相之間要爭個高下,這次西征我遣他為先鋒,甘寧甚是得意,一路之上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極是賣力,除了想爭著頭功外,還有給太史慈看的意思,不想方到攸縣,便被黃忠擋在城下,甘寧心中怎能不急。

我听甘寧語氣,知其還在為方才之事生氣,便寬慰道︰「我軍遠道趕來,將士疲乏,急待休整,故鳴金收兵,此非興霸之過也。」

劉曄也跟著在一旁勸解,甘寧臉上這才慢慢舒緩開來。

當日,我軍就在離攸縣三里之地扎在營盤,暫作歇息。

等安好營寨,我即召來劉曄、甘寧諸將,道︰「攸縣劉表軍主將乃為劉磐,前番曾襲擾上繚,被我與子揚羞辱,今日必思復仇,方才接戰,興霸與黃忠不分勝負,我料劉磐必定不甘,今晚必乘我軍勞頓率軍劫營,我等可設計擒之。」

甘寧、華歆听言,皆點頭稱是。

劉曄道︰「既如此,我等可設伏于營寨之外,待劉磐殺入空營時,四下齊出必能破敵!」

劉曄說的有道理,以空營誘使劉磐入甕,再乘其慌亂之時破之當不是難事,只是攸縣城深溝壑,若是城中守軍因此而堅守不出,則戰事將曠日持久不下,此非我所願也,慮及此處,我不禁雙眉緊鎖,苦思良策。

甘寧見我猶豫不決,以為我對夜破劉磐信心不足,遂道︰「少沖兄不用憂心,今夜甘寧定生擒劉磐!」

我听此言,知甘寧誤會了,忙道︰「以興霸之勇,劉磐怎是敵手?我所慮者,非劉磐這般持勇無謀之輩,實為黃漢升也。」

這時,帳下一將道︰「校尉大人可是有了愛才之心,那黃忠武藝,雖比甘將軍差了些許,然與荊襄諸將相比,當可為武將之首,惜在劉表手下不得重用,今若施計收之,必能歸附。」

我定楮一看,卻是偏將李通,這李通字文達,乃江夏平春人也。少時以俠聞于江、汝之間,與其郡人陳恭共起兵于朗陵,眾多歸之,時有周直者,率二千余人,與恭、通外和內違,通欲殺直而恭不肯,通知恭無謀,即單獨定下計策,約直相會,乘酒酣而殺直,直既死附眾大擾,通遂誅其黨帥,盡並其營。

後黃祖領江夏郡,妒李通之財,數往討之通始不給,遂與之不睦,便假平賊之機誣通與黃巾余黨有勾結,率江夏軍征討,李通接戰失利,敗亡江中,後聞我平復豫章之威名,便率部曲歸之。

李通初投我軍不久,此番獻計定是想有所作為,方才他說黃忠武藝不及甘寧,實不盡然,白日一戰甘寧黃忠不分勝負,但若再戰下去,甘寧疲乏定是不敵,不過李通這樣說法,想是為了照顧甘寧的面子。

我道︰「計將安出?」

李通道︰「通在江夏之時,聞忠與磐抵足相眠,交情深厚,為摯友耳,今若劉磐被困,黃忠必傾力救援,如此攸縣空虛,我軍則可乘機奪之。」

劉曄聞言道︰「文達之計甚好,不過攸縣城牆堅固,即便守軍空虛取之也是不易,不如令一軍假作敗兵,騙取城池豈不更妙。」

我大喜道︰「有此縛虎之繩,黃忠必可收矣,但不知何人可當襲城之重任?」

李通道︰「末將願領此令。」

甘寧見李通搶了先手,急道︰「寧亦願前往!」

我見兩人爭峙不下,忙打圓場,道︰「興霸勿急,汝若去奪城,黃忠何人可敵之,文達獻計在先,奪城之事自責無旁貸!」

甘寧听我如此一說,臉色稍緩,道︰「既如此,甘寧遵令便是!」

主意既定,各將依令而行,我與甘寧、劉曄諸將引軍伏于營外山崗之後,李通則自引一千軍伏于城外。

冬夜的風劃過草薺,枯黃的睫葉輕輕擺動著,蕭瑟而凋落,我蟄伏在山崗間的密林中,等待著獵物的到來,身旁將士們在擦拭和磨礪著戎裝利刃,所有的人都沉默著,一個年輕的騎卒正在不遠處為心愛的馬兒添上一把女敕草。

這少年用手輕撫一下馬韁,拍了拍戰馬寬厚的背脊,仿佛在說︰伙計,待會兒可要好好加油啊!

我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涌過一股暖流,此情此景是這般的熟悉,一年前的我也是如此模樣,渴望著用熱血和生命來換取旁人羨慕的眼神。

那時的我,血是熾熱的,心是單純的。

即便身在天涯,我只以一腔熱血去賭心中所願。

只要努力過,雖死無憾!

只可惜,現在的我背負著太多的牽掛,再也不能象以前那般心無雜念,一意而行。

當成熟籠上眉頭時,純真便漸漸失去了。

我輕輕的走過去,少年听到腳步聲響轉過身來,見到我時一陣慌亂,驚慌道︰「屬下見過將軍!」

我朝他笑了一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人氏?」

少年答道︰「屬下乃吳郡陽羨人周魴,字子魚。」

原來是吳郡人,字竟是子魚,與華歆相同,我本就對這少年有了好感,現在听這少年一說乃是同鄉,更覺親切。

我問道︰「怎會從軍的?」

周魴臉上一紅,低聲道︰「上次我隨孫將軍……,噢不,隨孫賁到番陽時被俘虜了,後來就被編入了軍隊……。」周魴的聲音越來越輕,淪為俘虜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周魴年輕氣盛好面子,怕別人恥笑于他。

其實,周魴多慮了,在我所帶的這五千豫章士兵中,象周魴這樣以俘虜身份投效過來的,不在少數,哪個要是以此來取笑旁人,豈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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