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在床邊陪了他很久,在他醒來的過程中,她依舊將他的面目上下徹底打量一番。
她可以確定,他比上一次看到的時候順眼許多,臉上的疤痕也明顯淡去很多,至少不會嚇到人尖叫。
若是再多經過幾次手術,他完全有可能被整成一個大帥哥,在街上引起百分百的回頭率。
因為他的身高身材是擺在那里的,看一個男人是不是帥哥不光有臉蛋,還要有對等的身高與氣勢。
試想,有誰會對著一張男人的臉但有一個孩子的身高的男人發呆呢丫。
哦,也是有的,但那叫小正太。
她的兒子就是個小正太媲。
不折不扣的標準帥哥。
可越是這樣,秦洛就越忍不住猜測他原本的模樣。
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帶給他這一身的傷痛,他又要過多久才能完全的康復。
也可以說,永遠的康復不了了。
不論心靈還是身體。
她無法看他那只傷殘的腳,每看一眼,竟感到徹底的疼痛。
他似乎有所感應,悠悠轉醒。
秦洛快速的站了起來,與他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你醒了。」她清了清嗓子,跑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來,喝點兒睡吧。」
他的身體微微直起,月復部的肌肉扭結成團,秦洛別開了眼神,將水遞到他嘴邊,但不小心牽扯到他的傷口,她手上的水瞬間就灑了出來。
灑在他胸前潔白的紗布上。
她有些訝然,想去擦,他虛弱卻波瀾不驚的按住了她的手︰‘別踫我,不礙事。你先出去吧。」
他醒來,第一句話便是要她離開。
秦洛多少也是不願意繼續呆下去,便點了點頭,指著已經冷掉的香煎三文魚說︰「這是我做的,剛剛給你熱過,你喝了水之後就吃了吧,還有這是藥,你也一並吃了吧,還有,你現在身體不方便,最好別亂挪動,等吃晚飯的時候,我再給你送過來。」
她一口氣交代完,然後匆匆離開。
他看著她關門,嘴角艱難的扯出一個笑意來,但很快,又被驟然而至的疼痛收斂殆盡。
在這不斷追查的過程中,遇到這些危險在所難免。
他無非又是去鬼門關走了一趟罷了,但似乎他的運氣一直不錯。
還有edward,費盡心機將他弄來這里療傷,顯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功。
他望著床頭櫃上的香煎三文魚,雖然色澤不似剛開始那般誘人,但賣相還是很不錯的。
她的手藝當真越來越進步了。
他艱難的將盤子端了過來,放在腿上,然後用能活動的那只手笨拙的在床上切著,盡管動作痛苦而緩慢,但這對他來說,是這段時間以來吃的最安生的一頓飯。
吃完後,又吃了藥。
然後便躺在床上,等著藥性慢慢上來。
因為身體太虛了,沒多久,藥性就上來了,他也順從的閉上了眼,很快就睡去。
*****
秦洛一下午都耗在陪他上面了。
做飯的時候,還有些心不在焉,差點切到手指。
小寶和小布什還在院子里追著跑兒。
秦洛無聲的微笑,但抬頭看到對面的房子,又輕輕蹙眉。
這個男人,帶給她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明知他身邊充滿了危險,可她就是不覺得害怕。
這太匪夷所思了。
高壓鍋內傳來悅耳的鈴聲,提示她大骨頭湯已經炖好,她再度收斂心神,炒熟手上的菜,然後陪小寶和小布什吃完飯,讓小寶在房間里畫畫,自己則端著飯菜去看對面的男人。
她輕輕開門,走到房門口,抬手敲門。里面並無動靜。
她又敲了幾聲,同時開口問道︰「先生,我進來了啊,先生。」
推開門,里面一片寂靜。
床上空無一人,陽台門開著,米白色的窗簾在窗欞後面輕輕飄蕩著。
她嚇了一跳,快速地跑到床邊,窗簾更快的飛舞起來,但她沒有在陽台上找到關于他的任何影蹤。
她有點兒吃驚,退回房間,卻與剛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頓時驚愕的差點打翻手上的托盤。
她看到了,她清晰的看到了他腳上的傷殘。
他只有短暫的詫異,很快就掩飾過去,然後一瘸一拐的躺回了床上,坦然道︰「又到吃飯時間了嗎,放下就回去吧。」
「你的腳……」
「跟你無關。」他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讓她收起接下來所有的話。
她自知失言,抱歉道︰「對不起,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同時她還帶走了他中午吃剩下的盤子。
「飯趁熱吃,我待會兒過來收盤子。」
她這次不但帶了飯過來,還有一些水果。
用一個漂亮的果盤裝著。
果盤上面又色彩艷麗的圖案,還盯著不知名的某一處,濡濕眼眶。
秦洛再次去而復返,她站在門口,回頭問他︰「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你可以叫我秦洛。」
沈少川微怔,下意識輕念她的名字︰「秦洛?」
「嗯哼,你呢。」
他怔忪,似乎陷入了某種臆想,並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秦洛等的有些著急,眉頭倏然皺緊︰「有這麼難回答嗎?難不成我以後都叫你喂?」
「brook。」
「什麼?」秦洛沒听清,帶著疑惑問。
「brook。」他又重復了一遍,「我叫brook。」
Brook,傍溪而居的人,川。
秦洛的腦子里立刻閃現這幾個字。
川。少川。沈少川。
她怔愣的無以復加。
他在床上叫她︰「秦洛,你沒事吧。」
她突然心慌不已,逼退了急速流出的眼淚,搖頭︰「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帶著凌亂的腳步,她跑出屋子後,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息。
這種強烈到說不出話的窒息感,讓她幾乎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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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寧采發現沈少川不見了,便拼了命的找他。
但她已經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
她頹然枯坐在紐約的街頭,看著繁華如織的馬路上各色人種從她眼前走過,委屈與不甘的淚水重重滑落。
她感覺很累了,緊緊跟了沈少川半年,她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
他是那麼決然,沒有絲毫的停留,即便她傾盡所有的力氣,依然追不上他。
沒有人知道她追的有多累。可是也沒有人要求她追,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她這樣的堅持只是為了讓他回頭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
他都不願意了。
直到蹲到雙腳麻木,她才從地上站起。
她想起了一個地方,用力一抹臉上的淚水,迅速往前跑去。
這里是城里的背立面,這里充滿骯髒和不堪,這里魚龍混雜耳目眾多。
她的出現,很快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她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她想見的人,只能憑感覺不斷的往里深入。
然而在這樣一個充滿不安定的地方,沒有人管她,她也不知道該去問誰。
暮色完全濃重。
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周圍來來去去的人看她的眼神也似乎充滿了惡意的譏諷與嘲弄,一絲孤獨與害怕在她的內心升起。
她想退回去,可為時已晚。
有人已經將她團團圍住。
「小妞,還認得大爺嗎?」是上次攔住她與沈少川的那幫小混混。
頭發還是五顏六色,腿上的傷還沒老利索,可是寧采的突然出現讓他全身的嗜血因子都沸騰了起來。
他說︰「小妞,你膽子還真大,一個人還敢來這里啊,我看你走了這麼久,是要找人吧,什麼人啊,上次那個瘸子?」
「哈哈。」周圍的人跟著哄笑起來,一步步將寧采往巷子的角落里逼。
她眼中的凌厲升起,可是對這些在刀口舌忝血的人來說,這不啻于是刺激他們的生活調劑品。
「你們想干什麼!」當她的身體猛然靠在牆壁上時,她只能用力冷喝,連嚇退他們都是企圖,都是妄想。
天已經完全的黑了,明明身後有人來來去去,可他們就像是游魂,行尸走肉,對這里的一切視而不見。
或許他們已經馬路,或許他們惹不起。
總之,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關心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采的心逐漸絕望,周圍人的笑聲越來越大,她無情的被退回一間黑暗的地下室。
「放開我!」她的雙手被綁在背後,她用力的掙扎著,但周圍的人都是在訕笑,嘲笑她的不足量力。
她的心一點點絕望,墜入冰窖。
她的雙手雙腳被綁在了一張寬大的木床上,這簡直就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可是無論她怎麼喊,怎麼掙扎,除了他們不斷發出的訕笑聲,再無其他。
她的世界里一點點昏暗,她真切的听到了他們劇烈的喘息,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們的粗暴,她的反抗她的掙扎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個徒然的笑話。
她無能為力。
她的衣服被撕成碎片,她哭喊的嗓子都啞了。
可是那些人只是在旁邊笑,笑得那麼猖狂,笑得那麼肆無忌憚︰「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這就是紐約最陰暗最骯髒的一面,世界上所有丑陋的人性大抵都是大同小異的。
她腿部劇烈的掙扎慢慢的停了下來。
她像個沒有生命的破布女圭女圭,任憑這些人綿延不斷的上來凌辱,羞辱。
她的耳朵再也听不到了,眼楮再也看不見了,她只是在心里嘴里一直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少川,快來救我,少川……少川……
災難與意外來的太突然,她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
在這個暗無天日沒有王法的地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在整個搖晃的世界里天旋地轉。
耳邊盡是婬穢的笑聲,身體更是被傷害的殘破不堪。
那些人瘋了一般,一個又一個輪著上。
榨干了她最後的一滴眼淚,一絲體力。
她徹底陷入了昏厥中。
*****
這真是漫長而痛苦的一夜啊。
寧采再度醒來時,天還是暗的,但天際隱約有了一點光亮。
她猜不出具體的時間,可大約也明白,白天很快就會來臨。
她的手腳已經被人解開了,但身上衣不蔽體,沒有絲毫的遮掩,赤~身~果~體的被人欺負了一夜。
所以她一向白皙的身體上布滿各種青紫的印痕,雙腿間更是酸澀的下不了床。
她是從那塊木板上滾下來的,她看著殘破的身軀,只能咬住衣服的一角,失聲痛哭︰「少川,你在哪里,少川……少川……你在哪里,我在找你啊,少川,啊——」
報應啊,這難道就是報應嗎?
她似乎終于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仰天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