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只會幾個簡單的小魔術,原本可以做得流利順暢,但是,在蕭靖東幽深莫測的目光注視下,她的手僵了好幾次,差點就露出破綻,好在觀看魔術的是個三歲左右的小孩,小家伙一下子被她收服了,拽著她的手不肯讓她回房間。
小家伙抱著蕭靖東的手臂開始撒嬌,「爸爸,爸爸,你讓姐姐留下好不好?」
听到這句話,雲汐腦門上滴出一滴冷汗,眼楮下意識飄向蕭靖東,他應該不會同意吧……
小家伙扁起嘴開始撒嬌,「爸爸,爸爸,你說話呀!」
蕭靖東的眼神落在兒子臉上,唇角的笑意又暖了一分,就連一向冷靜的眸子里也盛出裝不住的笑意,薄唇吐出一個令雲汐意外的字眼,「好。」
迎上顧雲汐詫異的目光,蕭靖東的黑眸里瀲灩出一種嚴肅的波瀾,只听他緩緩開口,極為認真,「顧小姐,我很少看見這孩子主動親近別人,他似乎很喜歡你,你能不能抽點時間陪他玩一會兒?」
從他臉上看不到白天的敵意,雲汐甚至訝然的發現,他為了孩子請求她時,深沉冷漠的眼眸里竟然散發出淡淡溫柔的流光,他眼里的溫柔是屬于那孩子的是吧,雲汐想,他一定是個疼愛孩子的好爸爸媲。
她似乎瞬間沒有那麼討厭蕭靖東了。
打起精神看向眼巴巴瞅著她,等著她變魔術的小家伙,她笑著模了模小家伙的腦袋,「姐姐現在開始變魔術了,乖寶寶要看清楚嘍……」
其實她只會幾樣小把戲,無法就是把硬幣變走,變回來,或是將撕碎的紙重新變成完好無損的白紙,都是些騙小孩的把戲,蕭靖東卻不小心看得出了神。
她臉上沒有一點妝容,大概是正對著暖氣,又跟孩子玩了一會,她鼻尖上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兩邊臉頰還帶著淡淡的酡紅,唇邊的淺淺的笑弧很美,給人一種恬淡溫柔的感覺。
玩了大約一個小時,小家伙大概是困了,縮進雲汐懷里頻頻打著呵欠,小小的手卻拽著雲汐的衣服不肯松開,「姐姐不要走。」
雲汐皺起眉頭,苦惱地看向蕭靖東,他卻將視線轉向了電視屏幕,似乎沒打算幫她勸勸他的兒子。
雲汐氣惱極了,但是看著小家伙可憐巴巴的樣子,又狠不下心來丟下他不管,只好耐著性子哄他睡覺。
入夜,小家伙在雲汐連哄帶騙外加威逼利誘之下,終于閉上眼楮乖乖睡著了,雲汐站起來扭著酸痛的脖子,帶孩子真是累啊,想不到,還沒生過孩子的自己,已經提前體會到身為人母的艱辛了……
那邊的蕭靖東坐下椅子上,長睫微斂,容顏沉靜,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眼休息,她沒打算吵醒他,正要輕手輕腳地從他身邊經過,男人閉合的眼楮陡然睜開,一瞬不瞬地盯著雲汐。
「顧小姐,我為之前說過的話向你道歉,你是個很溫柔,很好的女人,謝謝你陪我兒子玩。」
蕭靖東語調溫和,面色愧疚,剛毅的面容即使微笑著仍然讓人覺得冷峻肅穆,這個平日在部隊里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時誠懇的對她說著道歉的話,這讓雲汐的眼眸里不由自主的泛出了詫異。
走出蕭靖東的房間後,雲汐仍在回想他的話,他說她很溫柔?認識她的男人對她的評價,不是桀驁不馴,就是不解風情,不是傲氣太重,就是不知好歹……似乎從未有男人夸過她溫柔。
雲汐折回房間,和她同住的女同事看見她回來,顯然松了口氣,拉住她的手欣慰地說道,「雲汐,你剛才跑去哪了?大家發現你不見了一直在找你,對了,你老公來找你了,我帶你去他的房間……」
雲汐臉上的輕松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沈律絕來了?她根本沒對他提過自己要出差,更加沒提過她住在軍區招待所里,他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這男人怎麼像鬼魅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從震驚中抽回思緒,她已經被熱心過度的女同事拖曳到隔壁房間,公司的同事見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紛紛松一口氣,有人問她︰「雲汐,你不是說回房拿水杯嗎,怎麼一去就消失了整整兩個小時……」
雲汐沒注意听同事的話,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律絕身上,他看著她,俊逸的臉上滿是找到她的欣然微笑,她看著他,慘白的臉上卻是布滿驚慌失措的神色。
在沈律絕跨步走向她的一霎,雲汐甩開了同事的手,轉頭便跑,其他人覺得她落荒而逃也好,覺得她任性不懂事也好,總而言之,她現在不想見到沈律絕,不想和他面對面。「老婆!」
沈律絕丟下煙,立刻拔腿追的出去,薄唇抿出緊張的弧度,他們倆一個落荒而逃,一個緊追不舍,在別人眼中看來,那儼然是小夫妻吵了架後,我追你躲的別扭場景。
「老婆!」
雲汐沒理會他的叫喊,加快腳步往前飛奔,亂成一團的腦袋沒法冷靜思考,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一心只想著甩掉身後窮追不舍的討厭鬼!
可她的速度哪能跟特種兵出身的沈律絕相比,還沒跑到電梯前就被沈律絕逮住,被他牢牢控制在懷里。
雲汐的同事紛紛探頭出來張望,只見被老公拽著的顧雲汐一路掙扎尖叫,「沈律絕你滾回家去,別在這里煩著我……」
沈律絕當著她同事的面低下頭,親昵地輕吻她的臉頰,用恰當好處的溫柔聲音對她說,「老婆乖,別鬧了,你出差累了一天,跟我回房休息好不?」
跟他回房她還有活路嗎?雲汐拉住她住的房門扶手尖叫,「我不去我不去,你放開我。」
同事中有人忍不住開口勸雲汐,「雲汐,你老公是專門來找你的,別跟他斗氣了。」
在其他人看來,沈律絕無疑是個寵愛妻子的好男人,沒法聯系到老婆,他擔心之下跑來這里找老婆,多讓人羨慕啊,可他老婆偏偏不珍惜,還板著臉趕老公走……
見他們一直僵持著,熱心過頭的同事將雲汐的行李送到沈律絕房間里,還語重心長地勸她,「雲汐啊,兩個人過日子難免會有磕踫,但是鬧過頭就不好了,我看你老公挺疼你的,你就原諒他吧。」
雲汐憋著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審視,只能恨恨瞪住那個演技極佳的死男人,這混蛋的表面功夫居然做到她同事那兒去了,真是可惡。
她的同事前腳剛離開,沈律絕馬上換了副嘴臉,面色陰寒的教訓她,「顧雲汐你听見沒有,大家都勸你對我好一點。」
她懶得搭理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沖進浴室,她現在必須洗個熱水澡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刀捅死外面那個混蛋。
洗完澡出來發現沈律絕盯著電視出了神,她瞄了幾眼,電視里正好在講十年前轟動N市的懸案,主持人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凶手是如何的殘忍,如何將一個年輕女孩殘忍殺害,接著分尸,碎尸,烹尸……
雲汐心里急速咚咚的跳了起來,她知道死掉的女孩是誰,也知道她有多無辜,當時要不是自己及時逃了,也許今天自己就成了主持人口中的受害者,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搶過遙控器關掉電視,鑽進杯子里蒙上腦袋,努力讓自己不再回想以前的恐怖經歷。
臥室里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沈律絕從床上站起來,雲汐微微睜開眼,只見他拉開窗簾望著無比的夜色。
窗外,雪花簌簌飄落,外面是一片空寂的世界,他點了根煙盯著雪景看得出了神,直到煙蒂燒到了手指,他才驀然驚醒過來。
那天晚上,雲汐躺在床上一直不敢闔眼,怕睡著了房內那只禽獸又會撲過來,趁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挑起她的情/欲,然後將她吃干抹淨……
可他什麼都沒做。
他始終站在窗邊靜靜抽煙,面色如同夜色般深沉寂寥,煙灰缸里已經積了慢慢一缸煙蒂。
這樣的沈律絕,真是反常。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後來她被門鈴聲吵醒了,掃了眼不算大的房間,沒看到沈律絕的身影,她只好認命地爬起來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同事對她尷尬一笑,指著身旁的小孩子對雲汐說,「這孩子一大早就跑來找你。」
雲汐撫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蕭靖東的兒子找她做什麼?
「我準備送他回N市,臨走前他吵著要見你,我只好帶他過來。」
男人充滿歉意的聲音輕輕響起,雲汐撫著額頭看過去,蕭靖東誠懇的面容讓她沒辦法發脾氣,伸手模了模小家伙的腦袋。
「姐姐,我很喜歡你,你做我的媽媽好不好?」小家伙丟下這句雷人的話,一溜煙的跑回他爸爸身後,眨巴著眼楮無辜地看著兩個面色驟變的大人。
「顧小姐,童言無忌,你別放在心上。」蕭靖東率先回過神,冷峻剛毅的臉龐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尷尬。
雲汐尷尬得整張臉都紅了,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什麼沒什麼,我不會把小孩子的話當真。」
她身後,站著剛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沈律絕。
他默不作聲的將一切看在眼里,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悄然滋生著極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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