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喬馨這些天的曠工，雲韻閉口不提。
可她越是這什麼事也沒發生，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卻越發讓喬馨覺得心有愧疚不安了。
其實從第一天畫展的情況來看，再加上這些天喬馨看到的新聞，她不難知道畫展的火爆，雖說萬事開頭難，度過了那最重要的第一天後，往後的畫展算是順風順水。可偌大的畫展，全都扔給雲韻一人，這辛勞，喬馨並不難想見。
「馨兒？有在听嗎？」
雲韻听得電話里靜悄悄的，連呼吸聲似乎都沒有，以為喬馨不在了。
聞聲，思緒連篇的喬馨這才緩過神來，「老師，我在！」
喬馨這突然而拘謹地一句，逗得那頭的雲韻捧月復大笑。
「馨兒，你是不是又偷偷開小差呢？每次被人抓包就跟小學生被點名了一樣，哎呀，你逗死我了。」
喬馨一愣，但隨即也跟著笑了。
能夠讓親近的人笑，很多時候都是一種幸福。
「好了老師，你不許取笑我了！」
看雲韻笑夠了，喬馨這才不滿地嬌嗔道。
「好了好了，說回正事，馨兒啊，主要是有兩件事，一呢，這畫展可能會延期結束，二呢，就是畫展方面可能會出面舉行一個晚宴，你可必須拐你家的尚亦澤一起來。」
喬馨默了默，似在消化雲韻的話。
畫展延期結束通常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效果太好了，人家沒看夠了，這就跟明星演唱會安可一樣。二來，那就是畫展效果太差了！只能靠時間來撐人數，不過這樣成本也會跟著翻倍上漲，更多時候，得不償失就是了。
對于這次的畫展，喬馨信心和了解都是有的，想來是前者無疑了。
至于那晚宴，喬馨之前倒是沒有听雲韻說起。
雲韻和尚亦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像，那就是對于喬馨的了解上。
听得喬馨再次沉默，雲韻笑了笑道，「你別這麼緊張，這晚宴會比較隨意，到時候大多是一些畫展上展出畫作的原畫者，還有一些泰斗級的大師，至于尚亦澤嘛，他算是畫展的特別嘉賓，自然在受邀之列。」
喬馨點了點頭，雖然雲韻看不見，不過從剛剛听筒傳來的松了一口氣的聲響，她知道小妮子這宴會恐懼癥還在呢！
清楚了詳細，喬馨也不在這上頭糾結，說回了正題上，問道，「老師，畫展如果真的要延期結束，那場地，還有展中借來的那些畫……」
這畫展，喬馨也算是一手操辦起來的。
如果說那畫展的場地算是小問題的話，那些借來的畫，才是真正的難題。
尤其是那種價值百萬千萬的天價畫作，借于雲韻算是交情，可延長時間，而且還是一口氣那麼多畫……
「這點我也考慮過，好在畫展的情況很好，那些人想必也是知道的，如此一來，倒是能夠好開口許多，不過我也不太確定就是了。林林總總算下來，現在肯定願意繼續借畫的不過五六個人吧。」
雲韻說到這一頓，顯然，這個難題她之前已經想到過了。
「五六個……」
喬馨重復著雲韻的話，對于這個數字，她自然是不滿的。
這次借畫，雲韻幾乎是將所有有交情的人都找上了，借了十多個人，共二十多幅畫。屆時若只有五六人願意繼續借畫，這畫展想要延期結束，怕就有些困難了。
那……換人借？
靈光一閃，喬馨便將這大膽的想法說出來了，「老師，到時候若是借畫的事說不下來，要不從別人那里借？雖然現在借來的那些畫作名氣是毋庸置疑的，可既然是延期結束，我們倒不是來一些創新怎麼樣？」
「你是說，再找別人，借新的畫？」
雲韻反問道，她不算是墨守成規的老古董，但是畫展開到一半，中途換畫的情況，著實是不多見的。
「是啊！听起來是有些冒險，可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畫展已經很成功了，延期想要趕超之前，怕也是有些困難，與其吃老本，咱們不如創新！那些人若是不願意繼續借畫，我們就用別人的畫頂上去，我覺得畫壇讓那些老家伙的‘名畫’逞威風太久了，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弄一些新人的畫上去，興許還能吸引那些看過畫展的人，再看一次呢！」
喬馨越說越激動，小腦袋已經在為這個計劃潤色了，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實行的模樣。
對于喬馨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雲韻還是了解的，但不可否認，這顆小腦袋瓜子總是能蹦出一些出其不意也著實可行的想法，讓人覺得了不得不佩服。
也就是這念頭稍起，雲韻突然想起來了這幾天的幾件事，便也就和喬馨說了。
「對了，昨天畫展結束的時候，我正打算回去，結果踫到了一個小年輕，大概就十**的模樣。他說了慕名而來看畫展的，隨便當一回‘毛遂’！」
「毛遂？毛遂自薦？」
「是啊，拿了他自己得意的幾幅畫給我看，抽象派系的，別說，那畫還真不錯！」
「他想要拿自己畫給畫展展出？」
聯系前後，喬馨很快便猜出雲韻口中的那個小年輕的意圖了。別的不說，光就是他這勇氣，喬馨就覺得不錯！
「他說他自知不是那些一畫百萬，名氣驚人的大師，也不指望他自己是天賦異稟或骨骼精奇，讓我一眼相中的直接收為入門弟子，只求一塊小小的地方擺他的畫就行了。小年輕說話還真挺逗的，也直接，不讓人討厭。」
「是挺逗的，估計武俠小說看多了，還骨骼精奇呢！那老師你答應了沒？」
「怎麼可能就答應了，留了他的聯系方式便走了。你有空過來我讓你看看，他留給我的兩幅畫，那風格沒準你挺喜歡的。」
雲韻笑道，說到這些，她倒是挺輕松了，接著道，「除了他，還有一些人接著間接或直接的關系送了畫過來給我看，大概意思都是想要在畫展展出。」
以現在「芸之」畫展的紅火程度，這些籍籍無名的畫者只要能夠在上面展出自己的畫作，多少都是在這個平台賺些人氣的。
「老師！」
喬馨突然出聲，讓雲韻一頓。
以她，自然听出喬馨這一聲的不同，怕是那古靈精怪的小腦袋又有新想法了。
果不其然，喬馨接著便將這個愈發大膽的設想提出了，「老師，屆時若是那些名畫主人不願意再借畫，我們便直接用這些新人的畫作補上吧？」
那頭的雲韻雖然已經有心里準備，可聞言還是被大大地嚇了一跳。
喬馨現在這個提議，比之之前，可謂是大膽了千百倍！
本來畫展中途換畫的例子就很少，若是用一些旗鼓相當的畫作補上，倒也如喬馨所說，並無不可，但要是用新人的畫，那可是完完全全的冒險啊！稍微一個不小心，怕就要被人說成後勁不足，虎頭蛇尾。
畢竟，用千百萬的名畫開場，卻用毫無名氣的小畫收場，兩者之間，實在是有些不平衡啊！
听得電話听筒傳來一陣沉默，喬馨似明白了雲韻的顧慮，補充道。
「老師，到時候那些名畫若是能繼續借到，那便借。不能借到的部分，我們就一分為二，一部分用名氣相當的畫補上，另一部分則用新人的，怎麼樣？」
二分之一，這樣著實是讓風險降低了許多。
只是……
這想法到底是太過大膽，雲韻饒是相信喬馨，一時也是有些不敢點頭。到底這些年，她再是清冷淡薄的性子，也是知道這畫界的水深，知道這事態規律。
但許是應了那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相比雲韻，喬馨卻是毫無顧忌！
說她魯莽沖動不知事也罷了，說她異想天開也好，但在她不斷的鼓吹和慫恿當中，雲韻還真是動搖了。不過這事畢竟太大，雲韻只說會考慮，而後又和喬馨說定了宴會的事，這便掛了電話。
翌日，喬馨沒好意思再躲懶，便拉著尚亦澤一同去了畫展。
誰曾想，喬馨到了畫展之後，竟然無處入手，只能像閑人一樣。這主要還是因為喬馨逃班太久，之前她負責的部分，現在已經有別人頂上。雲韻又是想著這換來換去的麻煩，而且喬馨這小妮子指不定哪天又翹班，便索性就讓她那麼閑著了。
所以優哉游哉地待了半日，稍減了心中對于雲韻和畫展的愧疚之後，喬馨便再次離開了。
看著尚亦澤和喬馨的背影，雲韻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這清閑該說是有代價的。
讓小妮子輕松快活了這麼久，明天晚上的晚宴，她可就沒得借口了。
喬馨大概也是明白雲韻無聲的暗示，離開之後，認命地便和尚亦澤去挑選禮服了。其實只要喬馨願意，轉眼就會有人送大批的禮服到別墅，任她挑選，可在別墅里窩了這麼些日子，難得出來，喬馨可不會浪費。
兩人去的是青石市獨大的千秋百貨。
而在正是挑選禮服之前，尚亦澤先是帶著喬馨去了旁邊的西餐廳。
吃飽喝足，這逛街血拼才算是真正開始。
都說男人最怕的就是陪女人逛街，尚亦澤則不然。看著喬馨每次從試衣間里走出，都能給自己新的驚喜，如何不喜歡？
就像此時，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一件鵝黃色抹胸短洋裝，硬是被喬馨演繹出幾分靈動嬌柔的味道，看她緩緩地走向自己，尚亦澤頓時有種溢于言表的激動情緒，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步步成長、綻放一般。
「好看嗎？」
喬馨笑著問道，隨即又轉身看向試衣鏡中的自己。
「好像有些太短了，容易走光還凍人。」
喬馨看著鏡子自己的鏡像，喃喃道，旁邊堪比人精的導購小姐馬上就提起了自己手中的那件長禮服。
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後笑著問道，「您要不試一試這件？這是我們這一季的最新款，昨天晚上才剛剛到貨的。這橡皮粉算是挑人的顏色，不過您這麼白，肯定能夠駕馭！」
導購小姐又是夸又是贊，偏偏這夸贊都是恰到好處，讓人听著高興，也不覺虛假。
「那我去試試吧。」
雖然相比其他，喬馨對于這過于女性化的粉色並不感冒，但看導購小姐這殷切的目光，她還真不好拒絕！
聞言，導購小姐小心地將長裙從衣架上拆下，正要遞給喬馨呢，兩道頗為年輕張揚的聲音傳來了。
「……琴子，把我騙來這，要是沒到貨，你就死定了！」
「肯定沒錯，那條裙子昨天剛剛到貨，我特地查過了，大小姐你就相信我吧……誒誒誒，就在那人手里拿著呢！」
話語剛落，兩道俏麗的身影便已經來到了喬馨和那個導購小姐身邊，其中穿白色呢大衣的那個女生二話不說，便將導購小姐手中的那條粉色長裙奪了過去。獻寶一般，遞給了那個身後那個穿黑色連身裙的女生。
「小白，你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被喚作「小白」的女生瓜子臉大眼楮，膚白唇紅。她腦後過黑色長發過腰，又是一身黑色妝扮，但奇怪的是，她非但沒有被這黑色淹沒，反倒是越發凸顯那張小臉的精致、白皙了。
不得不說，「小白」這一名字，倒是名符其實。
看著白衣女子遞來的長裙，這小白並沒有馬上接下，反倒是將目光轉向了喬馨，之後又投向了尚亦澤，半響之後，笑著將那粉色長裙接下，又推向了喬馨。
「抱歉，我朋友就是這麼個急性子。凡事都有先來後到，雖然很喜歡這裙子，不過遲了這一步，只能說是緣分不夠吧。」
小白這一番話當真是說得無可挑剔啊，那些許的幽默，更是直接化解了之前白衣女子的尷尬。
就連站在旁邊的導購小姐，心里也是覺得自己剛剛自己給人家貼的標簽，太武斷了。
這不，一看就是有教養的名媛風範啊！
倒是旁邊的白衣女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兩只眼楮寫滿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小白，最終在後者以及不甚明顯的白眼中，收回了自己吃驚而疑惑的目光。
對于此，喬馨倒也沒有什麼追究的意思。
她本就不是一個得力不饒人的人，看眼下局勢和緩，更是無心將小事化大。
「君子不奪人所好，我雖然不敢說是君子，不過也喜歡成人之美。這裙子對于我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現在既然有比我更懂得欣賞它的人，我還是不橫插一腳了。」
喬馨笑道，隨即將那粉色長裙又推了回去。
小白顯然是沒有意識到喬馨會這麼好說話，不由一愣，還是旁邊的白衣女人撞她的手肘，才把她喚回神。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小白也干脆，笑了笑便將禮服套在手上掛著，突然想到什麼，又轉向了喬馨，「對了，我叫白瑤瑤，如果可以，希望能當個朋友。」
喬馨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說了「喬馨」兩個字。
萍水相逢便是緣，這話喬馨倒也不排斥。
不過粉色長裙讓給別人，喬馨現在倒是有些茫然了。
一直在旁邊無聲看著的尚亦澤，終于是出聲了，「選好了嗎？」
喬馨如實地搖頭，說是去下一家看看。
只是喬馨沒想到，等她從試衣間出來，上官浩已經直接進化為一個架子，兩條手臂上掛滿了購物的袋子，比那聖誕樹，真是絲毫不遜色！
喬馨︰「……。」
這還是喬馨頭一次見到了電視里那種極為夸張的買法一一這個這個那個不要，其他全都給我包起來！
敢情除了除了那件受她挑剔過的黃色短洋裝，其他所有禮服都被尚亦澤買下了……
但喬馨不知道，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之後的每一家店，尚亦澤都挑選了這種簡單粗暴的購買方式，害的喬馨再試衣服的時候都一定要在他面前特別夸張地埋汰兩句，以斷了尚亦澤又買下的念頭。
而對于尚亦澤這種粗暴的購買方式，同樣深受其害的，便是上官浩了。
誰也無法想象，他堂堂一個大澤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卻在這異鄉，淪為「聖誕樹」的悲哀！
萬幸的，這般血拼大概兩個小時後，宣告結束了。
此時的時間大概下午三點，晚飯還太早，尚亦澤便領著喬馨在旁邊一家甜品店，只當是下午茶。
一一
都說這世界很大，但有時候，也很小。
喬馨沒想到，短短的一個下午，自己竟然和那叫做白瑤瑤的女生踫到兩次！
這次她和白色呢子大衣女生是坐在尚亦澤和她斜後方的桌上。
看兩人的模樣，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逛累了，又嫌晚飯太早，來這休息順便打發時間的。
但喬馨並沒有主動過去打招呼，雖然那白瑤瑤之前說什麼當朋友之類的話，可這種場面話，喬馨還不會將其當真。
可，有人卻當真了。
「喬馨？」
就在喬馨收回自己的目光後不久，白瑤瑤那桌的方向傳來一聲頗為驚喜的喊聲，聲音的主人正是白瑤瑤無疑。
聞聲，喬馨也是不能再當做不見，亦是笑著做了回應了。
「真的是你，琴子還說我認錯了呢！」
白瑤瑤說著自然地走到喬馨和尚亦澤桌前，那模樣，就好像是熟稔多年的老友一般。
「或許還真是緣分，介意我們搬過來嗎？」
白瑤瑤說著指了指那個叫琴子的女生的方向，又用眼神向喬馨示意尚亦澤的方向。
這意思喬馨也懂，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人多熱鬧。」
「你不嫌我自來熟就行。」
白瑤瑤說著，便和那琴子一人捧著一杯飲料過來了。
白瑤瑤坐在喬馨身邊，那琴子便坐在尚亦澤身邊，不過尚亦澤雖然沒有說話，但周身自動散發的冷氣，卻還是讓那叫琴子的女生不敢靠太近。
倒是白瑤瑤膽大，對著喬馨指了指尚亦澤便問道，「你男朋友？好帥噢！」
說不清為什麼，喬馨突然對這個問題有一種莫名的抵觸。
那抵觸讓喬馨甚至沒有思考的時間便月兌口而出，「不，他是我老公……」
－－－－－－題外話－－－－－－
零頭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