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的鳴笛聲像催魂的號角,響徹整條繁忙的街道。
秦洛身穿當初沈少川買給她的那套鵝黃色香奈兒套裝,手腕上卻是觸目驚心的紅,那紅滲透了毛巾,沾染了她的裙角,流的到處都是。
沈少川後悔又自責,她的臉色在氧氣罩的映襯下越加慘白,那是她消失的生命力。
他握著她的手,一聲聲喊著秦洛,但是她都听不到了。
這女人,竟然傻的割腕自殺。
急促的腳步聲在醫院走廊外響起媲。
沈少川追著手術車跑,幾乎忘了自己腿上的傷。
「對不起,先生,這里你不能進去,麻煩您在外面等。」護士攔住了他的去路。
沈少川暗自祈禱,祈求秦洛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
他在外面度秒如年,手術室頂上的燈一直處于搶救狀態。
他一想起沖進浴室時看到的滿缸鮮血的模樣,頓時呼吸都停了。
她就穿著他當初送給她的那套香奈兒裙子,不停的沉入水底。手腕無力的垂在浴缸外面……
等等,鮮紅的血,鵝黃色的套裝?
沈少川一怔,然後捧著自己的雙手看,還有那紅色的搶救燈……
他看到顏色了?他幾乎不敢置信,坐在那里坐臥不安,他真的看到了嗎?
可惜這種巨大的驚喜很快就被滿滿的憂心給取代了。
沈少川拿著秦洛的包,包里的手機響了好幾次,秦海蘭打來的,他一直沒敢接,最後只好關了機,圖個清靜。
在沒有確定秦洛的消息之前,他也不敢告訴秦海蘭這件事情。
手術進行的非常不順利,護士找他簽字的時候就告訴他情況很危急,隨時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是義正言辭的警告那些醫生和護士,必須把她給救活了。
在後來的過程中,護士跑進跑出,連續調用血漿。
直到最後一次送進去沒多久之後,護士再度出來拿血漿。
但她卻犯了難。
「怎麼辦,華芬姐,血庫已經沒有備用血漿了,她已經用了那麼多了,已經超出一個成年人的總量了。」
護士長陳華芬也是焦頭爛額︰「你趕緊血庫把剩下的血全部拿來吧,我再去外面看看有沒合適的人。」
「用我的吧。」護士剛準備走,沈少川便從椅子上站起,無比堅定的說,「躺在里面的是我太太,用我的血救她吧,我們都是A型血,而且上次我輸給給她,我們配合的很好,請你你們幫幫忙吧,謝謝。」
主治醫生顯得很猶豫。
沈少川催促道︰「你是主治的,拜托你別猶豫了,趕緊吧。要是人出了問題,你能負責的起嗎?」
里面又傳來護士焦慮的吼聲︰「醫生,不好了,病人已經沒有心跳了,怎麼辦?」
沈少川一听,整個人打了個趔趄,主治醫生不敢耽誤,趕緊道︰「好,小陳,時間緊迫,安排他進手術室,但是你必須先把這個協議給簽了。」
沈少川看也沒看,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洛近在眼前,重新躺在手術台上,沈少川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尤其是看著自己身體里的鮮血慢慢流入她的體內,他笑得更加溫和。
他一直堅持著沒讓自己睡著,但最後到底體力透支,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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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沈少川猛然從床上驚醒,結果與正在給他掖被子的陳鋒一頭撞上。
「哎……哎呦……表……表哥,你干什麼,疼……疼死我了。」陳鋒的下巴被他直接一腦門子撞上,疼得差點月兌臼。
沈少川臉色很差,不看他,直接下床去。
陳鋒急忙按住他的身體︰「哎……表……表哥,你干什麼,你現在身體很虛弱知道嗎,醫……醫生說你輸血太多了,起碼……起碼休養兩天,我正好給你帶了雞湯過來,趕緊喝一點吧。秦……秦洛沒事了,正在隔壁休息呢,你喝了馬上就能看到她!」陳鋒硬是憋著一股勁將這句話圓融的給說了下來。
沈少川不信,還是堅持下床,他腳步不穩,身體發虛,站起來又倒下去,陳鋒扶著他的胳膊勸道︰「哎……還是我推……推你過去吧。」
沈少川終于見到了秦洛,但她躺在床上,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毫無生氣。
只有旁邊的心電圖顯示著她還是有生命的。
陳鋒一邊看一邊搖頭︰「問……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表……表哥,我說,秦洛真是太傻了是不是,居然自殺了。」
是的,秦洛太傻了。
如果這次不是他意外回家,秦洛根本不可能被人發現。
要是再晚個幾分鐘,也許她就就此消香玉隕了。
這似乎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他慶幸自己到底還是回來了,沒有釀成最後的大錯。
只是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如此揪心。
「好……好了,表哥,人也看到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吧。」陳鋒堅持將沈少川送回了病房。
他喝了雞湯沒多久,Edwad便出現了。
「嗨,brook,剛下飛機就給我這麼大的驚喜?你們是故意的嗎?」他攤手,一臉的無奈。
沈少川已經換好衣服,立刻給了他一個歡喜的擁抱︰「嗨,Edward,你終于來了,真抱歉,未能去機場接你,出了點意外。」
「哦,秦洛沒事吧,我很擔心她,可以去看看她嗎?」
「可以。」于是沈少川和Edward又回到了秦洛的病房。
確定秦洛沒事後,沈少川送Edward去酒店。
車上,Edward表示十分的遺憾︰「川,這次意外可真是太驚險了,難道你打算繼續隱瞞下去嗎?這樣對她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而且你們分離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都不會想她嗎?」
「如果不想,我又怎能闖過那些鬼門關。」沈少川一邊開車一邊苦笑,這麼多年了,他遇到多少生死難關,都是靠著對秦洛和小寶的思念才能死里逃生。
除了那次爆炸,他還在馬來西亞美國,都遭遇過無數危險,幾乎每一次都危急自己的生命,他就是靠著頑強的信念才能活下來。
Edward似乎又發現了一個驚奇的地方︰「哦,川,你的眼楮好了?」
「對的。」說來這個,沈少川便精神一震,這也算是這次唯一因禍得福,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可能是當時秦洛的事情大大的刺激了他,結果導致他眼楮竟然能見到顏色了。
因此也就更加刺激了他的視覺神經。
那滿缸的紅色,至今想來,是與那次爆炸一樣恐怖的回憶。
「哦,真是為你感到高興。」Edward真誠道,「這真是個另外愉悅的消息。」
「是的,謝謝。」
沈少川與他閑聊幾句,Edward便將話題轉到了沈景陽的身上。
「川,你見到你父親了嗎?」
沈少川略一沉吟,回答他︰「見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你們相親了嗎?」Edward一臉興奮。
「相親?」沈少川的面部抽了抽,「是相見,Edward,你的中文進步了。」
「呵呵,謝謝夸獎,還可以吧,那你們相見了嗎?」
沈少川點了點頭,但是事情並沒有預想中的順利。
他根本無法證實那人是不是沈景陽,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有了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生活,再也不是當初他的父親了。
只是找到了,他才可以回來的秦洛。
真的可以回來見秦洛了。
「why?」Edward無法理解,「難道你們聊得不開心?難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NO,我相信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但是我無法證實,Edward,這件事情很復雜,但我相信不久之後所有的謎底都會揭開,再給我點時間。」
「OK,」Edward攤手,「我很高興你的父親還活著,也很高興秦洛沒有大礙,她真是個善良的女人,上帝會保佑她的。」
「是的,謝謝你,Edward,要沒有你和你弟弟的幫助,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
「哦,這是應該的,小菜一碟。」Edward的嘴巴咧的大大的,沈少川對他刮目相看,「Edward,我發現你的中文真的精進不少,你是怎麼做到的。」
「是嗎,有進步嗎?」
「是啊,進步很大。」沈少川像是想到什麼,仔細打量起他來。
Edward模了模自己的臉︰「有什麼問題嗎?」
沈少川猛然一個急剎車,將車往前沖了好幾米,豁然停住,Edward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沈少川一按方向盤,喝道︰「你不是Edward!」
「什麼?」
沈少川無比肯定道︰「你是霍華德!」
「哦,我不是……」
沈少川按住他的頭,將他的脖子轉了過來︰「你這里有塊胎記,Edward是沒有的,你不用再裝了。」
「哦,」霍華德用力將自己的衣服拉回,「哦,川,你能不能不要如此精明,什麼事情都一下子看穿了,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沈少川見他承認了,真是哭笑不得︰「你來了,Edward呢?」
「當然是在美國當首領啊。」霍華德毫無愧疚道,「他也該是時候接手了,對吧,我都幫他看了這麼多年了,我累了,開車吧,我餓了。」
雖然霍華德已經盡力模仿Edward,無論說話的語氣和走路的形態,但有些骨子里的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霍華德殘暴,Edward溫和,這是他們最本質的區別。
但他們生性都算善良。
沈少川將霍華德送到了關漠堯的酒店下榻。
進去幫他辦理checkin的時候,正好看到阮雲路和王靜怡在旁邊的咖啡廳喝咖啡。
阮雲路還是想收購博爾曼,他志在必得。
王靜怡縱然開始不願意,只要阮雲路出得起足夠的價格她絕對月兌手。
霍華德催促著沈少川,沈少川先幫他辦好手續,然後告辭︰「我就不陪你上去了,我還得趕回醫院呢,你在這里先住一晚上,明天我派人過來接你去到處走走看看,如何?」
「NO——」霍華德搖手,指了指沈少川手中的車鑰匙,「你把它留給我就OK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于是沈少川就將奧迪的鑰匙給了他,自己去門口打車。
他走的有些慢,阮雲路也王靜怡也正式結束對話往外走。
阮雲路步下台階,正好與沈少川打了照面。
兩個男人各佔一端,目光交匯,暗流涌動。
王靜怡站在阮雲路身後,輕微咳嗽了一聲︰‘阮總,那我先告辭了,期待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阮雲路唇角微揚,神態自然。
王靜怡經過沈少川身邊,微微與他頷首。
沈少川居然叫住了她︰「王經理,你最後還是想通了決定賣了公司的股份?阮總給了你足夠好的條件嗎?可是你確定那些股份真的是你的?」
王靜怡突然臉色丕變,死死的盯著沈少川︰「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沈少川聳肩,「我只是想跟你做個自我介紹,我姓沈,沈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