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快快起來……」
鐘子陽昏昏沉沉地半掙開眼,只覺眼前光影模糊,視線散亂,腦中一沉,不由又想再度昏睡過去。
「臭小子,別裝死。快起來……」
一股冷意灑臉,鐘子陽心中一驚,終于「啊」了一聲,騰地坐起身來。胡亂抹了一把臉,鐘子陽眉頭微皺,顯然有些受不了那股刺鼻的酒味。
「嘿,真是一個混小子!浪費了爺爺的好酒,居然還這等表情!」
「呃?!」這才回過神來的鐘子陽,聞言嚇了一跳,下意識雙手前擋,向後退去。慌亂間,他雙楮透過臂間一定,終于看清了眼前叫醒自己的人物。
這是一個不修邊幅的奇怪老者,身著一襲略顯髒亂的青s 道袍,鶴發長垂而有些凌亂,老眼微眯,皺紋滿臉。此刻,老者正歪身臥在自己跟前的地上,搖著一個小葫蘆,眼帶戲謔地看著自己。
「怎麼回事?!」看到這莫名其妙的一幕,鐘子陽心中一驚,急忙左看右看,發現自己竟是正處身一個幽深靜謐的密林里。
心中不安愈盛,鐘子陽狠狠地拍了拍自己尚是有些昏沉的大腦,聲音嘶啞地喃喃問道︰「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哪里?!……」
見鐘子陽忽然莫名痛苦的樣子,那老者也發現不對勁了。搖了搖葫蘆,灌一口小酒,他眉頭微皺,不由說道︰「噯,小家伙,你不會是撞壞腦袋了吧?……這是川西密林,東陽地界龍盤川以西……真是的,你自己跑來這里玩自殺,會不知道?」
「川西?自殺?……」鐘子陽直直瞪著老者,心中更是驚疑不定。右手貼著額頭,奮力甩了甩腦袋,他終于翻起一些相關的記憶碎片。
剛才,不,應該說在他昏迷之前,他記起來,自己正如往常一般,走在學校那條偏僻的林蔭道上散心。忽然,林宏南那個狗.娘養的小白富二代便帶著二十來個小混混蹦了出來,把自己緊緊堵著。
哼,林宏南那傻帽,昨天才被自己在廁所里狂扁一頓,喝了一通尿,沒想到居然今天就纏著繃帶拖著石膏上門找人了,真他媽是個只會作威作福玩強ji n的二.逼禽獸。
結果自然是沒有懸念的。雙拳尚難敵四手,何況是雙拳對四十來雙手?雖然自己奮力反抗,卻仍是寡不敵眾,身上又是鐵棍又是砍刀地被狠狠招呼。他娘的!錢真是個好東西!有錢完全可以不顧後果,那群禽獸竟是一個勁地往死里出手!最後,自己只記得一蒙頭鐵棍襲來,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想到這里,鐘子陽心中反是慢慢鎮定下來。從小孤苦的生活,早已讓他鍛煉出遠比常人堅韌的心x ng。如今,可以毫不夸張地說,能讓他這顆二十歲的年輕心髒方寸大亂的事情,絕對是屈指可數。
而眼前,或許就是一件。
穿越……
鐘子陽再次左右看了看,只見周圍巨樹參天,林蔭幽靜,哪里還能看見學校小道那副熟悉光景的絲許影子?
看來,真的是穿越了……
鐘子陽忽然有些莫名地想笑。他平r 閑時也有看過一些YY小說,對于穿越的概念可說是非常熟悉。他還笑過那些小說作家全都閑得蛋疼,創意匱乏,寫的小說都是不穿越不成活的糾結雷同情節。沒想到,自己今r 卻是遇上了這等事,注定要蛋疼糾結一回。
扯了扯嘴角,鐘子陽微勾的嘴角絲毫沒幾分笑意,臉上反是有種說不出的y n沉,眼中,甚至隱有嗜血的凶戾之s 。
既然穿越了,那麼在原來那個世界的自己應該死了吧?……要把事情壓下去,是給個幾萬,還是幾十萬?或許只是跑跑關系拉拉人情,一分錢都不用?……嘖嘖,人命一條,真便宜啊……
看著鐘子陽瞬息數變的奇怪神s ,老者無疑有些模不著頭腦。不過,盡管其他念想無從揣度,鐘子陽散發出來的那種戾氣也實在是太明顯了,高明敏銳如老者,如何會不察?
眉頭微皺,老者輕哼一聲,說道︰「往事俱已,多想無用。如今你這般戾氣十足地自擾心境,遲早只會墮入魔障,害人害己!」
「我擦!」心情惡劣的鐘子陽脾氣正暴躁,哪里會听勸。雙眼一睜,他反是凌厲喝道,「病不加于你身,你自然不知痛!少在那高高在上地說風涼話!丫的,按你這種混賬說法,那就是有仇不當報,惡人面前,善者永遠只能引頸待斃了?!老頭,做人終要講天理講良心!沒搞清楚狀況就不要亂插嘴!若不是敬你年老,我早就揍你丫的了!」
喝罵撲面,老者眨了眨眼,竟是一時愣住了,甚至連葫蘆中灑出了酒都不自知。
他游歷天下,近百人生,何嘗受過這般當頭當臉的蒙頭大罵?!
呆了半晌,老者頭一歪,葫蘆一抖,這才回過神來。然而,回神的老者竟是完全沒有鐘子陽想象中的羞惱,也沒有暴跳,反像是看到了什麼荒誕絕倫的事物一般,滿臉通紅,最後,竟是不可自抑地狂笑起來。
笑聲洪亮,至極處,竟如狂濤怒海,聲震千樹,音搖萬葉!
「內功?!法術?!」被聲音所懾,鐘子陽只覺全身氣血翻騰,五腑扭曲y 吐。慌忙捂著雙耳,鐘子陽緊緊盯著老者,那目光,像是看到一個怪物一般。
就在鐘子陽快被震得昏厥過去的時候,老者忽地聲音一收,終于眼角帶淚,臉帶酡紅地止了下來。
「哈哈哈,在我面前,你居然也配講天理,良心?笑死我啦,哈哈哈……居然還說要揍我,啊哈哈哈哈……」猶自抑制不住地呵呵笑了兩句,老者倏然毫無征兆地臉s 一肅,雙眼似帶著無邊鋒芒,直刺鐘子陽深心,凜然喝道︰「若早知道你是這等腦盛漿糊、不識好歹的混賬東西,我剛才就應該讓你死了去!被妖獸撕個粉碎,那倒干脆干淨!
「你給我听好了!仇,我沒說不當報!人生于世,恩仇不報,善惡不分,便與畜生無異!但是,若被仇殺蒙蔽深心,腦子只剩下殺戮報仇的念頭,即使能大仇得報,最終也只會淪為喪心病狂的瘋狗!嘿,真到那時,你自己當然無所謂,但你身邊的親朋卻要遭罪!甚至陪你一起瘋掉!
「哼,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居然還敢一個勁地喊報仇報仇!憤怒怨恨除了能逼瘋自己外,能有多大用處?!真正的報仇,無不須臥薪嘗膽,潛心蓄力!而且,要在報仇後,活得更有滋味更為快活!不然,為了仇恨把自己逼瘋,自毀一生,與仇人同歸于盡,那叫報仇?!那叫自殺!那叫愚昧!」
見鐘子陽被這串話語壓得完全抬不起頭,老者啐了一口,神情盡顯輕蔑,續道︰「呸你個混賬的東西!挑明了跟你說罷!我姚青鶴坦蕩一生,磊落一生,從不屑把話解說于人!今兒倒是為你這混帳東西壞了規矩,你該值得榮光的了!」
「靠!榮你妹的光!」前面的訓斥在理,鐘子陽也不是渾人一個,倒是無話可說。但後面被這不順眼的老頭諷刺蔑視,鐘子陽這頗有幾分桀驁不馴的血x ng家伙,立馬便爆發了。情緒激憤下,他竟是擼起袖口,作勢y 撲。
姚青鶴眼中的輕蔑更盛,臉上卻是哈哈直笑,毒辣道︰「說不過就想打人?好!很好!我倒真想看看一條整天嚷嚷著報仇的瘋狗,能有多大能耐?!」
若說剛才姚青鶴的諷刺尚有幾分敲鐘j ng醒的意思,現在這話就純粹是被鐘子陽的狂妄挑起了真怒,想直接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就在兩人一觸即發的檔口,姚青鶴忽地有所察覺,眉頭一挑,輕哼了一聲︰「回頭再跟你這小子算賬……」
接著,尚未來得及理解這句話的鐘子陽,只覺眼前一花,身子竟而被一股奇大的柔和力道托起。須臾回神,他不由猛然下看,竟發現自己已然處身近三十米的高空!
「幻覺?!魔法?!」鐘子陽再次被眼前違背科學的場景震驚,腦中瞬間亂成一團。
只是,鐘子陽混亂,姚青鶴卻心念冷冽,毫不含糊。就在他啟封「乘風符」,把鐘子陽送上半空的片刻,林中忽然竄出了三道龐大詭異的身影。
獅頭,虎身,蠍尾!
出現在姚青鶴面前,並以等三角陣型圍住他的,竟是三頭凶猛異常的龐然怪物!
「蠍尾獅虎獸……」看清眼前妖獸,姚青鶴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繼而又隱有一絲疑惑,沉吟道︰「這片密林怎麼還會有這等猛獸?……」
「吼!!!」美食當前,獅虎獸可不會給姚青鶴疑惑的時間。經過最初的觀探等待後,一只獅虎獸直接長嚎一聲,聲動四野,迅而撲至。
「小小妖獸,爾敢猖狂!」眼見猛獸撲至,姚青鶴冷然一笑,也不躲避,反是迎頭直沖過去!
「吼吼!」這等百年妖獸,已然孕育出絲許靈智。眼見姚青鶴送上了一頭獅虎巨口跟前,其余兩頭獅虎自然不甘落後,倏然襲來!
「來得好!」三獸剛成合圍之際,姚青鶴眼中j ng芒一閃,猛然從懷中抽出一沓紅線捆綁的符。
「啟!」心念一引,靈力灌注,姚青鶴一抽紅線,任由七七四十九張符紙飄散滿天!
「引!」抽出背負木劍,姚青鶴人劍如一,倏然舞起一套玄奧劍法。
一劍飄零,一劍沉厚,一劍靈動,一劍古拙,須臾之間,只見劍影漫天,目不暇接,剛剛飄散的近百符轉眼竟被盡數穿刺,全部附于劍上!
符啟!劍引!道術乃成!
姚青鶴木劍一挑,身如狂龍,猛然喝道︰「天罡烈雷訣!」
時間,忽而減慢。
有風,輕撫。有葉,靜落。
密林間,一股凜然肅殺之氣,一股競奪天地之威,迅然爆發!
「轟轟轟!……」
一陣極其刺眼的亮光平地裂出!一連串震耳y 聾的密集雷聲猛然炸響!
「擦!」雖身處三十米的半空,鐘子陽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強勢波及!浮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劇烈顫動,刺眼白光和轟然雷聲直令他心神y 裂,直以為遇上核彈爆炸了!
「吼吼吼!……」
慘烈的獸吼聲動四野,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隨風而散!
整整持續了十來秒,直到白光中再也不含其它雜質,姚青鶴這才反手收劍,袖袍一揮,把道術撤去。
看著空氣有聊有的幾絲焦炭粉末,姚青鶴拍了拍褶皺的道袍,淡然道︰「真不經打,白瞎了爺爺的一組天罡符。」
「噗~」乘風符力耗盡,半空的鐘子陽輕柔地撲落在地。
j ng確的兩秒後,鐘子陽猛然翻身而起,一手直指姚青鶴,有些結巴地道︰「你你你,別過來!」說著,他雙眼愈睜愈大,那目光,像是看到一個怪物一般。