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亦澤和喬馨就這麼沿著海岸線,從這頭走到那頭,從晚霞滿天到夜幕徐徐,令人不覺。
回頭,看著自己來時的路上,看那兩串平行的腳印一路蔓延,好似一串絕美的珠鏈子,伴著距離越遠,那腳印子也一點點變淺,卻並延綿著媚眼消失。乍一看,這兩串腳印幾乎望不到頭,就像是從天邊行來的一般。
尚亦澤忍不住搖頭失笑道,「你總有辦法讓我的時間變快,就跟按了快進鍵,平白消失了一樣。」
看著自己身側的喬馨,尚亦澤邊說邊用另一只空閑的手將喬馨散在頰邊的長發理到肩後。
他的話絲毫不假,從兩人開始走到現在,光看那兩串腳印便能知道時間不短,距離亦是不短,可尚亦澤卻覺得,這一路走來好像就只是轉瞬之間的事。
人都說快樂的時光總是讓人感覺比較短暫,而每每與喬馨相處,尚亦澤便覺得時間好似被偷了一般。
「真是個小偷兒!」
尚亦澤話落,情不自禁地就要伸手去捏喬馨嬌俏的小鼻子,不過他的手堪堪要踫上喬馨的鼻子,又突然改道,放回了自己的身側,接著道,「不過真就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還就沒出息的心甘情願遇上你這個‘偷兒’了!喬喬,你看我都這麼誠心誠意了,你也的‘盡職盡責’,知道嗎?我只允許你‘偷’我的時間,陪在我身邊,听到了嗎?」
「好,我知道你听到了,也知道你默許了,咱這就算成交了哈!」
這廂說完,尚亦澤就跟一個孩子似的,牽著喬馨往回走,兩人牽著的那雙十指緊扣的雙手更是不停地晃,走一步晃一晃,好似幼兒園下學的小學童一般,只差沒有再哼上一手歡愉而陽光的童謠了。
回程的路走了大略一般,天幕便徹底地黑下來了。
想著沙灘松軟,而且時不時踫到一個小沙坑或者小石子,實在難行,尚亦澤便牽著喬馨往海岸邊上的小路上走。
那小路算是村道,說來也是有一段故事的。
當初這高羅灣發展為景區時,那開發商便有意建一條至少六十米的大道,沒曾想這村道兩旁的村民竟有半數都不同意搬離擴寬這大道。幾番交涉,這工程拖了近一年,那施工方最終放棄了,保留了這條十米的村道。
當時的開發商如何也想不到,正是高羅灣這些村民的堅持,反而讓高羅灣多了原生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這十米的村道,實在難以開車行進,所以所有開車前來高羅灣的有課,都是統一將車子停在了規劃區內的停車場或者各自度假酒店的車場,然後步行進入景區。
少了汽車的喧囂,亦沒了嗆人的汽車尾氣,碧海藍天,水更碧天更藍,也是因此在雲城的幾個海景區,高羅灣經年長盛不衰!
這會喬馨的和尚亦澤兩人步行在這小路上,兩側時不時有蟲鳴知了的聲音,听著便多了幾分夏日的味道。
兩人的前後也有一些零散的游客在散步,也有陪孩子騎腳踏車的。
就在兩人前面大概二十米遠的的地方,便有一個小孩騎著一輛迷你自行車,車子後輪還附贈了兩個更小的輔助輪,看起來別樣的滑稽逗人。在他旁邊跟著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孩子的媽媽,正耐性地放慢步子,配合小家伙的車速呢。
也是因為此,喬馨和尚亦澤很容易地就趕上了這對母子。
距離漸漸拉近,在兩人距離那對母子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前頭努力踩腳踏車的小家伙似听到了逼近的腳步聲,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結果因為用力太過,小家伙右手一崴,直接從自行車的龍頭滑下,重心一時不穩,加上小身板又是扭著的,就這麼直溜溜地滑下了自行車,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便听那一聲悶響傳來,光想象這悶響可能伴隨的疼痛,就叫人有些牙酸肉疼,更何況這摔倒的主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一時,喬馨和尚亦澤也是站住了步子。
但還沒完,因為慣性,小孩掉到地上後,那迷你自行車並沒有馬上停下,而是繼續又往前沖了沖了一段距離。就這麼,後輪上的那兩個輔助輪便直直往小家伙的身上刮了過去,惹得他又痛呼了幾聲。
很快,這小家伙的白女敕的手臂和小腿便出現了幾道可怖的傷痕,伴著沙土,顯得格外嚴重。
小孩的母親,之前大略是沒有反應過來這突發的情況,一直直愣愣地站在旁邊,這會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也顧不得形象,或者手中那支名牌包包的昂貴價格,直接就蹲了下去,用自己最脆弱的膝蓋接觸地面的粗糲。
這興許就是母愛偉大的地方吧一一為娘則強。
就看女人一把將小家伙抱進了自己的懷中,半個身子依靠著自己。還粗中有細得,避開了小家伙的傷口處,同時用溫柔無比的語氣安慰道,「阿頌乖,媽媽呼呼就不痛了啊!阿頌是最勇敢最堅強的孩子,媽媽馬上就帶阿頌去看醫生,不哭,不哭啊……」
然,女人的安慰效果並不甚好,小家伙初初安靜了一會便開始在她的懷中折騰。
好半響,這小家伙總算嘟囔出一個讓人能听懂的詞了一一腿。
那女人聞言,趕忙往小家伙的大腿看去,這才發現,他側腿背被劃拉了一條近五厘米的大口子,暗紅色的血液正不停地往外滲。
不過這傷口在小家伙的背側,再加上剛剛地面壓著,出血並不明顯,這才讓女人,甚至站在邊上的尚亦澤,也沒有發現。
而現在發現了,女人卻是又不淡定了。
她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一邊捂著小家伙的傷口一邊無措地重復著那一個字,「血、血……」
尚亦澤見此,正欲上前,卻不想,身旁的一個倩影,已經先他一步。
這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喬馨。
其實從剛剛孩子的母親喊孩子那一句「阿頌」開始,尚亦澤就知道,這事自己非管不可了。這些年,除了喬爸喬媽,便是喬家那個小兒子,最是喬馨的心結,這才有阿頌那個小狼崽可趁的機會。
說回眼前,喬馨走到那個叫做阿頌的小家伙身邊,沒有多想,便月兌下了自己的針織外套。
她這會的行頭和白天出門穿得差不多,所以月兌了針織外套,她里面還有一件白色的吊帶背心,雖然在正式的場合可能顯得不雅,但現在,卻不是計較的時候。
喬馨月兌下外套後,也不管那孩子母親奇異的眼神,只兀自幫埋頭,大略地將一些粗大而明顯的異物清理出小家伙的傷口,隨即就將自己的衣服當做繃帶,給小家伙纏了三圈,扎緊了。
都說小孩子的眼楮是最干淨也是最清明的。
他們能夠分辨,誰是真正地對自己好,大略也是因為此,喬馨這過程的動作雖然有些疼痛,可眼前這個小家伙,卻愣是乖巧地忍住了,勇敢的像是一個小英雄。
「謝謝。」
那母親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喬馨是在幫助自己,看喬馨功成站起,不由抬頭,笑著道謝。
喬馨看著她,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便繼續邁開步子往前走了。
尚亦澤見此,低頭對那母子道自己剛剛已經給高羅灣的衛生院打了電話,五分鐘之內就會有醫生過來。
說完,尚亦澤便跟上了前面的喬馨。
小女人依舊是沉默,尚亦澤也不強求,只輕輕地將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而後牽起她的手,一齊繼續往前走。
不過尚亦澤奇異地覺得自己好似感受到了喬馨的情緒波動,說不清為什麼,但就好像是有了一種類似感應的存在,無法形容的感應聯系……或許,心有靈犀,就是如此吧?
尚亦澤胡思亂想的空檔,兩人已經回到了度假酒店。
因為時間尚早,尚亦澤便找了一部電影,和喬馨兩人窩在沙發上看起來。
是一部十分制式化的愛情片,無非就是富家公子戀上了沒權沒勢的窮家女,家里反對,社會輿論,各種壓力,情路坎坷艱辛的老路子罷了。
在以往,這種片子尚亦澤自然是不會看的。
一來,愛情這東西,于他從來都是虛無的,二來,以往的他,理智冷情更多。
曾經很多次,尚亦澤也曾想象過,如果自己的人生沒有喬馨,那麼他會是如何?
到最後,應該還是會服從家里的安排,不停地相親,然後與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結婚生子。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和精力,一個繼承人,一段每個人談及,都覺得是佳偶天成的婚姻,那便夠了。或許,那女人的家族,還會更加鞏固尚家、明澤的地位,立于不敗之地。
對,大概就是這樣。
尚亦澤想著,黑眸閃過一抹不自查地不耐與厭煩。
隨即,他的目光轉向了喬馨,坐在自己身側的小女人。
現在已經沒有如果了,你已經闖入我的人生,那麼你就必須要對我負責,陪我走完往後人生的幾十年。
思及此,尚亦澤冷峻的臉龐,總算閃過一抹滿意而有溫度的笑容。
偏就在這時候,櫃子上尚亦澤的手機響起,是尚母。
還真是要讓自己活生生演一出戲!
尚亦澤在心中如是自嘲,又看了一眼喬馨,接通了電話。
至于尚母打電話來的目的,無非就是讓尚亦澤取消婚禮,或者說,放棄喬馨。
尚亦澤軟言開解了幾句卻無果,也是明白,這老太太犯起軸來,也是真不好打發,電話里也是說不清,索性就找了個借口急急掛了電話。
怎奈尚母這執著,電話接連不停地打進來,尚亦澤眉頭一皺,直接就將手機電池給拔了,扔在一邊。
「喬喬,這樣就沒人打擾咱們看電影了。」
尚亦澤半開玩笑地道,嘴角掛著一抹習慣性的壞笑,人跟著在喬馨的身邊坐下。
不過兩人此間的距離,還是保持了喬馨的「安全」距離。
而喬馨對于尚亦澤此舉的回應,只是極短的一瞥,隨即便又將視線放回了電視上。
尚亦澤聳了聳肩,對于自己如此弱的存在感,他也是只有幽怨地在心里嘆幾口氣的份,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所幸思緒亂飄了一會之後,尚亦澤也是跟著「認真」看起了電影。
這會電影正演到**,男女主角不堪壓力,最終決定分手的部分,兩人在公司的天台,也是兩人初次相遇的地方,違心地進行了最後一次的談判。
一番傷人也傷己的對話之後,兩人皆是紅了眼眶。
又是紅著眼眶對視了半響,兩人同時轉身,背對背,各自邁開了背道而馳的腳步……
這里導演給了特寫,很好地拍出了二人此間心頭的掙扎和痛苦,之後便是關于往昔幸福甜蜜的回憶,再加上那背景音樂,也難怪那麼多女人會陷入這般愛情片不可自拔了。
尚亦澤如是想著,在心里搖了搖頭。
然,就在這時候,音樂戛然而止,所有的回憶畫面也消失,一切回到眼前,背對背的兩人。
時間好似定格了,但下一秒,快進了!
就看這男女主角二人像是約好了似的,轉身就往彼此的方向跑去,最終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忘情擁抱的兩人緊接著開始了熱烈的法式熱吻……
也不知怎麼的,尚亦澤看著這畫面,突然有些羞赧起來。
要知道以往,可都是這放蕩的大爺,惡劣地調戲喬馨小妮子的,要讓他知羞實在是太難太難!
可現在……
大略是自己太久沒開葷了吧?
尚亦澤在心中如是解釋,隨即又失笑,自己哪里是太久沒開葷,是太久連「葷」的味道都沒有聞到了!
想著,尚亦澤就將視線從電視,又轉向了喬馨。
看著她的側臉,他就笑得更歡了。
只笑得歡月兌的尚亦澤,如何也沒想到,喬馨竟突然轉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他嘴角的笑容一時有些僵。
但他徹底僵化,卻還是在後面。
就看喬馨像上菜市場買東西一樣,也不說話,就對著尚亦澤端詳了半響,之後緩緩、緩緩地靠近了……
尚亦澤真就是一點點看著眼前這張精致的小臉在靠近,偏大腦像是當機了一樣,完全反應不過來,只呆愣在原處,根本沒有動作。
直到唇上傳來那久違卻又熟悉的溫軟的觸覺,尚亦澤腦袋「嗡」了一聲,像是被木棍打了一悶棍一樣。
很久以後,尚亦澤回想起來當晚的場景,他都覺得自己是被喬馨紅果果地調戲了,佔便宜了!
天知道當時的他,竟然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被一個簡單的親吻,弄得連思考能力都沒了,活像一塊木頭!不,那是比木頭還要木!
不過,這也算是喬馨,為數不多的,如此成功地翻身把歌唱,把歷來惡劣流氓的尚亦澤,給調戲了!
這里不得不說一個題外(河蟹)話,就因為這個親吻,尚大爺一高興,大手那麼一揮,這不成年又老套的愛情片男女主角,迎來了自己事業的第二春。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那麼多大片、金牌導演就搶著要和自己合作了,但確實就是發生了。
所以說,這世間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說回眼前,尚亦澤和喬馨的這個親吻,可不簡單,那是有劃時代意義的!
從這個親吻之後,兩人不再存在「安全」距離,坐沙發時,尚亦澤不用和喬馨保持十厘米的距離;走路時,不用牽個手就要看喬馨的反應;不用……很多不用,但尚亦澤最高興的還是,他能夠再次擁著這個小女人入眠了。
現在,臥房那張不倫不類,讓他看一次眼疼一次的那張一米寬的軍旅床,總算可以搬離了吧?!
想到這,尚亦澤就忍不住偷笑……
不過眼下這酒店房間因為是之前訂,所以是雙床的標間,而非尋常的大床房。
黑眸一轉,尚亦澤注意一定,給酒店總台撥了電話,愣是在大半夜,折騰換了一間房,一件只有一張大大床的房,供兩人相擁而眠……
當然了,兩人什麼也沒有發生,那睡覺便就只有睡覺而已。
但尚亦澤對此已經很滿足了,能抱著喬馨,他覺得,自己就像抱到了整個世界……
而早上醒來,尚亦澤亦是抱著他的整個世界醒來了。
彼時喬馨依舊睡得香甜,看她安穩的睡顏,尚亦澤便覺得怎麼看都不夠。也不急著起床了,這不靠譜的尚大爺竟就這麼不停地看著喬馨,看了近一個小時後,喬馨蘇醒,這才算完!
「早安喬喬。」
尚亦澤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日的痞氣和厚臉皮,絲毫不介意被喬馨發現自己一直在端詳她,坦然非常地打著招呼。
甚至,還得寸進尺地在喬馨的額頭落下了一個早安吻,這才摟著喬馨從床上坐起。
尚亦澤仗著手長,一伸手就拿過了床頭櫃上喬馨的外套,理了理,披在喬馨的肩頭上,道,「現在溫差大,早上還是有些涼,小心別感冒了。」
喬馨依言緊了緊肩上的外套,幾不可聞地道了一聲,「謝謝。」
「傻瓜,和我說什麼謝謝。」
尚亦澤笑著揉了揉喬馨的發頂,卻突然反應過來,雙眸圓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