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喬馨是遲鈍的,卻也是敏銳的。
她的遲鈍,體現在她到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阿頌所說所做,意味著什麼,代表著什麼,只呆愣若一個精致的女圭女圭,任由他的入侵……而她的敏銳,也是在于此一一那雙殷紅的唇,一如它展現的火熱顏色那般,是溫熱的,很軟,嗯,有些像棉花糖……他的舌頭也很軟,但似乎格外的靈活,真像是一條小蛇,在喬馨的唇上游曳,濕熱的觸覺,一點點地攻城略地著。
這和尚亦澤不同。
那男人的雙唇總是有些微微涼,每次親吻也多是霸道地進攻,讓喬馨沒有招架之力。
等等……尚亦澤!
腦海中尚亦澤的臉龐,喬馨總是反應過來,自己和阿頌,現在在干什麼!
她怎麼可以和他親吻?!
激烈的反應似乎也讓喬馨激發了潛能,竟一下子推開了阿頌,也或許,是因為傷勢未愈的阿頌,氣力依舊還很小吧。
但無論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喬馨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推開阿頌後,人也跟著彈出了一段距離;又像是一只渴水的魚兒,呼吸有些困難似的,劇烈地喘息著。
至于阿頌,狼狽並不比喬馨少。
剛剛突然的動作便已經扯動了傷口,疼得讓他額頭直冒冷汗,卻生生叫他忍住了,只因懷中的可人兒……不過喬馨最後那猛烈地一推,無疑是直接加重了阿頌的傷勢。
強忍著喉間的咳嗽和不適,阿頌帶著一抹極淺的笑,看著距離自己三步之遙的喬馨。
這模樣,還真是像極了調戲了良家小姐的無良痞少爺!
兩人就這麼陷入了詭異的對峙或者說是僵持,一直到喬馨余光瞥到門邊那抹高大的身影……
喬馨只覺兩朵紅雲,火辣辣地燒上了自己的臉頰。
她張了張口,想要對尚亦澤說些什麼,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這感覺就像是被捉奸在床,天知道喬馨現在有多想直接效仿古人,一頭撞在牆上,以示清白。
但一直到尚亦澤轉身離開,病房門再次重重地發出「砰」地一聲,喬馨都保持雕塑一般的站立姿勢,一動不動……
其實早在尚亦澤同意讓喬馨和阿頌單獨談談的時候,他就能夠預測,這一談,會談出一些事來。
那小狼崽子醞釀了這麼久,怎麼可能繼續隱忍?
所以,尚亦澤選擇了將計就計。
雖然他心里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卻還是邁開步子,走出了病房。
都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在狼,但尚亦澤不奢望套到這頭小狼崽,只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小女兒別被那小狼崽給拐跑了。而有得必有失。
自己若是一味固守,只怕會讓喬馨的心越發偏向阿頌,即便,那傻女人是一心將人當做弟弟看待。
是時候,讓她知道,阿頌對她,是什麼想法了。
這是當時尚亦澤走出病房時的想法,欲擒故縱,他走開了,給阿頌與喬馨單獨相處的時間,給他表露心思的機會,也是給他,逾越的機會……
是他在算計阿頌和喬馨麼?
尚亦澤知道,真正看到阿頌和喬馨兩人那般親密的時候,他算計的不是喬馨也不是阿頌,而是他自己!
算計得將自己的女人,推進了別的男人懷中。
所以他此刻的生氣,不是為喬馨,而是生他自己的氣。
他也知道喬馨誤會了,卻沒有克制。
仔細說起來,這也是他「算計」的一部分,不是嗎?
將計就計,然後自己在適當地時候站出來,以生氣的姿態,引喬馨內疚,更是讓知曉阿頌心思的喬馨,徹底將心偏向自己。
可以說,尚亦澤的每一步都算得精細,唯獨算漏了自己……。
他哪里需要假裝很生氣,他現在氣得,恨不得直接拿一把槍,狠狠地給自己一槍,也是還了欠阿頌的!
一一一
病房內。
時間好似靜止,房內的兩人也都風化成了雕塑一一依舊保持著尚亦澤離開時,兩人的姿勢,分毫不差!
「咳咳。」
兩聲猛烈而不可阻擋的咳嗽聲,最終打破了這漫長的沉默。
咳嗽的自然是阿頌,從尚亦澤出現之前,他就一直壓制著喉間那股瘋狂地想要咳嗽的沖動,積到了現在,早已經不是阿頌想控制便能控制的。甚至,這咳嗽大有一副風雨欲來的趨勢,剛開始只是小咳,緊接著越來越大,到最後,那一聲聲,便像是閃電雷鳴一般,听起來好似要將阿頌整幅身子都咳散了才好。
喬馨最終是做不到視若無睹。
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便走到床前,素手輕輕地為阿頌拍打後背,一下下,阿頌覺得更像是情人間的撫模。
這麼想著,阿頌的視線就對上了喬馨的目光。
喬馨沒有預料到阿頌會在咳得劇烈的時候,突然投來這麼意味綿長的一眼,當下有些愣神。
但僅僅是一瞬,喬馨就反應過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就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道,「喝口水壓一壓。」
阿頌依言接過水杯卻沒有送到嘴邊,而是隨意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你……」
阿頌這般,喬馨心里就像是堵著一口氣,一口發不出來的氣,尤其是想到尚亦澤……
「你生氣了?」
敏感如阿頌,如何捕捉不到喬馨的情緒變化?
說著話,阿頌就從病床上站了起來,絲毫不顧自己這身子剛剛經過猛烈的咳嗽,現在胸前還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就這麼,喬馨和下地的阿頌兩人,像是在跳tango一樣,你進一步,我就退一步,一直到喬馨退到了牆邊……。退無可退……
刨除之前阿頌突然的親吻,這還是頭一次,喬馨發現,阿頌這個曾經的小男孩,認真起來,竟然如此有壓迫力!
一步步的,下意識地,她就被他入侵性十足的眼神,逼退到了牆根。
「阿頌……唔唔……」
現在的阿頌,就好比是那初嘗到糖果甜美滋味的小孩兒,欲罷不能!
而他的甜美糖果,自然是喬馨無疑。
至于喬馨,哪里能聊到阿頌一句話不說,就又這麼撲了上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喬馨的眼中,阿頌依舊是自己的弟弟,一個還沒長大的小男孩。即便他們之前也有過一些親密的舉動,擁抱抑或親親臉頰,但那些在喬馨的眼中,都是沒有半點其他色彩的。
現在,卻不同了……
小男孩長大了,還學會了強吻。
想到這些,喬馨腦中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緒,雙手攢足了勁,猛地推開了阿頌。
不得不說,面對傷情未愈的,身體羸弱的阿頌,喬馨奮力之下,還是有一較高下的可能的,只是雙手一個用力之後,直接將阿頌推倒在地,卻不是喬馨想要的結果。
這是一種如何矛盾的情緒呢,實在無法用筆墨形容。
甚至,喬馨自己的腦袋脹呼呼的,里頭亂糟糟的一團,活像是被一根大棍子瞎攪合了一通一樣……
她依稀只記得在那個混亂的下午,她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阿頌重新扶回病床,在那個過程中,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句話的也沒有,一直都在听阿頌說。
阿頌說,我不想永遠像個孩子,喊你馨姐姐,我也想叫你馨兒……
他還說,我想娶你,真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讓你當我的妻子,一輩子!不要楊凌昱,也不要尚亦澤……我也可以對你很好,不,我對你,一定比他們對你好更多更多!我要讓你當我最美麗的新娘!你都不知道,我當時看到你的婚紗照,心有多疼!你是那麼美,卻不是為了我……
還記得阿頌一邊說,一邊有溫熱的液體,打在了喬馨的手上。
低頭,看著一點晶瑩,喬馨說不被觸動,那是不可能的,但除了那份觸動,喬馨更多的是無法接受,或者說,是根本無法消化阿頌的這份感情……
尚亦澤走後就一直沒有再回來,喬馨在病房等到了傍晚。
在此期間,喬馨給尚亦澤打了無數個電話,那頭卻始終提示關機。
待時鐘上時針緩緩指向數字六,喬馨坐不住了。
不過阿頌比她更坐不住!
一個下午,看她不停地重復撥打那個號碼,阿頌不用問也知道,電話那頭是誰!
而電話似乎始終沒有接通,對此,阿頌高興又惆悵。
高興是因為他覺得尚亦澤這般「小氣」,實在是在幫助他!惆悵則是因為喬馨,看她小臉上愁雲慘淡,阿頌的心情,也不由跟著低落了。
愛一個人,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吧?
因為她的微笑而高興,因為她的憂傷而憂傷。
因為她,就像是沒有了自我,卻樂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難怪人都說感情這事,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興許會覺得情緒被別人這麼牽著走不好,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這份「甘之如飴」,是哪般滋味!
這會子看喬馨越發頻繁的張望門口,阿頌如何還能不知道她是在著急,為尚亦澤著急!
該死的。
阿頌在心里低咒了一聲,卻強壓著自己心頭的情緒,一副面上無事的模樣。
只是等到喬馨從凳子上起身,阿頌的身子也跟著繃緊了。
「你要去找尚亦澤?」
很多時候,人很害怕要面對一件事情,就會忍不住想要去逃避,但往往到了必須面對的時候,非但不會逃避,反而會有一種想要迎上去的沖動,這大抵就是人常說的,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吧!
也是抱著這種想法,阿頌直接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
雖然他期待著喬馨搖頭,心里卻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所以,搶在喬馨面前,阿頌又問道,「找到了他,你會扔下我不管,再也不來看我嗎?」
這樣的阿頌,好似又變回到了那個令人心疼的小孩兒……
到底是這麼多年的感情,喬馨沒有任何遲疑就搖了頭,同時也是找回了以往相處的感覺,喬馨自然了一些,笑道,「傻小子,我不會丟下你的,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弟弟!」
喬馨最後的這句話有兩層意思。
一,阿頌永遠都是她的弟弟,她不會丟下他,就算有的時候,她可能真的生氣了,她也不會丟下他。
二,阿頌也只能是她的弟弟,永遠!
話落,喬馨挎上包便出了病房……
原本總是熱鬧的病房,一下子空落落的,只剩下阿頌一人。
阿頌現在想想,有尚亦澤的時候,和自己拌拌嘴,掐一掐,其實也挺不錯的,至少,那時候,她都會在旁邊,笑著看自己,或者,看他……
一一一
出了醫院,喬馨攔了一輛車便直往別墅趕。
也虧得小妮子急歸急,腦子經過一個下午的調整,倒還靈光,剛剛乘坐電梯的時候,突然就想到,尚亦澤的電話打不通,就打了別墅的電話試試唄。
那頭是管家榮叔接的電話,知道是喬馨後,話里話外說不出的高興的。
喬馨仔細問了他才知道,原來中午尚亦澤回去之後臉色就非常難看,吩咐了不許給喬馨打電話之後,便進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過房間。
周嫂端了吃的上去過兩次,都沒能讓尚亦澤開門。
榮叔一邊將「敵情」悉數告知喬馨,另一邊就在心里忍不住得意,想著自己可沒有打電話給少夫人,這不,是少夫人自己打電話進來詢問的,自己只是如數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告知喬馨罷了,可沒有違反尚亦澤進屋前的命令哩!
這廂已經在車內,只恨這四輪的的士不能長出一對翅膀直接飛起來。
偏還在兩個路口堵了一番,急得喬馨呀,差點沒學美猴王抓耳撓腮起來。
好在這時間難熬到底還是在二十多分鐘後,抵達了別墅。
喬馨急匆匆地扔了一張毛爺爺給司機,說了一聲「不用找了」就往別墅里頭跑去。
惹得那的士司機回程一路感嘆,果然是有錢人啊,還興給「小費」呢!
這事直接導致這司機在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有觀察乘客是不是「有錢人」的習慣,這些就是題外(河蟹)話了。
就說喬馨下車以後,一路小跑,遠遠地就看見別墅的鐵門是打開的,開門的不是榮叔是誰?
感情這榮叔為了讓喬馨爭分奪秒,一直守在門口,著實是個可愛的小老頭。
喬馨進門時喊了一聲「謝謝」便又往別墅的主院跑去了。
平日里喬馨多是坐車進出別墅,倒也不覺得這大鐵門和主院之間的距離有多遠,這會用自己的雙腳跑起來,還真是有夠累的。
等進了住院門口,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喬馨已經氣喘吁吁,一副快要倒下的樣子。
以後還真是要經常去鍛煉了,喬馨這麼想著,手上已經扔下包和外套,往二樓去了。
待站定在臥房門口前,喬馨就听著自己胸口像是打鼓一樣的節奏一一咚、咚、咚……
而同樣「咚咚咚」響起的,還有喬馨敲門的聲音。
「阿澤,是我……」
「 擦。」
幾乎是在喬馨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秒,開門聲也響起。
就看面前白色的房門被迅速地打開,之後那抹高大地身影,很輕易地就將喬馨籠在了他的陰影之下。
「我回來了……」
被尚亦澤這有些驚人的開門速度嚇到,喬馨莫名氣弱了許多。
所幸,接下去發生的一切,並不需要她說話,或者說,只需要她任憑本能的嬌吟便夠了……
曾經喬馨在哪本不靠譜的雜志上看到一句話一一安撫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與之做ai……彼時的喬馨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但此刻,卻不得不承認,這個露骨甚至有些情(河蟹)色意味的話,在某些時候,確實是真相。
這個傍晚,她就是用自己安撫了尚亦澤的不安,憤怒,和佔有……
也正是因為這些情緒,尚亦澤似乎格外發力,喬馨幾次覺得自己都要直接昏厥過去,但還是強忍著,配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