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似乎沒有听懂他到底在說什麼,她要找的人,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
然而他黑亮如星辰的那雙眼楮,讓她無法挪開目光。
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在訴說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秦洛,我……」他跨上一個台階,與她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然而那話剛到嘴邊,秦洛身後不遠處的電梯里便沖出來兩大一小三個心急火燎的身影丫。
「快,海蘭,你去開車門。」是陸向天的聲音。
秦洛轉身,便看到了陸向天手中抱著的血流如注的小寶媲。
「洛洛,你——」
「媽,小寶怎麼了。」陸向天手上的那塊毛巾已經被染紅,看樣子觸目驚心。
秦海蘭對她說︰「小寶不小心磕著了,趕緊送醫院吧。」
他們不約而同的越過沈少川,朝陸向天的車子跑去。
「小寶……」他下意識喃喃自語,抬起手,似乎想踫踫孩子的臉。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陸向天的車子卻打不著了。
他試了好幾次,都徒勞無功。
三人急的團團轉。
沈少川上了自己的車子,猶豫了一下,探出頭對他們道︰「秦洛,帶著孩子上我的車吧,我送你們去醫院。」
沒得選擇。
秦洛抱起小寶便坐到了他的車上︰「那就,麻煩你了。」
小寶的下巴磕的月兌臼了,就是想哭,都哭不出來了,那依依呀呀的喊聲,听得秦洛心都要碎了︰「乖,小寶,沒事的,馬上就要到了啊,小寶乖,不哭,不疼,好孩子,媽媽抱著你,媽媽唱歌給你听好不好,乖啊。」
秦洛都快要哭出來。
陸向天與秦海蘭不停的催促著沈少川快點快點。
他內心也想快,然而現在卻不得不控制住車速。
可是秦洛的那一聲聲哭聲哭的他心煩意亂,孩子的喊聲也讓他心頭疼痛,他腳下的油門不自覺的加重,車速也不斷在提升。
可是晚上的馬路,車上依然川流不息。
那些紅綠燈仍在發揮重要的作用。
然而因為他本身的車速過快,等他意識到要剎車的時候,車子已經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右方開來一輛超長的大掛車。
「小心啊——」等他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車子已經近到眼前。
秦洛本能的彎下腰,護住小寶的身體。
千鈞一發之際,沈少川繼續的打方向盤,車子如失去依托的浮萍,狠狠的撞向一邊的護欄。
同時又與不少于五輛的車子發生了刮擦。
秦洛原本坐在副駕駛座上,出事的時候她唯一的念頭便是抱著小寶。
然而真的到了那時候,卻有一個男人撲到了她的身上,用他的血肉之軀,幫他們擋去了大部分的沖擊力。
秦洛以為,這一次必定九死一生,不死也殘廢,出乎意料的是,她與小寶,毫發無損。
小寶只是痛的再也哭不出來。
而撲在她身上的男人,也奇跡的只有輕微的擦傷。
後面的陸向天比較嚴重些,為了護住秦海蘭,當時被重力甩的一頭撞上了旁邊的玻璃,好在沒有大礙。
救護車將他們整車人都送到了醫院。
醫生都覺得,這是一個奇跡。
既然是奇跡,那就不需要解釋。
小寶的下巴被縫了三針。
陸向天有輕微腦震蕩,奇跡在秦洛和秦海蘭身上,毫發無傷。
安排了小寶和陸向天留院觀察,辦好住院手續後,秦海蘭才問︰「秦洛,剛才那個是你朋友嘛?」
秦洛嗯了一聲,但環顧四周,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剛才他們被送進來之後,她忙前忙後照顧小寶,秦海蘭又照顧陸向天,都沒有人注意到他怎麼樣了。
秦洛吩咐了秦海蘭照看小寶他們,特地跑到急診室去察看,但依舊沒有找到陳川的身影。
他獨自離開了嗎?
秦洛不確定,又有些擔心。
于是給他打電話。
萬幸手機是通的,他也很快就接了。
秦洛劈頭便問︰「你去哪里了,怎麼不住院觀察幾天?」
他走在馬路上,身邊車流來往,他晃了晃有些發暈的頭,額前貼著一塊紗布,看起來有些可笑,腿腳也有些受傷,所以走起路來不太靈活。
他其實剛剛才離開醫院。
他是看著她井井有條將一切安排好之後才離開的。
此刻她的關心,心頭不由一暖。原本緊抿的嘴角終于有輕微的上揚︰「我沒大礙,車子還在現場等著我回去處理呢,但是真不好意思,沒想到我幫了倒忙。」
「哪有你這麼說的。」秦洛著急的跺腳,「你現在的身體根本應該出院,萬一出現什麼後遺癥要怎麼辦,你在哪里,還是趕緊回來吧。」
他呼吸著清冷的空氣,原本建立起來的信心,頓時被摧毀的丁點不剩。
他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但事實證明,他的準備可笑的厲害。
關鍵時候,他非得不能幫上忙,反而處處掣肘,不停將他們陷入更深的危險里。
「對不起,秦洛。」
他沉重的道歉同樣帶給秦洛沉重的壓力︰「我都明白,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情,只是意外而已,我們都只是太著急了,現在他們都沒事,你根本不需要自責。」
「你不明白,洛洛。」他沖口而出。
秦洛卻如遭電擊,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叫我什麼?」
「秦洛,洛洛。」
雖然是不同的聲調,可那似曾相識的深情與親昵的語氣讓秦洛錯覺,在電話那頭的,並不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他們曾經那樣親密,那樣熟悉。
「對不起,你好好照顧自己,也好好照顧他們,再給我一點時間,相信我。」
他沒頭沒腦的話讓秦洛二丈和尚模不著頭腦,她的內心隱約而模糊的抓到一點什麼痕跡,但很快又風過無痕,什麼也不剩。
通話就此被中斷,她再打過去時,他的手機已經關機。
宋詩穎听說小寶他們進來了,強行要求護士弄了把輪椅自己推著找了過來。
車禍每天都在不停的上演,本無可厚非。
可憐的是進來的都是她身邊的人。
「詩穎,你傷還沒好,怎麼能亂跑。」
宋詩穎的出現打斷了秦洛的冥想,面對秦洛的指責,宋詩穎顯得很淡定︰「醫生說了,長期臥床也不好,讓我能動就動動,對了,你們這是怎麼搞得。」
秦洛只好言簡意賅的與她說明了情況,然後又推著她一起去小寶的病房。
「什麼?紅燈就直接闖了過去?他眼瞎了嗎?」
秦洛無語︰「你說什麼呢,人家只是開的太快了,你別瞎說。」
「喲,一口一個人家,秦洛,你該不會梅花三弄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秦洛翻了個白眼。
宋詩穎掰著手指頭給她細數︰「楊光,剛才的神秘男,還有當然是陸飛揚啊。」
秦洛突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飛揚已經有女朋友了,你給我悠著點兒。」
「嗯,哎,疼。」宋詩穎難受的在頸托里轉了轉。
秦洛用眼神警告了她,這才松手。
宋詩穎不甘,秦洛先下手為強︰「詩穎,你這可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你才是真的梅花三弄吧,關漠堯,李明偉,蛋牛,嗯?而且各個身懷絕技,各有所長,你到底選好哪個沒有啊,其實關漠堯性子太冷漠,而且北京如此復雜,李明偉雖然正義吧,但工作太危險,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蛋牛最適合你。」
紳士又體貼,工作穩定而輕松,最主要他有長期留在中國的打算。
宋詩穎正想反駁,卻看到關漠堯從里面走出來。
與他走在一起的,是穿著白大褂的鐘磬璃。
秦洛很意外,宋詩穎愣住。關漠堯沉默。
唯有鐘磬璃先朝秦洛打招呼︰「秦洛,這麼巧,陪朋友來醫院?這位是……」
「宋詩穎。」說話的人是關漠堯。
「啊,」鐘磬璃顯得十分吃驚,「那陳芳菲……」
顯然,宋詩穎病房被人大鬧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可她竟然知道陳芳菲,秦洛第一個念頭便是此人與關漠堯關系不淺。
宋詩穎自然也意識到了。
于是淡淡的揚唇道︰「秦洛,我們走吧,別妨礙人家談事情。」
秦洛只得跟關漠堯和鐘磬璃點了點頭,推著宋詩穎離開。
鐘磬璃一手拿著病歷夾,一手插在白大褂里面,臉上笑意滿滿︰「表姐夫,人家好像誤會了呢。」
鐘磬璃臉上分明是不在意的幸災樂禍。
關漠堯手一揮︰「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要是她少了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哎哎哎,過氣的表姐夫,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厚道了啊,誰知道你外面還有多少個陳芳菲柳方菲的,萬一人家又鬧上門,你還算在我頭上啊。」
「不會了。」關漠堯說,「你知道的,同樣的錯誤我不會讓他發生第二次。」
鐘磬璃看著他陡然嚴肅的面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勾起了人家不開心的往事,趕緊道歉︰「對不起啊,表姐夫,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不用解釋,你跟陸飛揚,進展到什麼程度了,現在你未來公公還住院了,是不是應該過去看看。」
鐘磬璃一拍額頭︰「我本來是打算去的,都被你給攪和了,不跟你說了,我先去忙了。」她快速轉身,朝秦洛她們追去。
宋詩穎顯然心情不太好,秦洛也沒有心思逗她,面對鐘磬璃的出現,宋詩穎也沒有給什麼好臉色。
可她作為陸飛揚的女朋友,秦洛自然不能假裝視而不見,而且她對鐘磬璃印象不錯,于是就問了一句︰「磬璃,你認識關總?」
「關總?關漠堯?」她無遮無攔的直呼其名。
秦洛低頭掃了宋詩穎一眼,又抿嘴輕笑︰「是啊。」
「哦,他啊——」鐘磬璃拉長了聲調,與秦洛相視一笑,終于解釋,「他是我表姐夫啊,我自然熟悉啊。」
「表姐夫?」這個是秦洛也沒有想到的。
宋詩穎也挺直了背脊,腦子里飛快的出現那個叫羅詩穎的女人的牌位來。
她沒有見過這個女人,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牌位。可是這個跟她同命不同姓的女人,卻生生的影響了她的生活。
「是啊。」鐘磬璃也樂得給她們解惑,「雖然我表姐已經去世了,但表姐夫一直在照顧她的家人,他們都挺感恩的,其實以前我們也是在我回國後才慢慢熟悉起來的,不過他這個人,其實並不難相處。」
說著說著,就來到了陸向天病房門口。
鐘磬璃突然緊張起來,握著秦洛的手道︰「你看我這樣子可以嗎?」
秦洛哈了一聲︰「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更何況你這麼漂亮,沒事,進去吧,我們去看看小寶。」
宋詩穎對剛才的事情絕口不提,看到小寶就連呼心痛,秦洛何嘗不是,不過這是她的手機響了。
林琴箏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