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路?你怎麼在這里?」
冬季的夜空顯得有點陰森,路燈把阮雲路的身影拉的老長,留下面面相覷後的尷尬沉默。
阮雲路嘴角微揚,勾唇嘲諷似的看著沈景陽以及他手上拉著的小寶︰「爸,你能在這里,為什麼我不能在這里?這里是你的家?那不就是我的家?」
沈景陽半晌說不出話來。
阮雲路身上蕭瑟的氣息被無限放大,他仰頭望著月黑風高的夜︰「這天真冷啊,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妲」
沈景陽征求的看了一眼沈母,沈母會意後忙不迭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跟我來吧。」
于是阮雲路第一次進入了沈家禾。
這是阮雲路第一次踏進這個地方充滿了陌生的違和感,不過他表現的相當平靜和自然,自己選了個位置坐下。
那原本是跟在後面的沈少川的位置。
沈少川並不介意,只是親昵的抱起小寶親了親,秦洛也仔細觀察著小寶的變化,最後十分的欣慰︰「小寶這幾天長高了啊。」
「不但高了,還重了,媽媽,你們玩的開心嗎?」
「額,還行。」
小寶頓時眉頭一皺︰「才還行啊,那真是浪費我一番心意,都給你們單獨相處的機會了,居然還只是還行,看來沈先生你還不夠努力。」小寶說起話來十分的老成,完全繼承了沈少川早熟的性格。
而且他也十分的別扭,多年的分別讓他還不是很適應這個突然多出來的父親,所以他叫沈少川,現在都叫沈先生。
沈少川也適應的很好,虛心受教︰「那也得你媽肯配合才行。」
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著。
沈母端了幾杯茶出來,早年的操勞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大一些,而且這幾年的素齋讓她十分的瘦弱。
秦洛忙不迭上前道︰「伯母,我來幫你吧。」她接過沈母手中的托盤,給沈景陽,沈少川和阮雲路,一人一杯。
沈景陽明明是一家之主,但他只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並且表現的十分拘謹,他問阮雲路︰「雲路,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我來找我的父親,看看他是不是打算丟下生病的妻子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沈景陽皺眉,而一邊的沈母已經開口幫他解釋︰「不是的,雲路,你別誤會,你爸爸只是回來看看,他還是會回去的,你放心吧。」
「是嗎,我想听他親口說。」阮雲路目光炯炯的盯著沈景陽,勾芡的嘴角那似有若無的笑意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有總也填不滿的味道。
沈景陽清了清喉嚨,鄭重其事的回答︰「雲路,我只是回來看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雖然沒有想起什麼,但這里,總是我的家,你放心,我再過兩天就會回去了,你看你是要在這里住兩天到時候跟我一起回去呢,還是自己先回去?」
阮雲路伸出兩根手指︰「你確定是兩天?」
「對。」沈景陽回答。
阮雲路手握著沙發的手把,上下浮動了幾下,最後一錘定音道︰「好,那就這麼定了,兩天,我就在這里陪你住兩天,然後,我們一起回去。」
「好。」沈景陽寬慰的笑了笑,又對上沈少川的眼。
沈少川回避了他的目光,沈母按著他的肩。
沈景陽開口道︰「少川,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是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你也能在這里陪我住兩天,好嗎?我留在這里,就是為了等你回來的,我們一起住,一起住兩天,好不好。」
沈少川的眉頭都快打結了,毫無商量余地的拒絕了︰「不必了,我答應了洛洛跟她一起回去住。」
「少川……」沈母頓時語露哀求,「不要這樣,你爸爸還沒有恢復記憶,他只是想要過一下平凡的家庭生活而已,就算媽求你了,好不好。」
沈少川斂眸,好一會兒才怔怔道︰「要我住也行,但是我有個要求。」
「好,少川,你說,什麼要求?」
「洛洛答應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什麼?」秦洛一听就傻眼了。
但是沈少川分明就是給她下了個套子。
沈母立刻懇求起她來︰「洛洛,你就答應吧,在這里住幾天,多難得,少川爸爸也在,這樣正好可以給你們補辦一次婚禮,好不好。」
秦洛一時間怔然。
婚禮之余她而言,其實就是所有苦難的開始。
如今想來,除了心有余悸外,並沒有多余快樂的記憶。
「怎麼,洛洛,不喜歡嗎?」沈母瞧出她的不對勁,憂心問道。
秦洛沒有回答,而是沈少川接口︰「這個我自己心里有數,你們就不用操心了,算了,洛洛不想住在這里,你們住的高興點,我們先走了。」
沈少川帶著秦洛和小寶離開。
沈母十分失望的叫了一聲︰「洛洛。」
秦洛回神,望著這屋內的幾個人,突然停住了腳步,此時她的一個腳已經跟著沈少川垮了出去,然後又慢慢的縮了回來︰「少川,我想在這里住幾天,好不好。」
沈少川聞言一愣,沈母隨即欣喜若狂︰「好,當然好,你們等著,我去給你們收拾屋子啊。」
阮雲路看著沈少川,淡淡的攤了攤手︰「我上樓挑個房間,沒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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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幫阮雲路和沈少川他們重新換了床單被單,一切都是嶄新的。她也不讓秦洛插手。
秦洛顯得很不好意思。
不過累了一天,他們都筋疲力盡,早早就上床休息了。
只是睡覺前,沈少川問她︰「你真的打算留在這里?」
秦洛點頭︰「這里挺好的,尤其人還特別齊。」
「洛洛,對不起。」
秦洛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說什麼,于是搖頭︰「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爸爸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就算是死有余辜吧,你不用放在心上。」
逝者已矣。
沈景陽能活著,其實宋晉修也猜到了。
如今,沈景陽終于再次回到沈家,雖然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但至少,這是值得慶幸的。
這說明,宋晉修並不是那麼十惡不赦不可原諒。
只是與阮雲路住在一個屋檐下,難免是有些怪異的。尤其抬頭不見低頭見,早餐在一起晚餐在一起,弄不老午餐還要在一起。
阮雲路很有禮貌,教養極好,對沈母也十分客氣,但就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秦洛喝了幾口粥就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先去上課了,你們慢吃。」
「我送你。」沈少川拿起一邊的外套幫她披上,送小寶去幼稚園,又送秦洛去學校。
「好了,謝謝你送我過來,路上開車小心。」自從上次意外後,秦洛坐車總是小心翼翼的,每次上車前都要他把車子檢查里外徹底檢查一遍,防止類似事情的發生。
不過沈少川表現的很隨意︰「洛洛,你太緊張了,交警都說了,上次只是意外,剎車片太長時間了沒換導致的,放心吧。」
「怎麼可能,你每次花那麼多錢做的保養難道都是假的嗎?」
沈少川語氣充滿無奈︰「悄悄告訴你,其實我那車我已經快忘了一年沒給它做保養了,所以這就是在教訓我,以後都要按時定期做保養,好了,去上班吧,拜拜。」
「那你也自己小心點。」
「知道了,晚上我來接你。」
秦洛點點頭,朝教學樓的樓梯走去。
但是還沒走到辦公室,就听到了樓上傳來的激烈的爭吵聲。
她一听,好像是宋詩穎的大嗓門,立刻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去。
辦公室門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還有勸架的老師,秦洛撥開他們想鑽進辦公室,恰巧一把輪椅朝她掄過來,幸好旁邊有個男老師及時出腳將椅子往旁邊一砸。這東西還十分牢固,竟然沒有被砸壞。
秦洛心有余悸︰「你們,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宋詩穎的大嗓門再度傳來︰「夏惠,你個賤蹄子,捉奸捉雙,捉賊拿贓,你給我看清楚了,我這里沒有嚴謹成,如果我想跟他藕斷絲連,一定會讓你知道的,所以你現在先別急著下結論,有沒有問題?」
「這……」夏惠明顯猶豫起來,但很快又堅定道,「他現在是不在這里,但我昨天晚上親眼看到他走進你屋里了,而且一呆還是一晚上!」
宋詩穎撫額,冷笑︰「是又怎麼樣,你當時怎麼就不沖上來抓奸呢,現在你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開學第一天就給我鬧這麼一出,真是夠了,給我滾,別再讓我看到你,要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宋詩穎生氣的揮掉了桌上的玻璃杯子, 當一聲,杯子落的碎了一地。
夏惠後退了兩步,依舊罵著宋詩穎不要臉。
秦洛沒想到過了一個年,夏惠看起來會這麼憔悴,而且暴瘦,她跟嚴謹成,吵吵鬧鬧這麼多年,雖然孩子也生了,但始終,還不是一路人。
只是可憐了宋詩穎,一直被夏惠當成了假想敵,時不時來一次挑釁。
是人都會煩了。
有人開始勸夏惠先回去,夏惠嘴里不饒人︰「宋詩穎,你別得意!」
宋詩穎一身火氣︰「你倒是說說,我得意什麼了,簡直是莫名其妙!滾!」因為吼得大聲了,結果還傷了自己的聲帶。
辦公室內一地狼藉,好在新年開始原本就要大掃除。
秦洛趕緊被她泡了一杯胖大海︰「來,快喝了,我听你嗓子都啞了,你這是干什麼,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不過詩穎,她說的是真的?昨天嚴謹成在你那里呆了一晚上?」
宋詩穎氣的肺都要炸了︰「他發高燒,堵在我家門口,我是不
想讓他進屋,但他一直不走,我總不能把他趕出去吧,太無恥了,他們兩夫妻吵架,非得拉上我,真是豈有此理!」
「那他現在人呢。」
「我怎麼知道,一早就走了,我跟他早就沒有關系了,夏惠分明就是條瘋狗,見誰咬誰——」宋詩穎胡亂的將自己剛燙的頭發往後一扎,「算了,算我倒霉,懶得說了,先搞衛生吧。」
學校里的風言風語早就听得他們耳朵生繭子,今天夏惠這一鬧,也不過是炒炒冷飯罷了,他們見怪不怪。
下午的時候,全院開例會。
這是新學期第一次例會,主要是為了安排下面的工作。
劉院長慷慨激昂的先進行了一番演說,然後才步入正題。
會議的內容自然是千篇一律,也早就為他們所熟悉。
不同的是今年的開學典禮上,學校會請幾位杰出貢獻的同學回母校來做演講,目前人員暫定,每個學院都要推選已經畢業的學生出來。
這個工作交給他們學校新來的輔導員去做了。
而宋詩穎去年年底已經被評優評先了,所以在會上,劉院長做了重點表揚,希望今年再接再厲,有了榮譽的老師要不驕不躁,沒有榮譽的老師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要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宋詩穎肯定會嘲笑秦洛一番,可惜今天她半點心情都沒有。
等會議一結束,便先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