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放。
林琴箏穿了一條針織的長裙,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寬松披肩,背了個大挎包,頭發放下來,還化了淡妝。
談雲平遠遠走來,睖睜站在馬路對面,遲遲不敢走近。
林琴箏在路燈下,與他四目相望。
她將散落跟前的頭發攏到耳後,然後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妲。
談雲平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愕然接起。
林琴箏的笑聲便傳了過來,他甚至能看到林琴箏的嘴巴一張一合,但說出來的卻是近在咫尺,她說︰「談所長,怎麼不過來,不是七點嗎?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禾」
談雲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舌忝了舌忝嘴巴,還有些口干舌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干笑了兩聲。
林琴箏又說︰「綠燈了,趕緊吧。」通話隨即結束。
談雲平終于來到林琴箏面前,居然還是帶點羞澀的。
林琴箏驀地一笑,挽起他的胳膊說︰「不認識了?」
「有點兒。」談雲平非常實誠的回答,目光卻貪戀的流連在她略微粉黛的臉上。
光潔無瑕的肌膚在路燈的照射下近乎透明,她與時下的女孩打扮的並無二致,渾身透著春天的氣息,林琴箏莞爾︰「那看來是我嚇到你了,我真是有裝女敕的嫌疑。」
「不不不,沒有,真的沒有,這樣的打扮,很適合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前的打扮也很好看,不……無論你什麼打扮,都很好看。」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突然很討厭自己的嘴拙。
林琴箏阻止他︰「好了,別解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年輕一些,跟你
站在一起才不會顯得那麼突兀是吧。」
談雲平不太理解她話里的意思,甚至這一路,他都心不在焉的在考慮,以至于上台階的時候一不小心才被絆了一下,差點狼狽摔倒。
林琴箏拉著他的手說︰「嘿,你想什麼呢,這麼不專心。」
「對不起,對不起。」越想表現的好一點就越容易出錯,談雲平也很討厭自己這樣的不大氣,他抱歉道,「對不起,我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
「這可是你約我看的話劇啊,想工作想那麼出神?」
「不,不。」談雲平與林琴箏站在劇院門口的台階上,周邊都是來往的情侶或夫妻,都是相互手挽著手或者手拉著手肩並著肩的恩愛模樣。
談雲平鼓起勇氣直視林琴箏的眼楮,他在她的眼底深處看到了局促的自己,可他就是要討個答案︰「我是在想剛才你說的話里的意思。」
「什麼話?」
「你剛才說這樣你跟我站在一起才不會顯得那麼突兀,看起來會年輕一些,其實你看起來真的很年輕漂亮,又時尚,反倒是我,看起來很老土吧。」
林琴箏微微側頭︰「有嗎?」
「其實這不是重點了,」談雲平忽然拉起林琴箏的手說,「這是不是表示你願意跟我在一起了?」
「什麼?」林琴箏看起來很吃驚,但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談雲平像是吃了定心丸,看著她眼中的笑意,一下子膽子大了起來,也心領神會了,他拉著她的手,又將自己的手連同她的,放入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沒什麼,走吧,時間到了,話劇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談雲平的腳步驀地堅定而有力,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去,身體如有風,臉上是林琴箏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可是這一刻,她願意遵從自己的內心,寧靜的看一場美好的話劇,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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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鋒一大早就來了醫院。
他在電梯里就拿著手上的早點笑個不停,這是他花了兩個小時從城南買回來的早餐。
是李愛敏最愛吃的鍋貼,現在還是熱乎的。
他想著她吃到嘴里的模樣,臉上就充滿了笑意。
電梯門一開,他就迫不及待的朝她的病房走近,才到門口,已經心急如焚的對立面的人說︰「愛敏……看我給你買……買什……什麼了……」
只是隨著門打開,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房間收拾的很干淨,床鋪疊的整整齊齊,就像不曾有人睡過一樣。
最重要的是,陳鋒看到兩個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他的母親。
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扭頭就走,陳父威嚴的開口︰「陳鋒,等等。」
陳鋒不得不站在那里,但沒有回頭的意思。
而陳母則著急的抓著自己丈夫的手,陳父示意她稍安勿躁,陳母只好說︰「鋒鋒,你進來,爸爸有話對你說。」
「有什麼話回家在說吧,我要去找愛……愛敏……」
「找什麼找,我說你這孩子……」陳母一激動,
就開始充滿火藥味的絮叨起來,陳父阻止都沒有用。
說到最後才,陳鋒只是淡淡的問︰「說……說完了?那我能走了嗎?」
「你……」陳母一夜未睡,如今被他一氣,更是差點暈過去。
陳父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然後對陳鋒說︰「鋒鋒,你買了早點是吧,走吧,跟爸爸到樓下花園去吃個早點吧,我們兩父子已經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
陳鋒像反抗,不過陳建安的力氣很大,陳鋒最後也沒有掙扎,跟著陳建安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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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
還有一個星期秦洛和沈少川就要舉行婚禮了。
但是至今,具體什麼樣的形式還是無人知道。
即使是問秦洛,她也是一問三不知。只說不要伴郎伴娘。
宋詩穎高興的合不攏嘴︰「好好,不要伴娘好,省的我遺憾,還是不要的好。」
旁邊的李愛敏扔了顆葡萄進自己的嘴巴︰「我只是很好奇沈少川到底會準備一個怎麼樣的婚禮給秦洛,哎,他可是絕世好男人啊。」
一邊的林琴箏笑著打趣︰「放心吧,有其兄必有其弟,我相信陳鋒也會是個好男人。」
「就是。」宋詩穎捧著茶杯笑道,「哎,我們這里,就你一個已婚婦女,你何必羨慕別人呢。」
「你胡說什麼!」李愛敏瞪著宋詩穎,「誰已婚啊。」
「你啊。」宋詩穎朝她眨眨眼,「難道那場婚禮是假的?」
「討厭討厭。」李愛敏掄起手掌就往對面的宋詩穎身上招呼,宋詩穎笑著往林琴箏身後躲,秦洛則趕緊拉住了李愛敏的手,「好了好了,愛敏,別鬧了,她可是孕婦,她跟你開玩笑的。」
「哼。」李愛敏至今還記得那個早上的事情。
她還在睡夢中,病房門卻被人敲開了。
她迷惑的坐起來,看著眼前衣冠楚楚的一對中年夫妻,然後一言不發的听他們說。
說到最後,她打了個哈欠,付錢出院。
整個過程中她一個字也沒說,態度配合的讓陳家夫婦起疑。
李愛敏不以為意,也沒有給人解釋的打算,只是四天過去了,陳鋒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讓她相信,陳家父母應該是說服了她。
不過她這四天過的一點也不好。
每天都不願意回去,因為李母跟她陷入了冷戰。
李母什麼指責的話都沒有說,可也是什麼都不願意說。她的嘴巴就像是一個蚌殼,任憑李愛敏怎麼撬,她都對李愛敏采取漠視的不理不睬的態度。
她的耳根子雖然清淨了,但心到底是不好受的。
秦洛勸宋詩穎︰「你少拿話擠兌她了。」
宋詩穎笑道︰「我就開個玩笑而已,不用認真,愛敏,不會真生氣了吧。」
李愛敏揮了揮手︰「誰有空跟你生氣。」
「嗯,那就好。」場面再度說說笑笑起來。
林琴箏對秦洛說︰「洛洛,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說,難得我們都在。」
「是啊是啊。」
秦洛點頭︰「知道了,但是目前還沒有,你們只要按時出席就可以了。」
正說著,林琴箏的手機傳來震動,她點開一看,臉上突現一抹溫柔的笑意。
秦洛眼尖,但沒有說破。
而林琴箏拿著包站起來說︰「洛洛,我有點事情,我要先走了,你們繼續啊。」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你們玩得開心點。」林琴箏拉開包廂門往外走,突然與人撞了一下。
夏雲雙哎呦一聲,定楮一看,沒想到是林琴箏。
林琴箏也很意外︰「夏小姐,你好,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屋子里的宋詩穎突然抓緊了桌沿,夏雲雙正待開口,瞥見了宋詩穎,忽然就換了一臉笑意,然後不著痕跡的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哎呀,林小姐,真巧,是你啊,應該沒事,應該沒事。」
宋詩穎呵笑著站起來︰「夏小姐,肚子里那塊肉可怠慢不得,而且這種事情向來可大可小,我覺得你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省的出點意外,哦,你們不知道吧,夏小姐懷孕了。」
「什麼?」一個突兀的男聲插進來,原來是談雲平因為久等林琴箏沒到,進來找人了,誰知道一進來就听到夏雲雙懷孕的消息,「雲雙,她說的是真的,你懷孕了?」
夏雲雙突然百口莫辯,想解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宋詩穎道︰「可不就是真的,所以還是小心點好啊。」
林琴箏趕緊道歉︰「對不起,夏小姐,要不然我送你醫院?」
「不用了,我沒事。」夏雲雙站直了身體,「談大哥……」
談雲平追問︰「雲雙,這事情是真的?」
「不……」夏雲
雙打算解釋,但談雲平已經搖頭道,「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應該插手,既然懷孕了那就自己小心點,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見。」
他朝眾人點點頭,然後手自然的摟過林琴箏的腰,林琴箏不自然的掙扎了一下,但談雲平還是霸道又溫柔的帶著她走了,全然不顧身後興奮的尖叫與口哨聲。
夏雲雙咬著唇,他們相攜離開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她的眼,令她想哭。
而宋詩穎則對秦洛說︰「洛洛,咱們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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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雲平是個很體貼的男人,雖然有時候會緊張的語無倫次,可他骨子里的大男人主義會讓他很快找到自己的主導權。
林琴箏在他身邊,只需要跟著他走就好,他會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
她一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甚至照顧身邊的人,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如此細致的照料過她,開始的時候她很不習慣,後來,她覺得幸福,再後來,她有些惶恐。
她惶恐如果自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可是最後,又失去了,該怎麼辦。她惶恐如果放任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來走去,但是最後他卻走出了她的世界,那又該怎麼辦。
難怪人家說在感情的世界里誰先愛上誰就失去了主動權。
盡管她一再的抗拒與否認,可是他的溫柔與關懷還是一點點融化著她的內心,而等她每一次都覺得太快了,想要抽離的時候,他的行為卻會讓她更深層次的沉淪。
林琴箏自認早已不是十七八歲對愛情充滿幻想的年紀了,然而與談雲平的接觸越多,這種沉淪的感覺就與日俱增,她像是踩在一片沼澤地里,她想抽身,結果是越陷越深。
她完全不確定這種沉淪到底是對是錯。
所以她是真的惶恐了。
而就在這樣的惶恐中,迎來了秦洛和沈少川的婚禮。
秦洛的婚禮很簡單,他們也沒有要伴郎和伴娘,一切,都回到了當年的模樣。
還是原來的地方,原來的場景,甚至連布置用的花朵都是一樣的。
而男女主角,雖然不是當年的模樣,可到底還是花好月圓人團圓了。
雖然沈少川前期準備的十分隆重,連發的請柬都透著無比的貴氣,令人無比的想象這是一場舉世矚目的世紀婚禮,可婚禮現場,卻出乎意料的,十分的寧靜,祥和,溫馨,你所能想到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這樣美好的場景。
這是一場特殊的婚禮。
婚禮直接從中間開始的。
而幸好沈少川和秦洛請的人,都是當年親臨過現場的人。
即便是從中間開始的,他們也不覺得有任何的突兀。
沈少川拿著戒指對秦洛說︰「洛洛,當年我們的婚禮是從這里中斷的,今天,我們就從這里接上,盡管中間有那麼多的插曲與空白,可是從今以後,我們的生活會如現場這樣,平淡而幸福,你願意再寄給我一次機會,嫁給我嗎?」
秦洛頭戴白紗,看著如今的沈少川,他改頭換面,但還是原來的那顆心,此生唯有真心不變。
終于到了這一天,原本,她有諸多激動,但是這一刻,她覺得平靜,由內而外,從心到身的平靜。
她伸出手指說︰「我願意。」
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了。
然而更多的都是感動。
底下的陸向天握著哭成了淚人的秦海蘭的手說︰「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別哭了。」
「我就是高興。我喜極而泣。」秦海蘭壓了壓眼角,「我都熬成白頭了,終于還是讓我等到這一天了。」
「是啊,」陸向天說,「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以後啊,你就可以真正的放心了,是不是。」陸向天溫柔的看著秦海蘭,甚至還拿起她的手在自己的嘴邊吻了一下,秦海蘭拍了他一下,「干什麼,好多人在看呢,為老不尊。」
「哈哈。」陸向天笑出了聲,「我們也要向他們證明,我們人老心不老,我們也很幸福。」
秦海蘭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他們剛剛準備交換戒指,禮堂的大門重新被推開了……
秦洛和沈少川同時朝門口看去。
竟是阮雲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